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胖子站在一旁,当众被儿子夺了鞭子,无疑是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打了自己一巴掌,他一张浮肿的脸气得涨红,双唇不住颤抖。 “逆子!”他抬起肥厚的手,往半空一挥,眼看着就要打在悬亭晚身上。 悬亭晚转过身,不屑地看了眼罗胖子,“老爷若是想好了只管打,只是这后果老爷也要接住。” 罗胖子高高抬起的手抖了抖,细长的眼睛飞快扫了悬亭晚一眼,心头一悸,一口气泄了下来,抬起的手落下了。 他心头满是怒气,却不敢当着悬亭晚的面发泄出来,想到众人此刻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瞧着他,罗胖子一挥袖子,朗声道:“这逆子定然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说罢,他飞快地逃离悬亭晚身边,与沈姨娘一般,勾住白衣老道的袖子。 “仙师,你定要替我治治这逆子。” 站在一旁看戏的宋玉悲见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罗胖子一行人眼下实在像是在演一出逗人发笑的戏。 悬亭晚像是察觉到什么,忽地回过头看了宋玉悲一眼。 宋玉悲收拢嘴角的笑意,再对上悬亭晚的视线时,那抹笑已荡然无存了。 悬亭晚握鞭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浮出,当即又是一挥。 鞭子伴随着沈姨娘的尖叫声落下,白衣老道挣脱沈罗二人的束缚,手中拂尘一扫,半空中的鞭子断成了数截。 沈姨娘的尖叫声止了,见老道有办法制止悬亭晚,胆子开始大起来,“老爷,你决不可再顾念父子情分,少爷明显是被妖物魇住了,让仙师收了为妙。”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罗胖子先前气势汹汹不过是想逞一逞威风,但真的要动手收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于心不忍。 他扯着白衣老道的袖子,道:“仙师可有法子赶走我儿身上的妖魔,救他一命。” 白衣老道原是山中道士,偶然得了些机缘,勉强修出几分灵力,靠着这些本事,在人界行坑蒙拐骗之事,听到洛城首富邀他前来捉妖。老道自然欣然应下,心中思忖要如何敲上一笔。 他们来得晚,并未看到宋玉悲绿藤救人的一幕,听得城中百信对二人直呼妖怪,以为是天助他们,对于沈姨娘口中所说那女子能转瞬换衣,老道起初如临大敌,后来看到女子周身并无灵力波动,不觉轻视起来。 老道眯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了悬亭晚一眼,亦未曾看出灵力波动,心下做了决定,教训教训这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推说妖孽已经被他杀死了,至于那红衣姑娘,老道无声地笑了笑,自然是带回山中,好生品鉴。 他手中拂尘再度挥出,微弱的灵力裹挟在拂尘之中,化作一道无形的刀刃向悬亭晚扫去。 围观的人群瞧见空气的波动,自然以为老道施了什么高深的术法,不由高声叫喊道:“杀了妖道。” 悬亭晚随手扔掉被斩断的鞭子,躬身躲过迎面的刀刃,三下两下来到老道的面前,夺过老道手中的拂尘,上面还有残余的灵力,足够他施下一道口诀。 悬亭晚正欲动手,宋玉悲走到他的身后,压下他手中的拂尘。 施法者的心境发生改变,想要破除回忆的难度又多了几分,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事关施法者的母亲,也就是黄君洁。 自见到沈姨娘等人,宋玉悲便不难想到沈姨娘定然是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带着老道和罗胖子跑到黄君洁面前,对黄君洁一番刺激,致使施法者的心境发生变化。 若是他们能让黄君洁过上好日子,会不会施法者就能释怀母亲身上所受的罪过?不如让施法者在自己的回忆中做一场美梦,致使施法者前后记忆矛盾,让施法者自己从回忆里清醒。 宋玉悲走到罗胖子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指尖抽出嫩绿的藤蔓,伸向罗胖子的颈脖,“罗老爷,你是生意人,不如我们来谈一桩生意可好?” 罗振福抖如筛糠,双唇颤抖,眼神求助地看向白衣老道。 老道此时亦被逼到了绝路,他往后还要做生意,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夺去了拂尘,若是任由他们二人猖狂,哪里还会有人来找他除妖。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小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宋玉悲听到老道口中的咒语,竟是惊雷诀。转瞬间,晴空万里的天空聚满了乌云,眼见这就要劈下一道惊雷。 围观的众人见此,面色皆是一喜,以为神迹,大声呼喊道:“仙人!” 老道本不过是末路穷途,想起他捡到的腐木上写了这道口诀,未曾想到威势竟这般巨大,志在必得的笑浮现在他脸上,老道厉色看向宋玉悲,“妖道,还不快快现出原形,当心我让雷神劈下一道雷,让你就此魂飞魄散。” 宋玉悲闻言一笑,小小惊雷诀竟能使得白衣老者这般嚣张,且不论这雷打不打得下来,就说打下来了,她也无惧。 “妖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束手就擒,仙师一道雷劈下来可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说话的是沈姨娘,先前悬亭晚一道鞭子将她吓怕了,身上的气焰也随之熄灭了许多,现如今看到自己请来的仙师竟如此厉害,不由得又挺直了腰板。 宋玉悲轻飘飘瞄了一眼沈姨娘,余光看向悬亭晚手中的拂尘。若没有沈姨娘从中作梗,她应该早已打破回忆,回到鬼界之中。 悬亭晚瞧见宋玉悲的目光,便知她心中打算,手中拂尘挥出,周遭纤尘飞起,白光乍现,将四周人群团团围住,一道白光自半空劈开裹挟排山倒海之势,呼啦啦袭向白衣道士。 白衣道士正自得于自己召出的一大团乌云,哪里来得及注意悬亭晚骤然一击,待白光袭到眼前才反应过来。 白光刺进眼睛,白衣老道低下头,脑中闪过千万个忽悠人的念头,却没有一个能救命的,一计忽上心头,他拉过一旁呆愣的沈姨娘挡住身前。 扑哧一声,白光扎入血肉之中,沈姨娘在白衣道士的手中,好似破了一道口子的布娃娃,被老道任意摆弄。 风呼啸过众人的身体,掀起的尘土缓缓落在地面,按理说这般大的动静不该只死了一人,白衣老道眼珠一转,登时间冷汗浸湿了后背。 有没有一种可能,罗修只想要沈姨娘的性命,算准了他会拿沈姨娘来挡剑,才会将白光劈向他。 沈姨娘真的得结局也并不好过,但总比眼下好看许多,她原本涂满了水粉的脸被劈成两半,一身的血水直往地上淌,死前眼睛睁得老大,像是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而那白衣老道召出的乌云,也在沈姨娘死之时散去了,天空又恢复到先前澄澈的颜色,淡黄色的日光轻薄地照在众人身上,众人只觉周身发寒,没有一丝暖气。他们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的一个微小动作便会惊扰到拿浮尘的男子。 罗振幅见此场景,袖中的双手攥得紧紧的,他惶恐地看向四周,觉得谁都有可能突然跑出来要了他的命。 宋玉悲收起贴在罗振幅颈脖上的绿藤,眸光极淡地扫过众人,最后微微扬起头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来,“罗老爷受惊了,本不想让老爷见这般血腥的画面,不知我先前说的生意,罗老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罗振幅僵硬一笑,眼下哪还有他说话的份,“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宋玉悲闻言,凌空幻出纸币,冷声道:“按照我说的去写。” 罗振幅唯唯称是。 待所有的话写完,罗振幅才反应过来,自己写的是一封和离书,就连和离书上的名字都极为陌生,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名字了。 宋玉悲扫了眼沈姨娘的尸身,漆黑的眼眸落在罗胖子的脸上,道:“据我所知,罗老爷能发家,靠的全是贵夫人,今日看来罗老爷确实对贵夫人情深义重。” 她慢悠悠将纸张折好收入袖中,罗振幅则被她一番话嘲讽得满脸涨红,不敢有丝毫的辩解。 宋玉悲扯了扯悬亭晚手中的浮尘,“走吧。” 二人转身的刹那,第二次震动又开始了,甚至比第一次更为剧烈,地面上下晃动摇摆,众人惊恐间下意识与身边的人抱成一团蹲在地上。 轰隆一声,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将原先抱成一团的人通通吞进地面的裂口里。 宋玉悲抓着悬亭晚的手,立在半空之中。 “现在去哪里?”悬亭晚问。 “罗府。” 罗府距离先前的街道并不远,但奇怪的是街道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地震,罗府却丝毫未受到影响,跟着罗振幅去的人都死在了那场地震中,因为并没有人回来报信,府中的侍从照常忙碌着。 宋玉悲则扯着悬亭晚的手,大摇大摆从罗府的正门进入。 守门的家丁瞧见二人,当即伸手拦下。 “大胆,罗府岂是你们二人想进就进的。” 宋玉悲瞥了一眼悬亭晚的脸,淡淡道:“凭他的脸也不成吗?” 家丁盯着悬亭晚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是他们老爷的独子罗修。罗修虽不受老爷重视,但老爷也未曾下令不让他进家门,两名家丁对视一眼,十分不情愿道:“进去吧。” 进到院子,宋玉悲忽道:“看来你的脸面也不怎么好使。” 悬亭晚反应过来,触了触陌生的面颊,心中难得地生出几分怅惘,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尚可。” 宋玉悲不置可否,到罗府两日她已大概摸清了罗府的布局,眼下救黄君洁要紧,罗振幅的心腹没有跟过去,按照往常,他此时应该在罗振幅院落的偏房算账,待罗振幅回来,再将算好的账本捧给罗振幅看,听候罗振幅下一步指示。 宋玉悲推开院门,院中传来打算盘的噼啪声,便知找对地方了,至于她如何知晓罗振幅的心腹会在偏殿算账,还要多亏生死簿,大小事只要她想看,一一记录在册,连同一日吃了几次饭上了几次厕所都记得明明白白。 心腹陡然听到开门声,算账时沉下的心在此刻提到嗓子眼,他看了眼来人,不待他发问便被提着衣领,脚离地面半寸。 宋玉悲站在门口,悬亭晚提着罗胖子的心腹。 “夫人被关在何处?” 心腹被领口勒住脖子,哪还说得出话,双手胡乱地扑打着空气,脸迅速涨成了紫色。 悬亭晚见人已经被吓唬住了,便松开了手。 心腹捂住脖子,声音嘶哑道:“被沈姨娘的人带到了自己的院落中。” 二人又迅速赶往沈姨娘的院落,中途,宋玉悲眸光再次落在悬亭晚身上。 悬亭晚察觉到宋玉悲的视线,脚步慢了下来。 回忆被打破,望泱的意识将再度觉醒,而拥有悬亭晚记忆的魂魄将再度消失。 “怎么,舍不得我?” 宋玉悲闻言,加快步伐一直走到沈姨娘院落门前,她推门的手一顿,忽道:“我杀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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