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黑鱼尾猛地一甩,激起海水翻涌。 台上两鲛人摸不清离渊的心思,害怕的抱一块儿。 小的那个缩大的怀里,带着哭腔问:“哥,到底是让咱唱啥呀。” 其中大的那个壮着胆子,飞快地往离渊脸上瞧了一眼,那紧皱的眉,阴郁又悲伤的眼,分明是受了情劫! 大的冲小的使眼色:“离渊大人怕是发春啦,咱们给唱个应景的吧。” 随即,两人缀满珍珠的广袖一甩,唱起了一段错爱之缘。 先说那貌美佳人扮作男装,带着丫鬟逛花灯节遇上了翩翩公子,一眼千年,相见恨晚。 一见之后,公子堕入情劫,茶饭不思,心念佳人,闹出了一场相思之苦。 眼看着春去秋来,病榻前的公子终是想通了,爱人爱景,情谊无关男女,只要是那人足矣! 公子立即登门提亲,跪在堂上一片肺腑之言,终是感动众人,后帘掀起,佳人款款而出,方知心上人原是女儿身。 最后两人恩恩爱爱,皆大欢喜。 唱完,台上两鲛人已泪流满面,抱在一起,为这场错爱之情感动得死去活来。 半晌后,忽然想起戏台前还有一人。 抬头一看。 下方桌椅板凳,盒中精美小食,全被掀翻在地。 唯一的观众早已离席,只留下一片狼藉。 小的懵懂的问:“哥,是不是咱俩唱得不好,所以大人才生气的走啦?” 大的想了想说:“唱人心坎里了就是好。”
第34章 离渊的纠结 离渊从戏园出来,直接回了寝殿。 躺在大玉贝壳制的软垫上,想起刚才戏里唱的痴男怨女,想起别人的幸福美满,反观自己孤身一人,心里更觉得空落落的。 在这之前,从未觉得寝殿这般空,这般大。 装潢得再华丽又如何,一切都那么冷,海水也是冰冷的,都不如在徐容身边暖和。 离渊将脸在软垫上蹭了蹭,思念令她心倦,又不禁把红纸人拿出来看,放在脸边,闭上眼,好似徐容还在。 她摩挲着红纸的表面,感受着指腹下的光滑,想起徐容烤的鱼,想起徐容的笑,想念她的温暖。 在徐容家里那几天,在船上那几日,时候不长,但却抵过这空虚漫长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每一回想起来,那些日子都如此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只盼着那段日子能更长久一些。 但是不能了,她连上岸去看看她都不行。 徐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她不爱,她也瞧不上的男人。 想起那个恶霸,之前把徐容欺负得那么惨,如果徐容真的嫁给他,他能待她好吗? 离渊握紧拳头,恨那恶霸,也恨自己。 当初为何袖手旁观,就看着徐容被欺负。 明明她是为了自己才被盯上,她是为了救她才摊上那档子事。 离渊知道,她是可以跑的,但她没有。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离渊对于人类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 偶尔听鲨族的人提起,也觉得那是很遥远的族群。 他们是敌人,是陌生人,就像岸上的猴和水里的鱼,根本没法连在一起。 但徐容不一样,她主动收留了她,收留她这个来历不明,甚至性子刁蛮的人。 鲨族的侍从都说她难伺候,都怕她,只有徐容肯哄着她,肯亲近她。 如此一想,更是怅然若失。 其实这些本不该想的,她都已经回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 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她还有上百年上千年,那么长的光阴,再鲜活的记忆回头就忘了。 “是啊,忘了吧……” 离渊盯着枕上的红纸人,觉得都是这红纸人在扰乱她的心。 盯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纸人攥住,趁着那股决心的劲儿,趁着还没反悔,也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五指一捏,噗呲一声,纸人碎了。 手指摊开,圆滚滚的纸人成了纸屑,看不出形状,落在软枕上,四分五裂。 东一块西一块的纸屑,混着海水,在离渊眼前轻轻晃荡。 怪了,她竟还能看出纸人的脸在哪,还能看见堆褶在一起的眼睛,像是在哭…… 在哭……徐容哭了吗? 对了,今日那丑八怪赵有鱼说徐容哭了,因为她要嫁给那个恶霸,没有人能救她。 离渊像是真的看到了徐容抹眼泪的样子,猛地怔愣在那,心脏抽似的疼。 离渊瞪着眼,盯着纸人一眨不眨。 良久,或许也没有太久,眼眶一下就热了。 只听嗒的一声,滚烫的热泪流了出来。 化作一粒珍珠,重重击打在贝壳的边沿,像是敲在了离渊的心上,又像是敲中了大脑,整个人清醒过来。 徐容送的礼物没了,那是唯一的,她们之间有过连系的见证。 离渊像是病了,心脏剧痛,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衫,用了治疗术也不管用。 疼,还是疼,像是被人施了咒。 理智和情感的拉扯,在心上反复割据。 “不……我没错,就该如此,就该如此……”离渊泪流满面,啪嗒啪嗒的珍珠滚落一地。 她不敢再看那堆纸屑,逃也似的爬起来,朝着殿外闯去。 雕花大门敞开着,寝殿依旧空荡荡,在冰冷的海水中,只留一堆残破的红纸屑上下漂浮,那么红。 红色在人开心时是讨喜的,寂寞时,就变得刺眼。 离渊闯进皇姐处理政务的大殿,像躲避怪物追捕似的缩在珠贝塌上,蜷缩着,像是被谁打了一拳,蔫蔫的没精神。 离渊的皇姐,是如今鲨族的族长,名为离帝。 天宝帝渊,天宝是天宝岛。 帝渊,则是由鲨族离氏两子取名而成。 离帝已过成人礼,在鲨族以女为尊的海域,是真正的皇室贵女。 离帝看不惯离渊这副样子,摆摆手令旁人下去,寝殿只留她们二人,这才提着裙,下了台阶去到离渊身旁,问她:“还有几日就是你成人礼了,这会儿又在闹什么?” 离渊侧躺在软垫上,黑色的鱼尾无力的垂在贝壳外。 她一头黑发未扎,随意披着,将脸遮了大半,闷声着问:“皇姐,若我说……我想成为男子呢?” “胡说!” 离渊话音刚落,就被斥了一句,“除非你是不想要我这个皇姐,不想要你皇室的身份了!” 再凶恶的人,都有一个能制住他的人。 向来无法无天刁蛮豪横的离渊,最怕的就是这亲姐,只要离帝一发怒,她的气势上永远会弱那么一届。 可这会儿,她却突然不怕了。 因为有让她更害怕的事出现了。 刚说出口的那句话,本也是脑子乱糟糟时,随口一说。 可不知为何,在遭到离帝反驳后,离渊的脑子像是瞬间清晰了,就更加认定了这个念头。 “我要成为男子。”tຊ离渊像是魔障了般,重复说着。 “你究竟是怎么了?”离帝担心的看着她,“咱们鲨族以女为尊,依照族规,你若成了男人就得被赶出去,到时候谁要你?就连我也不能留你。” “没关系的,有人要我。”离渊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给离帝听。 离帝见她如此,更是心慌:“我说了,你这段时日经历的只是一场情劫罢了,那是每个鲨族的鲛人都要经历的事,你既回来了,就把那当作一场梦,忘了吧。” “若是忘不了呢,”离渊眉头轻轻蹙起,“我试了,不行,很难受,我忘不了,皇姐……” 离渊突然坐起身来,红着眼,凄凄惨惨的拉着离帝的手,像撒娇似的问,“别的鲨族鲛人历了情劫后,就能自己选择分化,为何我就不行?”
第35章 为爱而选 听离渊这么说,离帝更为疑惑。 “你不是说你最讨厌男子吗,为何突然……” 她像是想到什么,神情一凛:“是不是有人对你下了咒?告诉皇姐,你此次上岸可是遇到了别族的鲛人?” 离渊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她虽也不算常人,但她对我没有恶意。” 离帝更觉得她是被人哄骗了,目光犀利起来:“你才经历过多少事,如何敢肯定?” 离渊为难:“不能说,我答应过……不能说……” “你啊,”离帝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她的太阳穴,“当初不是说好了,要成为鲨族最厉害的女子,要辅佐皇姐,抵御水蛸族保卫鲨族百姓,那些话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离渊咬着唇,“但保卫鲨族,就非得是女子不可吗?” “祖训如此,怎可随意改变!”离帝似乎与她说不通,不想再纠缠,“这事不再提,等你成人礼后,我亲自为你挑一桩婚事,正好豚族那边有一位皇室也即将分化,挑个日子你们见一见,若是能成,就把婚事定了。” “豚族……海豚?”离渊眉头一皱,很是反感,“那种只会傻乐的族群有何值得交往,别说是作伴,就是交友都不配。” 离帝广袖一挥:“豚族天性质朴良善,与他们交往不必担心会遭到背叛,且豚足是最善治疗的族群,若是海里发生战乱,那必是各族相争之首,谁得豚足,谁无后顾之忧。” 说完,离帝叹气:“这些说与你听尚早,还是等你过了成人礼再说。” 离渊还要开口,却被离帝抬手一挡:“一旦选择了性别分化,那就没有回头路了,还有几日,不急,你再仔细想想,千百年的岁月,究竟比不比得过这几日。” 说完,离帝没有赶她走,而是自己出了宫殿,把这留给离渊,让她静下心来仔细斟酌。 在离帝走后,宫殿瞬间安静下来。 离渊往下一躺,回想起皇姐的话,觉得也不是毫无道理。 徐容在她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她想要成为男子,真的是头脑一热的选择,还是…… 皇姐说得没错,性别分化不是玩笑,而是不可逆转的终生,她真得好好想想。 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徐容。 离渊不想一时冲动,选择了会令自己后悔的性别,不想今后一直活在后悔与埋怨中。 那才是伤了她和徐容的这段情谊。 对于还未接受成人礼的离渊来说,这是个复杂且艰难的选项。 关乎着她的整个人生,关乎着鲨族的整个未来,她不敢大意,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同一时间,天宝岛上的赵有鱼一行人吃饱喝足,正向丽娘辞别。 本来呢,赵有鱼还牢记着徐容的叮嘱,他见丽娘没有主动开口,也就打算闭口不提接人的事,回去后就当忘了,想必小牛也不会太怪罪。 就当赵有鱼一行人准备上船时,天乌突然带着十几位穿着铠甲的美男子快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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