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燃?” 湚离回头才发觉他手中攥的是一节树枝,而非清燃的手,他迅速松了手,一掌将树木劈成了两半。 四周浓雾稠密,早已经不见了清燃的身影,湚离蹙眉,化了威风凛凛的黑色勾陈本体往山顶奔去。 清燃进入结界后,先是召出了与白剑,随即在剑上注入一道神力,顿时罡风四起,与白剑破开白雾往山顶袭去。 清燃以与白剑开路,很快便到了山巅之上,浓稠的白雾如同流水一般,被与白剑破开之后立刻恢复成原状。 清燃直至山巅才看清陷落的地生胎洞穴,她先是召风将所有的浓雾都聚集成堆,随后一掌破开结界将浓雾散了出去。 不过,为了确保四周的安全,也为了半山腰的妖怪和地生胎的安全,清燃又圈了一道更为强大的结界。 “清燃!” 湚离化成人形落于清燃身侧,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落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清燃颇为意外地看着湚离,“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吗?” “你一个人,本座不放心。”湚离说,“本座来的路上能清楚得感觉到这是一处鬼穴,即便是有地生胎,估计也已经被鬼气侵染。你若是此时下去,对于他来说必定是大补之物,然后本座再来给你收尸?” 清燃早已习惯湚离这番狂傲者说话的姿态,闻言便收了看他的目光转而去看地陷穴,随后默不作声地跳了下去,护体神力在周身展开,莹莹神光随着她的身姿直抵穴底。 穴底也是漆黑无比,只有挂在半空中的地生胎散发着柔和的神光,一个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蜷缩在金黄色的液体之中,胎膜将其紧紧地包裹着,四只触手钉在石壁上,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四周的养分来供养这枚地生胎。 湚离落地后抬眸看了眼地生胎,接着他突然轻笑了一声。 清燃不解地问道:“笑什么?” 湚离解释道:“曾经在妖界有一则广为流传的预言,说是龙雀会取代勾陈成为新共主,你也明白龙雀这种东西早就很多年不出现了。所以本座当年并不放在心上,现下看来当时真是天真又可笑。” 6 ☪ 往事知多少(1) ◎师尊,我回来了◎ 清燃闻言看了眼湚离,一时之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好,片刻后却见他直直地看了过来,她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湚离摸了摸清燃的头发,随后压着她的后颈拉至面前,还算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双唇,“你猜妖界有没有王位与妻妾,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习俗?” 清燃默不作声地推开湚离,飞身至地生胎上,取了与白剑破开了胎膜,金黄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纯澈的神力随着液体的流动缓缓地冒了出来,不像是被鬼气侵染的模样。 清燃腹中的胎儿似有所感得动了一下,她面色先是一惊,随后摸了摸腹部柔声道:“怎么?你认得他?” 湚离虽然不知晓清燃在地生胎上做何事,但是他能看到清燃的动作和神情,见她如此,顿时湚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下来,有些懊悔之前替清燃疗伤时没有将那神妖胎除去。 那神妖胎就像是湚离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出来刺他一下,让他暴躁又难堪。 洞口的光芒突然暗了下来,半山腰的妖怪不知何时聚集了过来,他们贪婪地看着下面的地生胎,接着纷纷用利爪割开了自己的喉管,从洞口跳了下来。 地陷穴十分得的深,各类妖怪自缢后坠落下来,以清燃和湚离的视角来看就像是无数的小黑点从空中急速落了下来,随后支离破碎地摔在地上,鲜血四溅,如同从洞口下了一场血雨。 湚离飞身上前,箍住清燃的腰将她带离了地陷穴。 黑压压的妖怪像是八荒海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涌入陷落穴,接着穴内红光大盛,大妖降生。 龙雀从陷落穴内展翅飞出,金色的翎羽映得天地无光,它的叫声震耳欲聋,毫无保留地向天地展示着它的新生,随即金光消去,龙雀的每一根羽毛上都附着了森然的鬼气,顷刻之间便引来了雷劫,它吸纳了太多妖物的鲜血,降生之初天道便不容它存活。 湚离蹙眉,他迅速带着清燃往山下飞去,顺带着拉上了胡云溪,整个漠北山都处于雷劫阵里,他可不想留下来看龙雀怎么被劈成灰。 此时,隐匿于漠北山的鬼神倾巢而出,他们聚集在一起挡于雷劫和龙雀之间,保下了龙雀的一条性命。 雷劫硬生生地劈七七四十九道,将漠北一带拢于狂风暴雨之中。 清燃在客栈内看着窗外的暴雨,以及翻腾于乌云与雷电中的龙雀,心中一片茫然。 胡云溪站在她身侧,看着外面的景象震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接着他有所顾虑地看了眼一旁若无其事的湚离,他没想到预言居然是真的,这个世界真的有龙雀所在,而这个龙雀会取代湚离的位置,成为妖界的新主。 若真的是那样,依照妖界成王败寇的规定,若是龙雀想做妖界共主,必定先要杀死湚离,这样的话,安定了没有万年的妖界必定到时又要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胡云溪幽幽地叹了一息,方才他真的是要被吓死了,所有的妖怪突然疯了一般地往山上冲,若不是他死记着清燃的话,估计也会冲上山给龙雀做肥料。 “师尊尊,怎么办呀?” 清燃看着远方翻腾不止的乌云,接着伸手摸了摸胡云溪的发顶,“这龙雀受了雷劫,能活下来再说。” 胡云溪颇为担忧地说:“这龙雀充满了鬼神的气味,不会对师尊尊不利吧。” 清燃安抚性地一笑,“云溪放心,为师不会有事的。” 胡云溪有所顾虑地看了眼湚离,又悄悄地伸手指了指他,问清燃道:“那他呢?这可是龙雀哎,他会死的。” 湚离抚了抚胸口处缺少护心鳞的地方,毫不在意地说:“怕什么,谁都有消亡的时候。” “不会的,预言不会实现。”清燃目光坚定地看着窗外,她想起长野死前的模样,双手紧紧地握了起来,“即便雷劫没有劈死龙雀,我也会杀了龙雀的。” 湚离和胡云溪纷纷看向清燃,目光颇为的惊奇,接着湚离看了眼一脸傻气的胡云溪,觉得他此时站在清燃身侧十分碍眼,“还不滚回青丘成婚,在这里赖着作甚?” 胡云溪闻声瞪了眼湚离,龇牙咧嘴地说:“要你管?你老大你了不起啊?” “不回青丘就滚出去待着。”说完,湚离拎起胡云溪的后颈,打开房门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随后抬手设了结界。 清燃站在窗前神情不解地看着湚离,见他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压迫感让清燃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何事?你为何总同云溪过不去?” 湚离挠了挠头发,随后双手撑在窗台上,将清燃圈在怀中,“物种相克吧,而且本座不希望跟夫人说些体己话时还有第三人在场。” 湚离倾身靠近清燃,贴在她耳畔轻声说:“为何要去杀那龙雀,是不想本座死?你可是心悦本座?” 清燃默然,只是伸手摸了摸湚离面上所覆的勾陈面具。 湚离见状闭上了双眸,他示意清燃可以解下自己面上所覆的面具,缓缓而道:“想你也从未见过本座容貌,是怕本座相貌丑陋吗?” 清燃伸手打开面具后的链扣,勾陈面具取下的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都尘埃落定,若是说长野是略带稚嫩的少年长相,那么湚离便是脱去稚气,俊美无俦的成人模样。 清燃抿唇一笑,泪水倏地漫到了眼眶,“妖尊,你历劫过吗?” 湚离托起清燃的脸,拇指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不清楚历劫这事对于清燃有何好伤心的,便出声安抚道:“别想那么多,就当是一场美梦,珍惜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清燃笑着点了点头,勾陈面具脱手,她垫脚吻上湚离的双唇,她已经不在乎湚离是否拥有历劫时的记忆,毕竟以他的思维来看那并非是美梦一场,至于那场梦让她自己一个人记得便好了。 清燃曾细心教导过长野,她同样会把那些道理同湚离再讲一遍。 湚离颇为惊讶于清燃的主动,他握着清燃的腰身将其拉近,毫不犹豫地回吻过去,触到她的小腹时突然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接着他将清燃推远了些。 清燃双眸迷离不解地看向湚离,她伸手去拉住湚离的手,却被后者不着痕迹地错开。 “其实……” 湚离撇过头,他实在无法忍受清燃同别人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过往,而且还怀着那人的孩子,甚至这个孩子会要了清燃的命,于是抢先一步说:“你先休息。” 清燃无奈地叹了一息,既然湚离不想听,她便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同湚离讲明白,他们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刻。 清燃上前吻了吻湚离的唇角,柔声道:“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湚离蹙眉,他看着清燃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不忍地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接着眸中滑过了一丝狠厉,自从清燃见了他的真容,态度便发生了一个极大的转变,莫非他同那个长野生得极其相似? 若非湚离知晓自己历劫时投身于一个人类,险些便以为自己就是清燃的那个徒弟,不过,清燃居然将自己认成长野,也着实让人心生烦闷。 “清燃,开门!” “是云樱。”说完,清燃便从湚离怀中起身,前去开门。 湚离捡起面具在脸上戴好,因为清燃态度的问题,他心中越发地郁结,一气之下直接离开了这里。 朱雀明王云樱是同衡泽仙君一起来的。 本体同样身为勾陈,衡泽仙君同湚离完全是两个极端。 衡泽仙君身着青黛色衣衫,腰间系了根翠色的宫绦,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清润之风,眉目似画,面容和煦似春风,毫无狠厉之气。 云樱穿了身红色的劲装,清燃一开门,她便闪身挤了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才说:“没想到你真的在此,这些时日过得如何?” 云樱整日里为清燃提心吊胆,但又无法闯入妖界,只好日日夜夜的等着,却不曾想到先等来的却是月晟门的事情,又因龙雀出世,她领了除龙雀的命令便匆匆来了漠北。 清燃请二人进门坐下,“万事无忧,劳烦你担心了。” 云樱在房内巡视一圈,接着便拉了清燃咬耳朵,“那人没将你怎么样吧,你预备何时动手?上面有些等不及了。” 清燃决定将自己的发现按下不表,当日长野身亡,伤口上却丝毫鬼气都没有,所以她怀疑当日长野并非死于鬼神一族手中,而杀他的必定另有其人,只是借了鬼神的形貌来误导她。 而且清燃也无法保证,自己全盘托出后是否会给湚离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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