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鹤手中的黑雾徐徐消散,他飞身行至秦黛黛身后,扣住她的命脉,而后看向来人。 良久他笑了一声:“乖孩子,好久不见。”
第19章 少年 秦黛黛看着横空出现的小少年,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仍穿着今晨的柿子红缎袍,墨发简单地扎成马尾,如冬日枝头的灵果,俊俏又鲜亮。 “放了阿姊,”岑望面无表情地看着文鹤,手中的灵力翻涌着,马尾无风自动,仿若下刻便侵袭而来,声音却分外平静,“若不然,我要你的命。” 文鹤的手仍抵在秦黛黛颈间的命脉,浅笑道:“好歹抚养你长大,何必大动干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岑望的眼眸唯余冷漠:“当初死一次,还不够吗?” 文鹤的脸色微白,下刻手指如刀,嵌入秦黛黛的皮肉之间,有血珠渗出:“她丹田已封,如今不过凡人之躯,我只要稍稍用力,她便再无生还之可能。” “而你,没了金丹,照样有灵根可以修炼。” “你想要她死吗?” 岑望紧抿着唇,手中的灵力不觉散于天地之间。 文鹤满意地笑了:“果然还是那个乖孩子。” 他松了力道,袖口一柄匕首扔到岑望面前,“剜出金丹,我便放了你二人。” 喉咙终于得了自由的秦黛黛眉头紧蹙:“阿望,不可。” 岑望望向她的眼眸,眼中的寒冽逐渐散去,良久落在她脖颈的血痕上,神情尽是愧疚与自责:“阿姊,是阿望未能保护好你。” 秦黛黛看着这样的岑望,心中软得一塌糊涂,这一刻她自己也分不清不让他伤害自己是因为通感咒,还是因为…… 他是阿望,仅此而已。 “阿望,你看着我,”秦黛黛唤他,对上他漆黑的瞳仁时,认真道,“文鹤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此刻显得莫名其妙。 岑望看了她许久,终于收回视线,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我答应你。” 秦黛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底克制不住的焦灼。 小岑望一向聪明,不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文鹤将一切都告诉她,便不可能心存“放过她”的念头,他自视为救世主,绝不会允许她这般知道他真面目之人存活于世。 “我要你亲手将金丹奉上。”文鹤早便想清楚了,金丹是他与生俱来的,早已认他为主,唯有他亲手舍弃,才不会引来天雷。 岑望握着匕首,神色始终冷淡,许久看了眼秦黛黛:“阿姊,抱歉。” 手中匕首翻转,直直刺入丹田之中,至纯的灵力外泄,金光乍现。 岑望不觉吐出一口血来。 初时秦黛黛不解其意,转瞬丹田处陡然一阵剧痛,似乎有匕首在血肉中搅弄着,身上顷刻起了一层冷汗。 她忍不住紧闭双眼,额头的通感咒隐隐发烫,凡人的身躯难以忍受这般痛苦,整个人再无气力站立,忍不住瘫软在地。 文鹤拽了她一把:“起来……”话未说完,便见前方澄净的金光如一道雷电般朝自己袭来。 文鹤一惊,方才还虚弱至极的岑望,手中翻涌着灵力而来。 他忙撤离几步,避开这精纯的灵力。 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岑望蓦地收敛身形,转而一把揽住秦黛黛的肩头,吃力地抱着她朝院落外飞去。 直到落地,秦黛黛才勉强清醒过来,却见岑望闷咳一声,人蹲跪在地。 “阿望!”秦黛黛匆忙上前,却没等搀起岑望,破败的庭院缓缓飞来一道弥漫着黑色雾气的身影。 文鹤落在二人身前不远处,手中黑雾逐渐化作一柄青色长剑,身上的气息再未隐藏,竟已是金丹中期的境界! “何苦要逃呢?”文鹤笑,“你们一个是空有金丹的稚童,一个被封了丹田,又能逃往何处?” “你……”秦黛黛刚要言语,被岑望拉住了手腕,“阿姊。” 秦黛黛担忧地看向他。 “这笔迟来的帐,总是要算的,”岑望站起身,抹去唇角的血迹,“只是要对阿姊食一次言。” “这次,要惹麻烦了。” 秦黛黛一怔,未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温暖精纯的灵力将她裹在其中,周身萦起一层金色的结界。 “阿望!”秦黛黛惊呼。 岑望却已起身,拿起匕首随意在身上擦拭了下,看着文鹤。 “好,你既不愿献出金丹,便再回到牢笼内,以血肉供我修炼吧!”文鹤恼怒,手中长剑如一团阴云,直直刺向岑望。 岑望堪堪避开这一剑,反手以灵力与文鹤绞杀在一起。 金光与黑雾交杂,漫天阴云翻滚得越发汹涌,山林之内如山崩地陷,枯木断裂,枝丫乱坠。 秦黛黛焦急地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二人,阿望如今不过筑基境后期,又受了伤,且无结契武器,定要吃亏的。 果不其然,空中灵力与黑雾碰撞间,金光的行动越发缓慢。 不知多久,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三人合抱的粗壮树木拦腰折断,瘦削的少年自混杂的浓雾中重重跌落在地,俏丽的小脸越发苍白。 秦黛黛重重拍打着结界:“阿望,将结界打开。” 岑望看了她一眼,反手将结界再次加固了些。 文鹤紧随着落下,手中的长剑已沾了血,黑雾翻涌得越发剧烈。 他一步步走到岑望面前,眉眼微垂:“我捡了你,将你抚养长大,不过是想要你一枚金丹罢了。” “当初你若给我,那后来的那些孩童,都不用死。” “是你,害死了他们。” “而世人,也只会知道这个真相。” 文鹤的目光徐徐落在岑望的膝盖上,一如当年:“乖孩子,不要乱动,一刀膑骨,很快的……” 秦黛黛睁大双眼看着文鹤,他分明是想剜去岑望的膝盖! 她竭力冲破丹田的桎梏,可拼尽全力也不过隐约有几丝散乱的灵力自灵脉滋生。 却在此时,芥子袋蓦地震动起来。 秦黛黛低下头去,看着芥子袋隐隐泛着银光,有什么在焦灼地颤动着。 她将那几丝散乱灵力注入芥子袋中,随后微愣。 颤动的是当初在岑望变小的那片密林中,她随意收起来的、岑望的那柄白玉笛。 秦黛黛打开芥子袋,几乎在一瞬间,白玉笛发出一声悦耳的长啸,飞入空中,变作一柄银色长剑,呼啸着直直落下,嚣张地将文鹤的青剑震开,而后乖顺地落在岑望的手中。 文鹤被突如其来的袭击震得后退三步,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万籁俱寂。 几息后,倒地的少年手执银剑缓缓起身,骈指一点,剑气四溢,刹那间如万千流星,如飞雪惊鸿,光华流转。 受伤的丹田金光刺目,劈开层层混沌,荡平四遭浊气。 而后,丹田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少年神骨轻盈,灵力大盛,阴沉的天光渐渐透出晴空,天边长虹若隐若现。 岑望,竟是升了金丹境! 秦黛黛呆呆地看着,如何也没想到,那柄白玉笛,竟是岑望的结契灵剑。 文鹤惊骇地睁大眼,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手执长剑便欲再砍向岑望。 岑望蓦地抬眸,银剑寒光微闪,刹那间晴空乍然出现一道霹雳,如银蛇一般,经由剑尖,直直劈向文鹤。 如树干般粗的雷电铺天盖地地砸在文鹤身上,刺眼的白光闪过,文鹤已奄奄一息地趴伏在地上,满身污血。 一如当年。 岑望看也未看他,转身便朝秦黛黛处走去。 “你可知,当初我捡到你时,你多大?”地上的文鹤突然艰难开口。 岑望脚步一顿。 文鹤的语气嘲讽,“你身上的脐带,还未曾剪掉。” “你也不过,是被人丢掉的杂种。” 岑望手指微顿,下瞬银剑直起,剑尖直直对准文鹤的心口,轰然刺下。 枯枝败叶之间,唯余一具死尸。 秦黛黛只觉丹田一轻,那股桎梏着丹田的浊气逐渐消散,她却因力竭眼前一暗,只来得及听见一声“阿姊”,人已逐渐陷入昏迷…… 秦黛黛再一次陷入到梦境中。 这一次不再是漆黑幽暗、毫无灵气的人界牢笼,而是在神玄宫外的一座山峰上,一间灵气充沛精纯的密室。 一汪阴寒至极的死水,将四周一切物件都凝上了一层寒霜。 哪怕在梦中,哪怕秦黛黛下意识地调动丹田内全数灵气,却依旧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酥了一般。 鹤发童颜的老者面无表情地立在死水旁。 俊俏的少年凭空出现,眉眼低垂着,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走入寒水之中,脸上的血色刹那间消失,唯余一片苍白。 不知多久,周遭的寒水徐徐升起水雾,四周的寒霜渐渐消散。 死水竟然开始沸腾起来,整间密室顷刻热如蒸笼。 少年坐在沸水中央,身上的皮肉被灼得一层一层破裂开来,露出森白的骨头,却又飞快地愈合,如是,一次又一次…… 少年紧闭着双眼,痛到极致也不过是紧攥着拳、轻颤着,唇齿之间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而后,氤氲的白雾中,发出一声声嘶哑痛苦的惨叫声,却并非出自少年之口,而是自他的体内发出。 三日三夜。 少年不知已经受多少轮的折磨,惨叫声终于徐徐消失,沸腾的水也重新变为一汪血潭。 少年身上的白骨在一点一点地、诡异地愈合着,他缓缓地睁开眼,却未曾看向一旁站着的老者,反而……越过老者,看向角落的黛黛,看了许久,少年蹙眉:“是你?” “呼——”秦黛黛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着,直到看清头顶是熟悉的人界院落的帷幔,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回忆着梦中的场景,秦黛黛仿佛还能回忆起那个少年的骨血被一寸寸凝结成冰,又在沸水中被灼的裂开的画面。 那根本……不像是正途修炼的路子。 她有预感,这场梦和文鹤的那场梦一样,极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黛黛,你终于醒了!”识海里千叶的声音响起。 秦黛黛回过神来,此刻才发觉自己浑身像是漂浮在温泉之中,暖洋洋的,受损灵根带来的沉重都消弭了许多,分外舒适:“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千叶叹,“那个小少君用自己的金丹灵力,帮你净化了三日的灵脉。” 秦黛黛一愣:“净化灵脉?” “浊邪之气入体,所以你才会昏迷啊,傻黛黛。”千叶解释道。 秦黛黛探查己身,发现丹田内灵气充盈,其余细碎的伤也已恢复如常,只是屋内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她坐起身,刚要唤“阿望”,便听见庭院内传来常安稚嫩又好奇的声音:“你真的是阿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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