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成为红衣主教。”潘西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提问的,也许是对新人的客套。 莱纳斯眨了眨眼睛,看向了他。 潘西知道,这是一个说谎的动作。 “为了做研究。”莱纳斯漫不经心地说,他抬起手,用一只手捂住了白巫师的脸,然后认真地端详起他的服饰来。 潘西每天都要从这幅壁画前面经过几十次。 他很少仔细观察过这幅壁画。 “你看出了什么端倪么?”潘西问道。 莱纳斯摇了摇头,“他很健康,我是个医生,所以我对他无能为力。” 潘西笑了出来。 “做医生就希望全世界都生病么,那岂不是棺材店老板希望大家都去世。”潘西说。 莱纳斯笑了笑,没有回答。 “说起来,白巫师是为什么被尊为神明的。”莱纳斯问道。 “这你都忘记了么?”潘西轻松地说,“他驱逐了黑暗生物,给予了我们安宁与安全。” 莱纳斯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走开了。 潘西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虽然他们上一句聊的和下一句不是很沾边,但是如果连在一起。 仿佛某个无人敢与臆测但是却又的确很有可能的真相。 潘西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之中驱逐出去。 他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比方说去布施。 潘西换上了黑色的常服,然后走到了街头开始他习以为常的作秀,但是潘西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对他来说只是上班打卡。 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活着的指望。 他拿起了勺子,将食物倒进了一个碎边的碗里。 “感谢主教大人。”农妇说,她的脸上明显带着风霜留下来的痕迹。 “你不去耕种自己的土地么?”潘西脱口而出道。 “我的土地被黑暗生物占领了。”农妇毕恭毕敬地说,“所以主教大人,我们只能依仗神的怜悯生存了。” 神域可以一直作威作福,一直肆无忌惮地生活着。 潘西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们垄断了圣鸦和黑龙,以及驱逐黑暗生物的专利。 只有在神域的庇护下,你才能生产生活,你要是想自己开拓点什么土地,只有被黑暗生物当成盘中餐的宿命。 在这个世界,他们可以永远站在金字塔尖。 所以神域艳丽禁止了黑暗生物的还原实验。 如果大家都知道如何把黑暗生物驱逐还原了,那么他们的江山就会被动摇了。 所以不许研究。 任何人都不许窥探这份隐秘。 除了红衣主教,无人有这份研究的特权。 莱纳斯也许真的只是为了这份特权所以才成为红衣主教的,潘西想。 他并不喜欢社交,但是和所有人的关系的看起来都不错,大多数时候他都呆在自己的书房里,翻阅古老的书籍,或者做什么实验。 “莱纳斯虽然不管事,但是他手里可是有一票的。”格里芬漫不经心地说,“怎么的,潘西,你觉得那票对你来说十拿九稳了么?” “不是,”潘西拿着叉子淡淡地说,“如果像柏科特一样天天去找他,反而更让他厌烦了吧。” “他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兴趣。”潘西说,“所以越少出现在他面前,他对我的印象就越好,不是么?” 格里芬将面包浸在番茄汤里,表示你说的有道理。 “您会将您的选票投给我的不是么?”潘西笑了笑。 格里芬眨了眨眼睛,“我有可能在哪之前就死掉了哦。” 潘西将面包重重的埋在了番茄汤里,仿佛要溺死它一样,“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格里芬主教。” “但是我要奉劝您一件事。”格里芬淡淡地说,“即是我们将选票都给了您,但是龙骑士可是忠于柏科特的。” “您需要一位盟友,拥有和他对等的武力的盟友。”格里芬轻声说,“比方说,一位执政官。” “我知道,谢谢提点。”潘西笑了笑,“得找一位十足可靠的才行。” “十足可靠指的是什么?”格里芬随意地说。 “有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潘西说,“这样的人最棒了。” 格里芬扯开了面包,继续吃着,“话虽然是这样讲的,可是你最好要保证,你自己不是这样的人。” 潘西拿起了一颗方糖扔进了咖啡里,然后端起杯子,站了起来,“那我去干活了,格里芬主教。” “注意莱纳斯。”格里芬抬起了手中的叉子,指了指虚空。 “好。”潘西点了点头。 注意莱纳斯,潘西想,莱纳斯是个单纯的人,这他们每个人都能看出来,比他们五个中的任何一个都单纯。 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往往就坏在单纯上。 莱纳斯依旧每天都泡在书房里,开会的时候也很少发言,每次投票的时候都一丝不苟地写下自己的选项,然后折起来,对准那个细缝,认认真真地投下去。 莱纳斯·威廉姆斯·拉普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潘西有时候失眠的时候会忍不住思考这件事,他的顺遂人生中最大的不安定因子。 莱纳斯虽然冷漠且冷淡,但是他不傻,这是潘西的判断,而潘西很少判断错过人。 甚至不能说不傻,可以说聪明绝顶,他每次和自己闲谈,虽然只有几句话的功夫,但是总让自己感到某种不舒服。 极度的不舒服。 仿佛他平静的内心只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上,而他平日里从来可以在谎言上安睡,现在却忍不住如那些愚蠢而不幸的新娘那样想要打开那扇蓝胡子警告着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进入的门。 他是故意的,潘西想,莱纳斯是故意的。 也许在这个平静如水的精美殿堂里,疯的最厉害的反而是最平静冷淡的那个。 在某个雪天,他看到了莱纳斯。 他没有呆在自己的书房里,反而在外面,穿着黑色的常服,然后安静地扫着雪。 他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潘西走了上去。 “莱纳斯主教。”他说,“扫雪的人没来么?” 莱纳斯抬起了头,和他打了招呼,“来了,雪下得这么大,一起扫比较好。” 潘西也不好反驳什么,于是他也拿了把扫帚,和莱纳斯并排扫着雪。 莱纳斯扫的很认真。 “说起来,潘西主教。”出乎潘西意外的是,莱纳斯反而先开口了,“您认为鼓励孩子从父母的身边离开是犯罪么?” “不算吧。”潘西说,好冷,他机械地想。 “那么如果是那位父亲呢?”莱纳斯问道。 潘西不冷了,一瞬间某种火热的恐惧的焦灼的东西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看着白色的雪花。 “你发现了什么吗?”潘西很少和莱纳斯客套,因为并没有必要。 “没有什么。”莱纳斯说,“我什么都没发现。” 他抬起头,看着晦暗的天空。 “潘西主教,我只是问你,”莱纳斯轻声说,“做巫师快活么?” “还行吧。”潘西说道,“怎么了,你想要成为巫师么?” “只是想到如果成为巫师的话。”莱纳斯笑了笑,“是不是就可以随便出门了。” “夜里也不必害怕,黑暗生物很多的地方也可以通行。”他说道。 “那倒是。”潘西说,“怎么的,想学点么?” “不用了。”他说,“学了你们就更不放心我了。” 莱纳斯将院子扫完了,然后把扫帚放了回去,一个人自顾自地走了。 然而从那天开始,潘西就无比笃信一个事实。 那家伙就算什么也不会,早晚有一天,也会走向那些黑暗的,未知的土地去的。 他每一个念头都让自己心头发毛,有一种被外面世界勾动的痒。 他每天都得怀揣着无数个这样的念头入睡,亏他还能睡得着,潘西想。
第119章 愚神之日 ◇ ◎童话故事从来不会骗人◎ 如果真的有神明或者命运的话, 请垂怜于我吧,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二十三岁的莱纳斯再一次祷告。 他在每次祷告的时候, 都表现的十分虔诚, 比所有的虔诚信徒都更虔诚几分。 因为他从来并非在礼拜那位父。 而是,他在祈求一个奇迹。 然而无论奇迹来或者不来。 他都会在那个星夜踏上他的旅途,绝对一去不归的旅途。 他不敢奢求胜利, 也不敢图谋成功。 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迈出这步的话,他后半生都会在黄金囚笼之中追悔莫及。 所以他决定出走。 于是他邂逅了那个金发少女。 也许是夜以继日的祈祷终于发挥了作用, 命运终于给了他垂怜。 阿比盖尔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奇迹。 莱纳斯安静地坐着, 看着暗淡的天光。 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难以抑制地这么想, 如果他还能再见到她一面就好了。 然而如果见到了, 他该说些什么好呢。 说谢谢你对这个世界做的一切。 还是。 我好像。 喜欢你呢。 莱纳斯明白,自己此生从来不过笼中之鸟。 笼中之鸟,能谈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呢。 他从来不期望自己能被命运或者时代的洪流所放过。 如果她能记住自己,莱纳斯想。 也许不可能的,虽然知道他的这种想法近乎于无理取闹,但是莱纳斯还是会想,他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了, 她找过自己么。 她应该很忙吧,他低下了头,本来她能够愿意帮助这个世界, 已然是他所不敢乞求的恩赐了, 为什么还希望她能记住自己呢。 自己只是这个世界里, 这个水晶球中的一个小小的摆件罢了, 就算不小心破碎了, 丢失了。 她本当不该察觉到的。 然而莱纳斯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个金发少女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带着淡淡的笑容。 “出什么事情了么?”阿比盖尔轻快地问道,“为什么那家伙从老巢离开了?” 白发的青年抬起了头,看向了她的脸,他眨了眨他淡金色的眼睛,似乎觉得自己正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然后他伸出了手,将少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虽然身上无一处不在疼痛,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抱紧了她。 金发少女轻轻的出了口气,伸出手来,也抱住了青年。 “莱纳斯,”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念什么咒语,“莱纳斯。” 然后她踮起了脚尖,轻描淡写地啄了一下青年的嘴唇,尝到了一丝鲜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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