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泱从后面走来,少年有力的手臂拦在宋玉悲面前,他侧过身,道:“不知沈姨娘前来所为何事?” 沈姨娘见到望泱,被宋玉悲熄灭的气焰又升起了大半,“拿上来。” 丫鬟从沈姨娘身后走出,她手上端着几方帕子。望泱眸光一定,这帕子是娘熬坏了眼睛,日夜不歇的成果,他自然认识。 沈姨娘将帕子捻起,放在眼前,刻意扯细了的嗓子似匠人锯木时的尖鸣声,“这帕子绣工倒是精巧,正巧今日我去胭脂铺看见了,否则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笑话。” “堂堂罗府夫人,跑去裁缝铺卖绣品,若是传出去,你们母子让老爷的脸面往哪里搁?” 真是好大的笑话,她克扣母子二人的日常用度,却又不许人做点活计糊口,宋玉悲眼帘微抬,若她猜得不错,这小妾应该就是那个告密者,害得罗胖子短短几日,万贯家财烟消云散之人。 按照她对罗胖子的了解,眼前这个女人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瞅着她此刻嚣张跋扈的模样,宋玉悲已迫不及待想要打开生死簿,看看这女人最后的结局。 “老爷的脸面与我何干?不过我向来便听人说,人呐,总是越缺什么东西,便越喜欢向人强调自己有这件东西,姨娘这般强调脸面,可是因为在青楼的时候,没什么脸面?” 沈姨娘早年曾是青楼里的头牌,一颗心生出许多个心眼,惯会讨巧卖乖,唬得罗胖子为她赎身,娶回府中做了姨娘。 沈姨娘登时就怒了,一张脸青红交接,指着望泱道:“来人,给我打。” 话毕,四名五大三粗的男子从沈姨娘身后窜出,作势要将眼前单薄的少年团团围住。 罗胖子又出去花天酒地了,沈姨娘每逢这个时候,心情便会格外不快,总想找人泄愤一番,黄君洁母子正是最好的对象,所以她每一次都是有备而来。 四名大汉见宋玉悲生得貌美,有心想要轻薄一番,绕过宋玉悲时,粗大的臂膀有意无意撞到她。 宋玉悲就这么被撞了四下,脸上的淡笑消失了,一阵风刮过,在场的众人只觉背后一阵森寒,浑身寒毛直竖。 一只玉白的手搭在大汉的肩上,大汉只觉肩上一沉,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阴风四起,刮得院中草木哗哗作响。 前面的三名大汉愣住,转过身,看向红衣黑发的女子,她先前还是府中丫鬟的打扮,在他们转身的刹那,就换了身衣裳。 但凡是个正常人,想想都不可能。 而沈姨娘,正是亲眼看见宋玉悲身上变化的人,她只见宋玉悲裙角染上红色,紧接着整件衣裳都换了模样。 宋玉悲阴恻恻地望向沈姨娘,想了想,化了张鬼界最丑的鬼脸,沈姨娘身子一个哆嗦,口吐白沫,四肢僵硬地往后倒。 众人见此动静,当即大喊一声:“鬼啊!” 先前还气焰嚣张的一群人,此刻急匆匆往门口奔,奈何门前有个沈姨娘拦路,众人只得踏着沈姨娘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宋玉悲瞧了眼躺在地上,格外凄惨的沈姨娘,她用鞋子撩了撩望泱的衣角,“把她拖出去。” 望泱在一群惊恐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淡定,他看了眼地上的沈姨娘,最后选择拽着对方衣领的方式,将人拖出了院子。 那群仆从回去过后,不见自己主子,自然会跑回来寻。毕竟主子手中有他们的卖身契,有时候人的手段亦可以与鬼神一较高下。 望泱闩上门,宋玉悲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慢悠悠地吃着剩下的石榴。 “你不怕我?”宋玉悲道。 “你没有伤害我,我为何要怕你?” 她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少年半晌,没有接着先前的话题,“看不出来啊,小伙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量,你先前挑衅沈姨娘,就不怕被那群大汉打死?” 望泱走近,拿了个石榴掰开,火红的石榴子掉在地上,“他们不敢打死我,毕竟我是罗振福的亲生儿子,他们若是将我打死了,不好收场。” “不逞这口舌之快,也不会挨打。” 望泱闻言,眉眼冷了下去,“我娘受不住这些屈辱,我是她儿子,自然要保护她。” 沈姨娘是刻意跑来羞辱黄君洁,黄君洁身子本就弱,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绣的帕子被沈姨娘扔在地上,有说出那样一番话,心里不知会如何想。 望泱此刻以为自己是罗修,自然万事都为自己亲娘着想。 “吃吗?”望泱问道。 宋玉悲侧过头,泛黄的瓷盘上,一座晶莹剔透的石榴山,她视线微移,见少年指侧因接触了石榴皮带了浅浅的黄色,也不打算瞒着他自己会法术一事,指尖窜出一抹红光,将少年指侧的黄渍抹掉。 “多谢。”宋玉悲眉眼弯了弯,将小碟子移到自己面前,乐津津地瞧了一会儿。她尝了颗石榴,别人给自己剥石榴,自然要比自己剥得甜。 不知为何,望泱瞧见宋玉悲喜滋滋的模样,竟觉得十分难得,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宋玉悲解决完眼前的石榴树,忽地补充一句,“先前算是我救了你,这碗石榴只能算是酬劳之一,明日我要你替我做件事。” 宋玉悲将望泱生死簿上的记录都看了一遍,心中亦不敢十分肯定环痕就是望泱心中耿耿于怀之事,距离罗修这具身体步向死亡,还有许多年头,但望泱的魂魄却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觉得自己就是罗修,她必须尽早确定环痕一事,是否就是望泱生前耿耿于怀之事。 “什么事?”望泱问道。 宋玉悲站起身,道:“现在还不能说,但绝对不会是你做不到的事。”说话间,她瞧见望泱不知何时,又剥了一碗石榴,眸中闪过喜色,此时正逢石榴结果季,该是主人细心打理的缘故,这株石榴结的果子又大又甜。 她凑过去,伸手拿了几颗吃进嘴里,“不用剥了,这些够了。” 望泱见宋玉悲伸手要端走盘子,下意识地伸手一挡。 “这是给我娘剥的。” “哦。”宋玉悲的表情难得僵住了,她咳嗽一声,转身回了房。 望泱敲了敲黄君洁的房门。 “娘。” 黄君洁警惕地往外看了一眼,“他们走了吗?”黄君洁并非想要抛下儿子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应对,只是她每次赶上前去,似乎只会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后来儿子直接与她说,这些事以后都交给他来管。 黄君洁虽然不放心,又不敢违逆儿子,便躲在门里偷偷听着外边的动静,后来沈姨娘再来找茬,儿子都能安然无恙的将他们赶走了,她便彻底放下心下来。 “走了。” 望泱将手里的石榴交给黄君洁。 黄君洁垂头看了半晌,“是娘没用。” 望泱安慰了黄君洁一番,母子俩互相道了晚安,他推门的手止住了,最后回到廊下,看了看台榭上的石榴。 宋玉悲收拾了一番,准备睡觉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外裳披在肩头,她开了一条门缝,冷冷道:“什么事?” 空气里一阵沉默,望泱面颊微微泛红,“我剥了石榴,你把门开大些,我递进去。” 先前的窘迫再度涌上心头,但现下避而不见,反倒显得她心虚,宋玉悲将门推开。 望泱端着碟子,骤然瞧见一模白色,猛地闭上眼睛,羞红了面颊道:“你怎么没穿衣服?” 宋玉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她先前准备睡下里面只穿了件肚兜,听到望泱的声音,着急开门匆匆披了件外裳,怎么也说不上没穿衣服,再说他们二人也早已…… 此时的望泱,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母亲在他面前亦是衣衫整齐,如何见过这画面,只匆匆将盘子塞到宋玉悲手中,飞快地转身走了。 宋玉悲回过神来,随即便是一声轻笑,笑声轻灵,回荡在这清浅的月色中。 ---- 大家元旦假期快乐啊!好好休息,工作学习进步,挣大钱!又是跪求收藏的一天,谢谢大家!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相见 = 次日一早,宋玉悲上集市买了早餐回来。黄君洁对于宋玉悲带回来的早餐毫不起疑,深信是罗胖子想起她来了,特意派了丫鬟来照顾他们。 望泱知道真相,却不好在母亲面前戳穿宋玉悲。 吃过早餐,宋玉悲装模作样地站起来道:“少爷,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黄君洁闻言,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她忙推了儿子一把,道:“修儿,你爹喊你呢,快去。” 望泱无奈,只得和宋玉悲出了院子。宋玉悲在前头领路,望泱在后头跟着。 出了罗府,宋玉悲将望泱领到一家客栈。 “客官,几间房?” “一间。”宋玉悲答道。 望泱再沉得住气,此时也有些色变,他看了宋玉悲一眼,道:“宋姑娘。” 宋玉悲乜斜了望泱一眼,拉上他的手,“走吧,小公子。” 望泱扫了眼客栈的人,咬了咬牙跟上去。 待到人少的地方,望泱止住了步子,道:“你要干什么?” 宋玉悲浅浅一笑,她俯下身子,捉住望泱的手腕,“你说呢?公子。” “你不会要对我采阳补阴吧。” 望泱先前并不信宋玉悲口中说的什么神仙,但后来亲眼见到她将沈姨娘一行人吓得屁滚尿流,他才开始有些信了,不过神仙一类在望泱看来,宋玉悲与之相隔甚远,反倒是妖魔一类的比较贴切。 宋玉悲轻笑一声,手贴在望泱的耳垂处捏了捏。 望泱说不出是害羞还是恼怒,抬手就要打掉宋玉悲胡作非为的手。 宋玉悲比他更快,在他打下之前已收回了手,“不是说好了帮我做件事吗?” 望泱一愣,眼前一晃,下一秒就被宋玉悲拉进了背后的房间里。 宋玉悲戏谑的表情一收,沉声道:“闭眼。” 望泱下意识照做。 红光跃出指尖,窜到望泱耳垂,宋玉悲收回手,瞄了眼望泱左耳的耳垂,原本玉白的肌肤因充血变得通红,那一方小小的耳洞,流出赤红的鲜血。 “你有什么感觉吗?” 望泱肩脊抵着门背,下意识摸了摸左耳耳垂,红艳的血沾上指尖,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果真……是要……采我” 宋玉悲嫌弃地瞟了望泱一眼,随手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扔到望泱怀里,“擦一下。” 望泱只觉左耳有些热热的,像是被蚂蚁叮咬过一般,又痒又疼。帕子被他握在手中,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宋玉悲从他身前跨过,乌发垂落,领口处花纹妖冶绽放。 “啪嗒”一声,左耳的鲜血汇聚在耳垂,落了下来,他没有用帕子去擦左耳的伤,而是将帕子收回怀中,至于原因,连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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