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胥迟疑了下方道:“回前辈,是芜阳花毒。” 秦黛黛微怔, 芜阳花毒, 又名情花毒,是陷入爱河的男女种下的一味药, 然而其中一人一旦变了心,另一人便会毒发, 受伤昏迷事小, 更会修为倒退,除非洗髓清府, 否则再无清醒之可能。 也正因此,修界鲜少有人真的为证爱情种下此毒,反是没有修为与灵力、不受芜阳花所控的凡人,因其美艳的花瓣,对芜阳花颇为追捧。 玉京楼楼主也蹙眉:“怎会中此毒?” 秦胥顿了顿:“师妹自幼身体虚弱,加上为人天真,先前结识一友人,为其所诱,这才中了此毒……” 秦胥说得委婉又简练,可秦黛黛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几分真相。 大抵是苏怀夕在太墟宗深感无趣,而秦胥又每日只懂修炼以及替宗主处理宗门事务,为人冷淡不解风情,便偷溜出宗,结识了一名年轻男子。 那男子惯会哄人,加上二人年岁尚小,听闻芜阳花毒的传闻甚觉有趣,便稀里糊涂种下了芜阳花毒,未曾想不过短短半月,苏怀夕便觉身子不适,回到太墟宗不久便毒发了。 秦胥自小便疼爱小师妹,带其求上了玉京楼门下。 说完这些,秦胥再忍不住低咳一声,冷淡的面容显出几分苍白。 秦黛黛看着他,知道他必是因一路寻找玉京楼所在之处而吃尽了苦头,此刻勉强维持镇定已是难得。 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可笑,原来苏怀夕心中根本就觉得秦胥无趣,可后来,她一句话,秦胥却还是去找她,连阿娘都没来得及救。 “恳请楼主出手相救。”秦胥说完这句话,到底未能忍住,吐出一口鲜血后,昏死过去。 秦黛黛看向阿娘,心渐渐沉了沉。 阿娘的眉眼,带着几丝好奇与担忧。 秦胥再醒来,已是三日后。 凌听荷坐在床榻旁,手中仍端着一碗药,新奇地看着他,待看见他睁开双眼,惊喜道:“你醒了?” “姑娘?”秦胥逐渐清醒,“不知我师妹……” “你师妹无事,”凌听荷想了想问道,“你师妹可是你的道侣?” “胡说什么?”秦胥蹙眉斥道,“师妹便是师妹。” 凌听荷笑了起来:“就像我与师弟一般吧,我知道。” “你放心,我师父既已应下救你师妹,便不会食言,这几日师父已用净髓之法为她洗过一次灵髓,那什么花毒不会再扩散了。” 秦胥松了一口气,却仍放心不下地去玉京楼看了苏怀夕,又对楼主郑重道了谢。 只是苏怀夕不知何时清醒,秦胥也便在千山留了下来。 凌听荷因为他的留下,逐渐忘记花辞青离开的低落,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这份开心又与往日不同,夹杂着一份诗情画意的情怀。 她告诉秦胥千山最好的修炼之处在千山的某处天泉旁,那里灵力丰盈,而后在他前去修炼时,一同前去。 察觉到对方投来的冷淡目光,她也只笑盈盈道:“过往百年我都在此处修炼啊!” 她会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遍遍的修炼剑诀,偶尔也会化为己用,修炼时比划一番。 “秦道友,你的剑法当真出神入化。” “秦道友,这套剑诀我还从未见过。” “秦道友,你自创的那套心法可否再念一遍?” “秦道友……” 凌听荷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眯着眼睛笑问他些问题,声音仿佛有揉碎了的阳光夹在其中,温柔又清脆。 直到一日,秦胥在探完苏怀夕后,看见了自她袖口掉落的一枚玉梳,是与她种下芜阳花毒的那个男子送的。 秦胥沉默了一会儿,将玉梳平静地放在她的枕边,而后去天泉练了一整日的剑,待望见凌听荷仍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时,第一次问道:“不会觉得无趣吗?” “什么?” “每日见我修炼,不会觉得无趣吗?”他又问了一遍。 “怎么会呢?”凌听荷不解地反问,“修炼一事岂会无趣?而且见你修炼我也跟着受益啊,好比……” 她拿起树枝舞起昨日他贯通心法悟出的剑法:“这一招,我昨夜练了许久,可终究还是达不到那番气韵。” 秦胥看了她许久,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道:“第二十四招,你心法有误。” 凌听荷如他所言,尝试更改,待察觉灵脉畅通后,眼眸惊喜:“真的!秦道友,你好厉害。” 这一日后,二人的关系不再如往日一般陌生。 秦胥每日修炼,凌听荷便自一旁仔细观看,修习。 秦胥以通讯符处理宗门事务,凌听荷也跟在他身后铭记。 秦胥会淡声问她记什么,她诚实道:“师父令我这段时日暂理千山内务,可昨日赵婶婶与钱婆婆因几株灵草争执,我不知该如何解决,方才见你几番言语便解决了那什么门派的争斗,这法子定然很好用。” 秦黛黛听着阿娘这番话,忍不住弯唇笑了笑。 秦胥脸一黑:“门派争斗岂是市井吵闹能比。” 凌听荷却半分不理,仍认真铭记。 秦胥闲暇时翻看古籍卷宗,一看便是半夜。 凌听荷便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花花草草,用灵力将它们养育的生机勃勃。 秦胥喜爱一人对弈,凌听荷不解地询问缘由,他沉默后说:“因为安静。” “一人多无趣?”凌听荷道。 秦胥拿着棋子的手顿住:“无趣凌姑娘可以离开。” 于是凌听荷真的转身便走,秦胥手中的棋子始终未曾落下,不多时凌听荷竟再次回来了,手中拿着几盘散着澄净光芒的灵果,坐在他对面:“对弈自然要吃些东西,我以往与师弟便常这般,诶,你还未曾落子?” “……嗯。”秦胥淡淡应了一声。 那之后,除却秦胥每日去探望苏怀夕的时辰和休息时,凌听荷总会和秦胥待在一块。 直到……苏怀夕醒来。 那日秦胥如常修炼,凌听荷也在感悟心决,二人间只隔着一弯冒着雾气的天泉。 凌听荷有所悟后,想了想手指结印直接将一道灵力打向秦胥。 秦胥睁开眼。 凌听荷笑道:“秦道友,我自创的,如何?” 秦胥没能回应,便被修卫的声音打断:“秦修士,苏修士醒了。” 修卫话落的瞬间,二人一时都愣了愣,秦胥飞快地看了眼凌听荷,挥袖踏风离去。 凌听荷仍待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起身:“秦道友的师妹醒了,是好事啊。”她呢喃着下了山。 苏怀夕的确醒了,然而身子仍十分虚弱,且由于芜阳花毒的压制,修为也由金丹降至筑基境初期。 苏怀夕难以经受这般打击,又调养了近半月,情绪才终于慢慢好转。 这半月,秦胥忙着安抚苏怀夕,凌听荷做什么事都是孤身一人,直到半月后,她在修炼时碰见了秦胥,二人逐渐恢复。 这日,凌听荷去玉京楼送药,未曾想苏怀夕叫住了她,笑着对她道了谢,又小心地央求她陪自己待一会儿。 凌听荷看着她柔弱可怜的眉眼,答应下来。 大抵二人都是女子,可说的话不少,只一上午便亲密了不少。 凌听荷临走前轻声问道:“苏姑娘,你可喜欢秦道友?” 苏怀夕惊讶:“师兄就是我的师兄啊,自小到大都是我的师兄。” 凌听荷心中松了一口气,对她笑着道了别。 然而那之后,秦胥修炼时,苏怀夕总是命人来唤走秦胥,只说身子不适。 在秦胥看书时,也总会前来,柔声说一句“看书多无趣,师兄陪我去后山赏花可好”? 会让秦胥为她做太墟宗的糕点,而后笑着邀请凌听荷一同品尝;会用秦胥的通讯符与太墟宗门内的人联络…… 而后,在看见凌听荷失落的神色时笑着说:“我与师兄自小一同长大,竟是习惯了,凌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凌听荷轻轻摇头,只将闲下来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上,修为日益渐涨。 然而有一天,苏怀夕突然呕血昏死过去,比之前芜阳花毒发更为严重。 净髓之法已无用,唯有……莲池之水。 可千山莲池的水,只可赠与千山族人,万无送与外人的先例。 眼见着苏怀夕的生机渐渐消失,秦胥再无修炼的心思,无数灵力灌入苏怀夕的丹田,却仍于事无补。 无法眼睁睁看着苏怀夕死去,秦胥找到了凌听荷,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到底只言未发,转身便要离去。 “我可以帮你。”凌听荷轻声道。 “秦胥,你可愿与我成亲?” 秦胥身影僵住,过了许久,他转过身:“我会对你好,给你妻子的尊重与保护,可其他的,我不知是否能给你。” 凌听荷笑弯了眼睛:“好。” 千山族人与外人成亲,须得放弃族人身份,种禁言咒,抹去千山气息,受鞭笞九九八十一下。 可这一次,玉京楼楼主却并未大怒,只是看着凌听荷,许久叹息了一声:“一个个的,都这般固执。” 鞭笞之刑由秦胥所受,他受刑时,凌听荷便跪在一旁,眼眸心疼,却并未阻拦。 喜宴则是在玉京楼举办,因来得匆忙,布置得格外简单。 千山一族世代隐匿,太墟宗只来了秦胥的师尊、也是太墟宗宗主一人。 秦黛黛看着这场甚至还不如自己在紫阳城那场假成亲盛大的喜宴,心中只为阿娘不值。 可即便这样,阿娘仍是笑盈盈的,眉眼欢喜。 秦黛黛阻止不得,不愿再看,转身走出了玉京楼,怔怔望向远方。 头顶的云雾瞬息万变,四周的风景也在变化着。 千山的一切开始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宗门气派。 秦黛黛再睁开眼,入目皆是她自小看到大的风景。 太墟宗,缥缈峰。 还有那此起彼伏的青黛山峦,远处的桃林盛景。 这一切,对刚出千山的凌听荷而言都是如此的陌生,可她仍在努力地适应着这一切,笑盈盈地和每一个她看见的人打招呼。 然而,在众人眼中,作为太墟宗继承人的秦师兄应当和苏小师妹才是一对,如今却与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结为道侣,他们为苏怀夕不值,对凌听荷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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