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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道：“皇后的眼睛与那皇宫中的众人不同，从我到她手中的第一晚开始她便看出来我是只狐妖。不过，她并没有将我交出去，也没有害怕我，更没有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 兰因微有哽咽，说到皇后时，便有一股悲伤感不由得涌上她心间。 “我与她成了朋友。她虽贵为皇后却过得不开心，她说，在那皇宫深院中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我不懂，却很乐意听她说下去。” “我告诉她这个国家将要面临的灾祸，她担心那所谓的圣上便前去谏言，却是不想竟然被当成妖人囚禁起来。和尚你知道将妖人之言散播出去的是谁吗？”兰因微微一皱眉，瞧着十方。 十方垂眸一分，沉默半瞬才道：“是……公主吧。” 她唇角勾勒出一抹表示对十方夸赞的弧度，“没错，正是皇后的亲生女儿。” 此言一出，十方心中所有的猜想便得到了证实，只是，他眸中仍有疑惑。他不明白为何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女童竟能做出这般残忍之事。 兰因嘲讽一笑，“和尚你可听说过女儿嫉妒母亲的故事？” 十方神色凝重，他明白兰因的意思。 “皇宫那位从出生开始便享尽一切荣华富贵的小公主丝毫不像她外表所表现的那般纯良。因嫉妒圣上更加在乎皇后，所以她小小年纪便想出了此等计谋来陷害她的亲生母亲……不管是初次见到我后大病一场，还是因皇后被困深院的常年抑郁，又或是之后去求你带她见皇后之事，不过都在那小丫头的算计之中罢了。”兰因道：“她为的，只是独占圣上一人的喜爱。为了这一重目的，她竟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牺牲。” 兰因说得气愤，这些都是她作为旁观者所看的清清楚楚的事情。 十方问：“皇后死前，可曾知晓这重事实？” 兰因道：“皇后是她的生母，她的任何一个神情动作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全部暴露……可，皇后却始终没有揭露她。我日日与皇后作伴，皇后盼望公主回头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可，她眸中的希望却一天比一天渺茫……我知晓，皇后早就做好被公主置于死地的准备。” “所以……”十方想接着兰因的话往下说，可这样的事实任他一个旁观者都不忍心道出，他想象不到当皇后知晓公主的所作所为时该是多么绝望的心情。 兰因苦涩一笑，先安慰十方一句：“和尚你也不用跟着悲伤，那是皇后的选择，或许只有死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那晚公主来到深院，皇后同她把话说开，公主哭着投入皇后怀抱，可谁知她竟抽了皇后发髻上的步摇，毫不犹豫的将她的生母杀害。” 十方听着眉头一蹙。 兰因继续开口：“我看得很清楚，在皇后倒在血泊中的那一秒，她面上露出的神色是解脱。而公主，则是安心。皇后死了，便再没有人跟她抢圣上的宠爱了……公主的目的达到了。” “原来这是真相……”十方的情绪低落一分。 两月前的那晚他分明进到了深院，却还是因相信公主对皇后的思念是真的，便将对她的怀疑给打消了。可不曾想，他竟成了包庇真凶的人。 离开皇宫那日，公主来送，想必只是为了确认他会不会泄露而已。 十方很清楚，公主亲眼所见他带走了白狐却一言不发，想来她也有事情需要他保密。 只是十方没想到，杀害皇后之人正是那个年纪小小的公主。 两月前的真相道明后，十方明显陷入了沉思中。见他久久不说话，兰因微微一推搡他，问：“怎么，和尚是后悔那晚只将我带走而没有去揭穿事实了？” 十方淡淡瞧着她，亦是淡淡开口：“如你所说，一切都是皇后的选择。这是她的解脱。” 兰因倒是对这和尚的看得开表示很欣赏。 “不过……”她突然好奇，“和尚就没怀疑过其实是我杀了皇后，而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假话？” 兰因直直瞧着十方。 十方的眸光依旧浅淡，回答道：“从没有。” 简单的三个字回答却是在无形之中给了兰因一种莫大的支持，她道：“和尚，我可以暂时待在你这里吗？我没什么地方可去，也不敢乱跑出去，万一被住持抓到了，我可就要成死狐狸了。” 十方并不介意，看一眼外头的时辰，很准时的按照寺内一切作息规律行事。 他将烛灯移到床榻边上，自己在地上睡着，将床让给她，道：“待在这里吧，也算彼此做个伴。”
第140章 【江湖】十方（10） 兰因在十方屋里又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待的她实在是无聊。 每天白昼只能以狐狸之身在这不大的屋子内蹦来蹦去，而只有到十方回来时她才敢现出人形与他说说话，总归是忍不住抱怨一番她这每天的无聊日子。 不过，日子虽过得无聊，她却从没想过要离开。 这日，中午十方回来见她太过无聊，且寺内的伙食也不符合她胃口，便鬼使神差主动提出：“你，想吃点野味吗？” 对一只狐狸问这种话，那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只见兰因死命点头，她已经忘了自己上一回吃到野味是什么时候了……在晃间寺中待了几个月，她深深觉着自己都被饿瘦了！ 十方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一分，然后就被兰因抓着这点不放，她道：“和尚你近来总是笑我唉，是我做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 听她这么说十方便马上收敛了笑意，却是严肃一分。 这回是兰因见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拍他的肩，道：“和尚你真把我说的话当真了呀？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必太当真呐。” 十方瞧着她，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一会严肃一会却肆意笑着的狐狸。 兰因笑着道：“和尚你还是多笑笑比较好，你笑起来挺好看的。” 十方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顿时感觉要是再聊下去他可就要忍不住脸红了……于是赶紧掐掉这个话题，他开口：“你先变做狐狸吧，我带你去后山寻些野味。” 兰因激动，一下变做狐狸跳入他怀中，被他藏在宽大的袖子中。 探出头来交代他一句，“和尚，你可千万别紧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她乃是担心十方这个老实人不知道如何撒谎，万一再路途中遇上几个寺中弟子，叫他们看出了端倪可就麻烦了。 十方轻嗯一声，将袖子拢紧一分，尽量不让任何人瞧出来。他从没撒过谎，也没背着不妄住持做些寺中明令禁止的事，且兰因这狐狸还是皇宫中那只消失的雪域白狐…… 不过，十方心中却不曾害怕，竟是有几分喜欢与她继续相处下去。 他想，每日回到屋里后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事实证明，兰因的担忧还是很可信的……眼下，十方正好遇上了数十名下午修行的弟子。 这可比兰因想象中遇见的人多多了…… “大师兄是要去哪里？”一名师弟热心问上一句，十方脚下一顿，却是一时想不出回答的话来。 下意识将袖子再拢一拢，师弟看着他动作别捏，似乎是想遮挡这么东西，便多往他袖子那处看了一眼。 兰因在他袖中轻轻咬他一口，示意他不要废话更不要慌张。 被咬了一口十方果真精神了不少，还是不乏紧张开口：“去打扫经文阁。” 弟子和善笑着道：“那师弟便不打扰师兄了。” 随便说了两句，为首的师弟便带着身后的十名弟子离开了。 十方隐隐松下一口气来，兰因忍不住打趣他一句：“和尚真胆小。” 十方小声回一句：“好在无事，我们这就去后山。” 然后十方最大的死对头九山便出现了。 “大师兄这是在跟谁说话？”九山带着一脸让人厌恶的神情出现，总归每次他和十方遇见就免不了一番针对。 自然，只是九山单方面的针对十方。 兰因立即安生一分，单单听说话人的声音就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主。 十方从来都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师弟听错了。”他只淡淡道上一句便挪动脚步往后山而去。 九山一看他去的方向便又道：“大师兄这个时辰去后山？” “嗯。”十方这次倒是回答得快，“后山小屋有些经书需要整理。” 九山假意点点头，分明是察觉到了异处，视线更是在十方的衣袖处扫了好几遍。 最终虽是被十方给混过去了，但兰因却是担心。 到了后山，兰因不敢现出人形便只能变做狐狸之身一直被十方抱着走，她有些担忧问：“后面来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听他讲话怪压抑的，我不喜欢他。” 虽顺利来了后山，但十方还是莫名紧张，而他只要一紧张便会下意识的摸摸她的头，倒是让她觉得舒服，情绪得到一分放松。 “他叫九山，是与我同时进入晃间寺的弟子。”十方回答。 “那，他很不喜欢你吗？”兰因再问。 十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晃间寺做弟子这么久以来他不甚在意他人的言论行为，也不怎么喜欢去感受他人不好的感受。 “应该是我无意中做了些让他不高兴的事。”十方给出一个最保守的答案，抱着她寻找小兔子之类的野味。 兰因一边看周边一边道：“和尚总是这样说话的吗？” “嗯？” “我是说，你怎么总是把不好的一点往自己身上想？”兰因道，“或许刚才那个人就是嫉妒你呢？” 十方不解，淡淡道：“我只是晃间寺一名弟子，又有什么可以供他人嫉妒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兰因给他说道：“你们同在晃间寺中，弟子之名肯定就是嫉妒的本源啦。你有没有想过他就是嫉妒你是晃间寺的大弟子？” 十方思索一瞬，很是木讷的摇摇头，“没有想过。” 兰因很是无奈的叹气一声，“算了算了，有些事情跟你这个和尚是说不通的……” 听她这么说，十方隐隐有些失望，却是没有多做表现。 寻了没多久，便叫兰因锁定了一只野兔。 将野兔捉住，两人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将这兔子烤着吃了。 兰因变为人形，痛快的大口吃肉，一边吃不忘一边感叹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吃到过肉的事。 十方看着她吃肉的模样就已经满足，突然好奇一问：“你，家乡是在西域吗？” “不是啊。”兰因回答：“跟我在一个洞里的狐狸都不会变成人，只有我是特殊的。” 听兰因说着，十方的视线注视在她面上。不时动动手中串着野兔的棍子，以免兔子烤焦。 她道：“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突然有一天我醒来就能变成人了，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后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与周边人穿着不一样的人，应该就是西域的人了吧，他们一眼就看中了我，将我捉去了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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