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宿的背僵了一下,“不能。”顿了顿又道,“我不允许。” 白珞顿时来了兴致:“你为什么不允许啊?”她难得为冰魄剑讨起了公道,“它的样子长得很吓人吗?” 冰魄剑:……你长得才吓人! 可怜的它被白珞当作玩具似的握在手上,边走边挥,砍断好些毛茸茸的芦苇草。 迟宿走在她前边,好半晌才慢慢解释道:“冰魄剑是从北境万年冰雪下出世的神兵,传承轻雪门已有千年,所历剑主皆是大能。从它出世的那一刻起便拥有着一些独特的剑式,其中一 项大约是延续了寒冰的特质,剑灵觉醒后可以按照每一任剑主的心意拟态成任何形状。” 白珞听得入了迷。“那挺好的啊!你可以让它幻化成一只兔子,或者……一个粽子?”随口说了几件喜欢的东西。 冰魄剑:呔,狐狸精……你才是粽子!你们全家都是傻粽子蠢兔子! 要不是它已经有了拟态,恐怕真会被昏庸的剑主变成那些蠢东西?冰魄剑剑灵想道。 迟宿:“珞珞,不是这样的,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剑主赋予剑灵形态后,剑灵就会始终保持最初的模样,直到剑主与剑灵陨落……” “那你的冰魄剑剑灵是什么样子呐?”白珞发现了问题所在,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不允许它幻化实体?” 这次迟宿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冰魄剑从前有位剑主,醉心剑道三百年后才觉人生寂寞孤苦,就让剑灵化作了一位美娇娘,与她携手白头了。”他蓦地站住,回首对她一笑,“我年幼时也不大懂事,让剑灵化形成了重要的人的样子。” 白珞:……突然觉得手里的剑不怎么好玩儿了。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迟宿口中“重要的人”指的是自己,脑海中快速地脑补了八百篇“真假千金”的话本,颇为嫌弃地将冰魄剑扔向迟宿,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剑痴,一个个都把自己的命剑娶回家吧!” 迟宿将冰魄剑收起,道:“小乖,你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剑痴……” 白珞钻他话里的空当,嗔道:“我才不管,你就是一个大白痴!” 迟宿略略思索后点头认同:“嗯,白珞的白。” 白珞又羞又恼,扬手就要赏他一个大比兜,却被当作纸糊的老虎,被迟宿握住了手。 她挣了几下没挣脱,娇气地喊了声“手疼”。迟宿无奈地松开她,站在她跟前,等着看她要闹出什么花样。 白珞作势哭了两声后就嚷嚷着让他解下冰魄剑。 这醋劲儿来得莫名其妙,好没道理。 迟宿二话不说,解下佩剑扔到草地上。 “还要我脱掉什么吗?” 白珞被他的话带偏了八百里,回过神来脸红得发烫,“脱、没脱,我没让你脱什么啊……” 迟宿叹了口气不再拿话逗她,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白珞走了几步,突然想起迟宿扔在地上的冰魄剑,不安道:“阿宿,冰魄剑还没捡……” 迟宿的声音冷硬,“你不喜欢就不要了。” 白珞傻了眼,这会儿也不矫情了。“那是雪影夫人留给你的东西啊!你怎么能不要了?我只是胡思乱想了一通,不是不喜欢它,更不是让你扔掉它。只要你哄我,我就不会闹了嘛!阿宿……” 她回头望了一眼草地里的冰魄剑,却不见它如往日般上蹿下跳地闹腾。 那个剑灵是不是伤心了啊? 白珞不能让迟宿真的扔下冰魄剑,也不能跟一把剑吃醋较劲,心里别扭极了。这一阵纠结犹豫的功夫教她错过了“劝导”迟宿的最佳时机,迟宿已带她走得老远,连冰魄剑的影子也瞧不着了。 竹林之外静悄悄的,连一阵风也没有。 冰魄剑没有等到他们回头的脚步声,安静地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剑身开始一上一下地抖动,冰冷的剑刃周身水汽凝结成水珠子,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剑身,看起来像是天空朝它落了场雨。 随即,冰魄剑中发出一阵女子的低泣声:“嘤嘤嘤,嘤嘤……” 青葱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容貌姝丽的女子,一面伤心哭着,一面碎声念着什么。“狗比剑主敢不要老娘,老娘还不爱伺候哩!嘤嘤嘤,要不是看在你天赋高的份上……难道我妨碍你们俩你侬我侬了?老娘好歹是神剑欸,一天天的被你扔来扔去不要面子的吗?大不了我以后都不说她坏话了嘛!狗比剑主,你再不回来,我就去找别的剑修了嘤嘤嘤……” 她想到这里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又朝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回来找她,咬牙从地上跳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穿过竹林里的幽深小径,一步步泄愤似的碾碎了许多枯枝落叶。 干枯的竹叶碎屑迎风而起,夹杂着一股新鲜的血腥气息。 …… 今日天清气朗,适宜赶集。 他们走到图尔大师描述的小镇,望见镇口高悬的牌匾名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图尔镇。 三个字力有千钧。 一个以铸剑师名字命名的地方,不知与其有何等渊源!白珞想,如果有人面对图尔的考验,选择以人血祭器,恐怕会被他当场削掉脑袋吧…… 图尔镇不是什么地理要塞,一条小河就将整个镇上的生活串联起来,集市依河而建,能看到的基本是本地面孔:挑担来往穿梭的货郎,倚着窗台嗑瓜子的少妇,坐在渔船船头咂吧旱烟的老翁和光腚在河边拂水的娃子……这里有的百姓甚至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这方寸之地,却生活得自在安逸,颇为自得。 白珞许久没有与迟宿逛街,兴奋得像只皮猴子,被哄了几句就把冰魄剑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买了一块烧饼垫肚,又打包了一摞糕点,看见路边的油炸蚱蜢摊唬了好大一跳,推搡着迟宿就往前走。 虽然她戴了幕笠,却因为这会儿过于活跃了些,没心思刻意遮挡自己的脸,无意之间给许多人留下了惊鸿一瞥的印象。迟宿不想影响她的好心情,垂眸神情淡漠地跟在她身后,一袭宽大沉闷的黑斗篷,高大挺拔的身姿绷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煞气,教不少想搭讪她的少男少女们望而却步。 白珞偶尔寻到了什么好吃的,转身就朝他嘴边递过来。 “阿宿,阿宿尝尝这个!” 玉米糍粑,又糯又甜。 迟宿脸上冷漠的神情在她转身的瞬间收起,褐色的眸子含笑,蘸过红糖的糯米在嘴里化开,迎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点头评价:“嗯,甜的。” 甜得发腻。 后半句没敢说出口讨人嫌。 他熟知妮子的脾性,知道猫儿的毛要怎么顺能让她高兴。 白珞眼大肚皮小,半个时辰下来把许久没碰过五谷杂粮的肠胃塞满了,一碗茶下肚,便嚷着再也吃不动了,这会儿记起了买裙子的大事,只是肚皮圆滚了一圈,万万不肯在这个时候去试衣裳尺寸,便果断放弃了这一项活动,拽着迟宿为在竹林铸剑的图尔买酒去。 晋李记酒肆。 因着小镇人少,店铺的生意不瘟不火,酒肆的老板娘也没费心思揽客,翘着二郎腿十分悠哉地在柜台前剥豆子吃酒。 “红豆相思,相思下酒……” 图尔镇的风水养人,连一位酒肆老板娘也有一副好皮相——这是白珞对老板娘的第一印象。 这位美人生得珠圆玉润,体态丰韵,一颦一笑都教人赏心悦目…… 白珞喜欢这个闲散舒适的小镇,嘴巴抹了蜜似的把老板娘晋李哄得高高兴兴,从她嘴里将图尔镇上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晋李用绳子系酒坛,一脸自豪地介绍起了图尔镇的情况。“这里是图尔大师的故乡。这个镇子从前不叫这名字,后来大师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不少修士大能,甚至妖魔鬼怪都恭恭敬敬到咱们这里来求见他,只为得到大师所铸的一把宝剑呢!” “你们别看咱们这里穷乡僻壤,你可知翻过山后有多少城镇,连年旱涝瘟疫,灾祸不断,只有咱们这里,因有图尔大师坐镇,黑白两道都不敢来犯。图尔镇的先祖们索性就将这里改成大师的名字,以纪念大师的功绩。” 白珞接过她递来的酒坛,嗅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不禁好奇道:“晋李姑娘,您见过图尔大师吗?” 晋李弯眉一挑,道:“大师要是活到现在也该几百岁了。他老人家超然世外,怎么会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往来?只望修道者长生,图尔镇的百姓们都盼着他老人家千岁万岁,荫庇子孙呢!” 要“晋李记”的竹叶青,那家我常去买! 白珞想起图尔的嘱托,结合老板娘的叙述,不禁对图尔“大隐于市”的气魄心生敬佩。 她提着红绳捆的酒坛子,见迟宿站在酒铺门前,目光定定地看着街市对面。 白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街市对面是家门面普通的药铺。 白珞手腕上的寒玉镯骤然释放了一股莫名的寒气,冷得她骨头发疼,正纳罕着,却听那药铺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吵嚷,紧接着,一根笤帚推扫着一个八岁大的男孩,挥舞着将人赶出来。 小孩儿头顶梳个冲天辫,脑门儿光亮,吃了一鼻子灰脸臭得跟什么似的,瘦猴一般的身板背一个大背篓,踩着破旧的草鞋,用满是补丁袖子一抹脸,大骂道:“脏心烂肺的老虔婆,冤枉小爷是吧?你等着,小爷早晚砸了你的破店!” 他骂骂咧咧地转过身,见对面酒铺门前有两双眼睛瞧着自己,便觉得自己的样子丢脸得紧,不大痛快地吼道:“你们看什么,给小爷滚远点儿!” 语罢低头匆匆跑开,却听身后有个女声焦急地朝他跑的方向喊—— “阿宿!” 玉镯若寒冰! 白珞朝男孩跑的方向追了两步,回头发现迟宿站在酒肆前没动,恼了:“阿宿,你快追他啊!” 迟宿眼前闪过小男孩光亮的脑门儿和红绳的冲天辫,扶额冷声道:“那不是我……” 白珞见小男孩跑没了影,急得都快哭出声来,吼道:“不可能,那孩子一定是你的残魂之一,他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迟宿:……
第48章 剑灵 迟宿确认自己小时候没有梳过那么丑的辫子,再次矢口否认:“那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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