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尚存的半城也并不安宁,撞击的震荡损毁了数不清的建筑,侥幸活下来的人流离失所,上千年的安逸让人们早已忘却如何面对无情的天灾。 各宗门在城外设置了据点,一部分用以安置流民,一部分用作各宗人员临时住所,为防别有用心之人趁乱使坏,据点入口处设有门岗,由各宗弟子轮流看守。 此时站岗的正是丹阳宗的人,白若霜亮了亮身份玉玦,上前一揖道:“请问议事堂怎么走?” 右边的弟子认得白若霜,给她指了个方向,见她风尘仆仆,替她施了个净尘诀:“白师姐小心,有人在传这是劫难的开始,都指望你一个人救世呢。你不必太有压力,整个丹阳宗都会支持你的!” 另外几名弟子也出言附和,白若霜郑重地谢过他们的好意,牵着陆梦纾匆匆向议事堂走去。 议事堂其实是一座小空间,外面看上去不大,内里却十分开阔,足有丹阳宗大殿那么大。十大宗门的掌门和长老都在,零星几个小辈跟在各自师尊身边,皆是这一辈的佼佼者。 白若霜进去时,文镜宗的掌门陈起正朗声发言:“卧龙城下埋着所有地灵脉的根源,必须马上派人去查看地灵脉的现状。别管那些凡人了,等将他们全救出来,地灵脉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白雀庵的掌门无念师太摇头道:“阿弥陀佛,众生平等,百姓无辜,不可为修仙者的私利而弃凡人于不顾。在踏上仙途之前,你我皆是凡人,怎可舍本忘根。” 陈起激动地指着地下,越说声音越大:“地灵脉若是出了问题,还说什么仙途,在座所有人都得止步于当前境界,你这老尼担得起责任吗!” 两方争执不下,白若霜悄悄挪到了石一鸣身边,还没来得及同师尊说上话,便被日月门的秦观认了出来。秦观高声道:“白师侄来了!诸位莫急,不如听听预兆中的救世之人如何说?” 石一鸣按住白若霜的肩膀,淡淡道:“霜儿只是身负异火,又不是神仙在世,秦长老是想让一个小辈来决定修仙界的未来?” 陈起许是与人争得上头,忽然指着白若霜说道:“白若霜来得正好,让她用莲火把城里被埋住的人统统烧了,也就不必再费心费力去救人了。” 这番发言非常邪道,原本支持他的人也不再吭声,石一鸣仰头冷哼:“陈掌门,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看你是累了,先下去休息罢。” 陈起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当即偃旗息鼓,不再吭声。 之后各宗掌门商讨出一套临时的法子——由搜寻队带着检测活人气息的法宝在城中标记下尚有活人的区域,再由救助队接手后续事宜;同时各宗大能起阵,布下万象移形阵,将地灵脉的情况投影到阵中。 白若霜和陆梦纾自告奋勇加入了救助队,石一鸣则负责筹备万象移形阵的起阵材料,此阵布阵不难,难的是材料收集,不少材料都是各宗的镇宗之宝。 所幸今日陈起一番发言扰得人心惶惶,相信再加上第一大宗掌门亲自上门劝说,备齐材料也不会再是问题。 救助队的成员确认尚需一些时间,白若霜索性跟在石一鸣身后,将她误入南湾城的事同他细细说来,石一鸣全程十分淡定,也就是在听到阴阳盏时有了片刻怔松,不过下一瞬也就恢复了神色。 “阴阳盏的事先放一放,你莫要再和其他人提起此事,玉简你先收好,待此间事了,我们再从长计议。”石一鸣揉了揉白若霜的头,“各宗门貌合神离,卧龙城之事可见一斑,你先做好力所能及的事。” 言下之意,如何处理魔气还不是现在的白若霜所能左右的,白若霜也就不多做纠结。 当晚,在原有的救助队人员上又增加了一百名金丹以上的成员,组成了一支共计一百八十人的队伍,队伍中三人一组,前往搜寻队留下标记的地方救助伤员。 这不仅是一个耗时耗力的任务,更是对心境的严酷考验,听着无助之人的求救、眼睁睁看着救出的人生命消逝、接受情绪失控之人的无端指责。稍有不慎,便会忍不住怀疑自我。 不知道是谁将白若霜就是预兆中的救世之人这件事散播了出去,白若霜一边努力援救,一边还要接受人们或是悲痛或是愤怒的质问。 “不是早就说你是救世之人吗,为什么我们还要遭受这些,是不是你过惯了安逸日子,根本不想救世!” “你怎么才来,你知道我被压了多久吗,我再也不能走路了,都怪你太迟了!” “你穿得这么好,根本就不是真心来救我们的,不过是拿我们来做戏!” 白若霜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质问,只在夜深人静时,彻夜睁眼躺在床上,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三天之后,救助告一段落,乌青爬上了白若霜的眼眶,她沉默寡言、行如走尸,眼底的光被层层阴霾掩埋。 陆梦纾头痛不已,不管他说什么,白若霜都只会点点头,至多“嗯”一声。眼见再这样下去不行,陆梦纾寻来了忙得脚不沾的石一鸣。 石一鸣推开白若霜的帷帐时,白若霜正躺在床上发呆,帐内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未点。 陆梦纾敛息站在帐外,透过帐门的缝隙偷看着里面的光景。 石一鸣缓缓坐到床边,见白若霜瞳孔涣散,赶忙将她的眼皮向上扯了扯,又快速结印检查她的识海,之后又以神识将她浑身上下查了一圈。 越是检查,石一鸣面色越沉,待他收回神识,立即用传音玉叫来了钟会。 钟会很快赶到,他将白若霜扶至正坐,在她头上插下数十支长针,又以指为引进入她的识海,直过了三个时辰才收起长针。 陆梦纾担心得不行,奈何他不懂医道,只得在帐外干着急。 期间,楚千辞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赶来,将陆梦纾拖到一旁怒骂了一番,陆梦纾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任楚千辞说什么都不回话,倒惹得楚千辞拔剑相向。 “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师妹,若是我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让她变成这样。”楚千辞双目赤红,一剑刺向陆梦纾的胸口。 陆梦纾再是泥做的人此刻也有了反应,凌空起阵挡下这一击:“空口说大话谁不会,你连我们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楚千辞本就为没上画舫而后悔不已,这话正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剑势一转,带上灵力砍了出去。 陆梦纾急画几道爆破符,楚千辞挥剑挡下大部分,却仍有一道避无可避,身形一滞被炸了个正着。 胜负已分,楚千辞收剑不语,也不疗伤,站在帐外像没事人一样候着。 陆梦纾本不想管他,心思一转,难道楚千辞想使苦肉计?这么想着,他立即放出除尘诀,将楚千辞表面上的狼狈擦去。 等钟会和石一鸣从帐中退出来,已是天光熹微之时,陆梦纾急切地问道:“霜儿怎么样了?” 石一鸣拍拍他的手臂:“霜儿生了心魔,多亏你心细发现及时,现下已无大碍了,你去歇着吧,别把自己熬坏了。” 钟会也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自己休息好才能照顾好别人。” 说罢,二人一左一右将陆梦纾硬生生拖离原地,向着钟会的帐子去了。 楚千辞见无人管他,冲着帐帘说了声“失礼了”,自行推开帘子走了进去。 ---- 楚千辞:既然没人管我,那我就自便了
第76章 陨星(二) === 帐内,白若霜半靠在床上,橙黄的烛火将她的轮廓描摹得柔婉,她听得动静,抬眸向楚千辞看去,烛火印入她的眼底,将眼神勾勒得缱绻。 楚千辞原本有数不清的话想同她说,一触及她的眼波,却只能柔声问出:“师妹,你还好吗?” 白若霜嘴角带上温柔的笑意,轻声答道:“多谢师兄关心,我没事了。师兄,为何傻站在那里?随意坐吧。” 楚千辞点点头,走到帐中央的桌边坐下,试了试茶壶的温度,见茶凉了,以灵力温了温壶身。 “师兄怎么坐得这么远?是同我生分了么?” 楚千辞错愕地抬起头,见白若霜说完这句话,有些落寞地垂下了头,白如瓷的纤纤玉手攥着被角,因用力而透出几根青筋。 “我……那我将椅子挪过来些。”楚千辞起身,刚将腰弓下去,便听白若霜说道: “师兄,果然是与我起了罅隙。” 楚千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清俊的面容染上赧意:“怎么会,那师妹想让我坐哪儿?总不能坐在床边……” “为何不能坐在床边?”白若霜低声问道。 “这与礼不合,会坏了师妹名声。” 楚千辞缓缓走到床边,用目光描绘着白若霜的容颜——她纤细的柳眉,传神的杏眼,挺翘的鼻梁,真是无一不精致的一张脸。 明明生着如此惑人的相貌,却总是在遇到危险时冲在最前头,哪怕面对可怖的敌人,也不曾有过丝毫的退缩,也从未乞求过他人的援手。 她总是坚定地驱散所有阴霾,用尽全力让灿烂的阳光洒向人世。 她这么好,为什么会在他所不知之时,生了心魔? “我想让师兄坐得近些,师兄,我有太久没有见过你了。”清澈的声音打断楚千辞的思绪,白若霜微微仰着头,双颊飞红,企盼地看着他。 楚千辞再也把持不住,倾身而下搂住娇羞的人儿,只觉怀中的可人冷得可怜,于是更加用力地她抱紧。 许是力度太过,白若霜嘤咛出声,楚千辞忙放开她,小心地问道:“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 白若霜咬紧下唇,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道:“师兄身上好烫。” “是你身上太凉,怎么不用灵力将身子暖一暖?”楚千辞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玲珑的耳垂。 白若霜拉过他的手掌,将小巧的脸蛋紧紧贴在他的掌心:“师兄,能不能永远这样陪着我?” 掌中的小脸越来越烫,直将楚千辞心底烫得滚熟,他轻悠悠道:“发生什么了,今日怎么如此……是有人欺负了你?” “我是白家大小姐,怎么会有人敢欺负我,师兄多虑了。”白若霜抬起头,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我只是,好欢喜能和师兄呆在一起。” 楚千辞觉得眼前的白若霜有些不真实,抽回手别过头说道:“我听说你和陆兄亲密无间,连进据点时都牵着手。” “师兄,”白若霜靠了过来,用她细腻的面颊轻轻蹭着他的下颌角,“你也知道陆梦纾的,成日没个正形,你不在我身边,我被他占了便宜也不好发作。” 楚千辞面上烫得能煎熟蛋,却没有推开她:“那倒是我的不好了,你等着,师兄替你教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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