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嚣的正厅瞬间陷入死寂,殿外风雪的呼啸沸腾,碎掉的茶具,撒出的酒水铺了一地。 双手握剑的女人面无表情,冷酷的眉宇间没有一丝皱起,她平淡如水的杏色眸眨也不眨,仿佛之前的金瞳不曾存在过。 胸口的疼痛是如此地清晰,黑溟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残留在他无力的嘴唇。 颤抖不止的手紧紧抓住没入他胸口的剑身,很快稠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下,将天青染成了残红。 "白巧……"男人嘶哑地呼唤出这个名字,那曾经是他唯一的慰藉,是他被神族追杀、不惜动用反噬禁术也要活下去的希冀。 变成傀儡也好,他人手中的利刃也罢,一切有目的的接近他都无所谓。 只要能活着,活下来,静静守望他心中最后的温暖,守望那个雨夜中肯为他撑伞、询问他是否要和她一块回家的小女孩。 那时候,家这个字眼,令他奢望,又只能遥望。 思绪在震撼、恐惧、挣扎和绝望中交织,他的内心如同被无尽黑暗所吞噬,一片混沌。 他的光亮,灭了。 第178章 一剑(三)【警告!大虐!】 “……”白巧脸部有了一丝变化,可这表情太过微小,她手有些发抖地松开剑柄,青剑碎成星点散去。 直到男人手里的霜水剑掉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回荡,激起一片水花。 “大师兄!” “百里!” 一霎时,整个正殿混成一团,许多人围了上去。 这太突然了,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不是没人看到她提了剑过去,可是他们都认为白巧想要加入战斗协助,谁知道…… 那把剑消失,黑溟心灰意冷暗下眼眸,被抽了力一般屈膝跪下。 “哥!”距离他最近的江淮飞快上前扶住他倾倒的身体。 “滴答——”是什么落了下来。 “……”江淮怔怔地看着手背上那一小滴滚烫的液体,仿佛透过皮肤灼烧着他的心口,那是比玻璃割裂般还要深的疼。 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惊愕地张着嘴,周围的嘈杂渐渐淡化,任由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查看黑溟的伤势。 哥,你是在哭吗……? 他好像,从遇见他开始,就没见过他掉一滴眼泪。 父亲说,他很坚强,他一个年幼的男孩,在无依无靠、游荡的日子里所受的委屈与残酷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教育他要多多向这位哥哥学习、讨教,特别叮嘱不要怜悯他,黑狐狸不需要他人的同情,这是弱者的表现,他是心中有信念才支撑到碰见他们。 当时父亲也问了他,到底是什么让他撑到现在,那只黑狐的回答是:一个女人。 江淮这才意识到,他这没有血缘关系捡来的哥哥,惦记白巧不止两年,暗恋了不仅仅是两年。 “百里!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啊!”红了眼睛的风镜拽着黑溟的衣袖又哭又喊,这个男人他低垂脑袋,倾泻而下的长发遮住他的脸庞。 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见到地面上时不时出现的几滴血。 “阿镜,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听到星长节的问话,风镜扭过头颇有些失声地低吼,“因为我代入了我自己!” 被爱人背刺的疼她深深刻刻体会过,这是烧红的刀尖一点点挑开皮肉,将剧痛铭刻烙入心底,无法忘怀。 “……”星长节微微启唇,他想说些话,可是脑袋空空,最后闭上嘴抿抿唇,不知该描述什么。 站着的白巧眼睫轻眨,透明热泪从冷冷的面容上滑下,她抬手默默地摸向脸颊。 指尖刚触碰湿润,那死水一样的眼眸有了光彩,重新凝了聚焦。 摆脱了控制,方才的记忆涌来。 她犹如给人抽扯了一条神经,愕然失色呆立不动,脸上是无尽的惊恐,望着男人那只手上,血液一滴一滴地沿着指缝间隙缓缓流下。 她都干了什么? “师兄你听我说,那不是我的本意!有人支配了我的身体!” 白巧哭得更凶了,她向前一步想要过去看看他的伤,可还没靠近,三岚沟的人愤怒挥出气功,“别过来!你还想再对他怎么样!” 白巧被这道力推开,脚步踉跄,有人从身后接住要摔倒的她,白涉宁一双眉都快拧成了麻花,“巧巧,你……” 他也很想去关心一下黑溟,可是自家妹妹不好受,他必须要照顾。 男人认为不够解气,想要再出手,这时沾满了血的掌握住他的手腕,即墨然一瞧阻拦他的人,气不打一处来,“你都这样了还护着她?!” “百里朔空你看看你这继子,脑子被刺激坏了吧!” “好了!”降樱本就心烦,这下更烦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吗,你这么吵让宗主怎么治疗?” 好好的结侣典变成一团糟,却没有一个人走。 有的人担心黑溟而留下,有的人想了解事情后续而留下,有的人则是想看热闹留下。 “白师姐疯了吗,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她刺杀百里师兄,还说不是她的本意。” “你别说,你猜猜我前面去如厕,看到了白师姐和谁在亭子里?天合宗的二师兄陌辰!” “白巧的前未婚夫?不是散了吗还找前任,好大的八卦……” 恶语伤人心,五花八门的议论纷纷传入黑溟耳中,他揪住心口的手指骤然收紧,眼中魔气越来越浓,还有那不经任何掩藏的杀意。 肆意破坏的欲望正在逐渐扩大。 “够了!都住口!”北星王母竟然是和执剑真人一起释放灵力镇压嚼舌根的人。 北星王母素来温和,论剑山的弟子首次见到这位六界誉封的跳脱王母大发雷霆,“我侄女什么人品我这做姑姑的最为清楚,据我派去给巧巧打扮的婢女汇报,是陌辰主动求见!” “此事另有隐情,若我侄女真想杀了阿砚,那一剑不会有偏差!”暴怒的仙子瞥向正在为黑溟疗伤的男人,“你说呢,玄浮宗宗主,百里朔空?” 顿时,在场宾客的目光集中在手腕佩戴佛珠的矜贵之人身上。 玄浮宗宗主? 外界传言,第一大宗的宗主行踪不定神秘莫测,本宗几十年不现身一次,更别说他们是非玄浮宗的弟子。 这还是他初次露面。 “嗯,北星说的是,”百里朔空淡淡拿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拭黑溟指上的血迹,摸摸狐狸脑袋似在安慰,“刺歪了,可还是很疼。” “……”他这句话像是说给白巧听。 白巧靠在白涉宁窝上抽泣得哽咽,两肩一耸一耸地,好想过去看看他,然,三岚沟是不会同意的。 姑娘往日总是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神采奕奕,如今多情的双目水肿,红得不成样子。 “师兄,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和陌辰什么也没有!我不会背叛你,你相信我好吗?” 她总是听到有谁在低语着什么,一进入正殿那声音便一直念一直念,似噩梦一样缠身。 刺偏了那也是她机体的本能,就算被人控制,她内心的想法从来不是要伤害他。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都不在意,她只在乎他是如何看待自己。 兴许是她这番话让狐狸有了动摇,他缓慢抬起眼眸,凝视鼻尖泛红的女人。 望向她的漆黑双瞳依旧深邃如潭,以往不同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上结了一层冰霜,白巧一整颗心凉到谷底。 他之前哪里舍得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自己心爱的姑娘呢…… 第179章 祂,天道幼釉 遥遥对望的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 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晕染,非但不显唐突滑稽,反而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哽一哽地极为伤心,黑溟神色动容。 或许他应该…… “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即墨然摩拳擦掌,中年男人是百里氏中最暴躁的一个,“不给点教训,以后是个人都能跑三岚沟头上撒野来了!” 执剑真人看着走路带风的男人,没做动作,仅是出声提醒,“你能不能改改你这冲动的性子,小心踢到石头。” 他们境界都在合体,即墨然卡合体中期许久未得突破,他敌不过白巧的,偏偏就是莽。 再说,月牙山那位还在这。 “九州三岚沟的人别太过分!”看出有人要对白巧不利,白捷羽冲出来,抽出黑鳞刃,小少年半扎马步蓄力姿态。 “我姐姐说了那不是她的本意那就不是,再喋喋不休,我轮回司也不是吃素的!” 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一边是崇拜的剑修,他对今日之事也痛心疾首。 非要二选一的话,那他定然选择姐姐。 两方气氛开始僵硬化,有一个男人在一旁悄默默地观察了许久。 他捋了捋事态发展的前后因果,练熵屿脸上一凝,不过几秒,他唇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呵,原来如此。 九州对六界而言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尊严不容侵犯,脾气急躁的即墨然双手合十,“噢——原是阴司的人啊。” 他掌心拉开灵力,化出一柄辉光长矛,流转着耀眼星芒,万道星辉在其上舞动,“我也不怕!” 他说罢,操控杀矛投向白捷羽,弟弟境界比他低太多,却毫不畏惧手腕朝天握剑,他反击之前,有另外一道黑色影子率先瞬移而至,抛出符咒融入赤色长剑,反弹光辉! 两者接触竟是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练熵屿身为最强散修,样样皆通,可灵力画符的少年抚下被风吹起的衣袂,举臂绕了个流畅的腕花。 “即墨大哥,我来陪你战就好了,他还小。” 本来,这只是两家相互争执,朔望岛的插手无疑是加剧矛盾。 “熵屿?”即墨然呆了片刻,“你想干什么!” 少年俊气的眉眼落在白巧身上,心意已决,“我必须保护她。” “为什么?!”情绪失了控制的泠问歌听闻此话,破音大喊他的名字,几度想破骂出口。 “她刺伤了师兄啊!虽然你和师兄的关系算不上无话不说,可是你们曾并肩作战过!” 如果再刺得更准一些。 如果再刺得更准一些!他可能真的…… “……”练熵屿幅度偏小地皱了皱眉,很快舒展开来,“抱歉,问歌,这是我的使命。” 他所修的无情道,太上忘情,不欲不求,搭除七情六欲,接近真理,自是规划天道一方的。 若是别人,他当然会毫不犹豫为狐狸报仇,可是,偏偏是她。 更准确来说,是祂。 祂,降临了。 正殿一角,美艳绝伦的美妇人眼如凤眸,轻轻上挑,透射出一抹慵懒的神采,可勾起无尽遐想。 她作为场外观众看了许久,可就在即墨然对白捷羽出手后,无法继续定定久坐,朱唇轻启,圆滑妖媚的声调不大,但能响彻这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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