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抬眼:“正是,百姓趋利而行,仅仅去年至今,我们商行的粮食就比往年售出六倍不止,”他笑,“粮仓都快腾空了。” 瞿宿满脸愁苦:“朝廷给栽树之户贴补银钱,然而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若人人都购粮,只靠朝廷皇地与正经粮商这点耕地,绝撑不住几年。” 阿勒仿佛深有感触,眉间挂着愁绪,龙可羡含着茶水,看得目瞪口呆。 “不瞒龙公子,在下去年接了个活计,要在今夏之前拿出这个数的新米,”瞿宿没有注意到,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个数,而后叹声道,“这数虽多,但只要赶在去年开春盘些耕地,何愁种不出来?没想到根本买不着地!” “买不着地?”阿勒挑眉,像是有些惊讶。 “没错!不是教权贵官宦占去栽船木,就是拢在地方豪族手里,空出来的地荒瘠压根儿种不了粮食!” 阿勒面露忧虑:“我消息滞慢,竟不知有此事,这般一来,行情要乱啊,我手里还压着些陈粮,倒不知该不该脱手了。” “今日请公子来此,就是得知公子手里犹有余粮,若是能解在下燃眉之急,价格不是问题,”瞿宿又抛出个消息,“粮食行情一乱,动的是国之根本,朝廷必定要出手,届时再抛售,便没有如今的好价格了。” 阿勒有些犹豫的模样,斟酌着道:“此事重大,容我与家中商议过,再给瞿掌柜回话。” 二人又谈了会儿,龙可羡吃得肚子滚圆,开始犯困,阿勒揉了揉她脑门,提出要先告辞。 瞿宿立刻挽留:“城郊雨气浓重,雾茫茫的马车难行,不如留在我这拙园里休憩一夜。” *** 龙可羡认床,新地方睡不好,在榻上滚了两圈,听见门口脚步声轻缓,正往阿勒房里延去。 她一骨碌爬起来,想了想,跳下榻去,砰砰砰地敲响隔壁房门。 里头静悄悄的。 龙可羡没有犹豫,一把推开了门。 屋里只燃着一粒烛火,幽幽昧昧的光线下,床帐没有合严实,隐约可以看见美人横陈的轮廓,听见开门声,一只柔腻丰腴的手缓缓地半探出来,垂着细指,带着某种欲说还休的暧昧。 龙可羡蹲下去,戳了戳那只手。 帐幔忽地大开,龙可羡和里边的美人儿都愣了一下。 “你走错屋了吗?”龙可羡天真地问,“这是我哥哥的屋子。” 那侍女声如蚊蝇:“我来伺候公子。” 龙可羡若有所思,干脆坐到床边去:“怎么伺候?要喂他吃饭吗?为什么要伺候?” 她顿了顿,惊恐道:“他手断掉了吗?” 侍女脸色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龙可羡蹭地站了起来:“我也可以照顾他,你走吧。” “不……不是断了手,”侍女急声,“有些事,兄妹不行,姑娘再大些就明白了。” 兄妹有什么不能做?龙可羡满腹好奇,还要再问,那边阿勒沐浴完,刚踏进门,见这景儿就皱眉,问了句这什么人,怎么在这儿? 侍女打量这年轻公子身段风流,生得也俊也冽,要紧的腰肩臀三处更是勾人,一眼扫过来,就像无声的撺掇,让她心口热腾腾。 龙可羡兴致勃勃,站在中间殷勤地介绍:“伺候你的。” “……”阿勒眼皮乱跳,侧了下头,“滚出去。” 龙可羡对号入座:“不能看的吗?我想看看,你手脚皆在为什么要人伺候?她说这事兄妹不能做,为什么不能……” 越说越没谱。阿勒揉了把脸,捂住她的嘴,一把扛起来就往外走。 龙可羡停了片刻,拧起眉头,噼里啪啦地往他腰上拍:“……不要顶!要吐了!”
第82章 嫁娶事 龙可羡被塞进床里侧, 兜头照脸盖下来件外衫。 刚沐浴完的潮气被体温烘热,阿勒的味道毫无保留地扑了满鼻,龙可羡只是略略拉下点衣裳, 露出两只眼睛:“我……” 阿勒一指头点过来。 龙可羡闭上嘴, 拿衣裳裹住头, 转到里边去, 叽里咕噜地把阿勒骂了一串。 “嘀咕什么,”阿勒吹了蜡烛, 从后边拽拽衣裳,“盖这般严实,要闷死的。” 龙可羡裹得更紧,扭动着不给他拽。 “你还有脾气,”阿勒侧身, 拿肩膀抵住她的后背,“平素里护自己地盘护这般紧, 怎么呢, 换到我这儿, 屋里进了外人也不晓得赶出去,巴巴地和人谈起来, 谈得高兴吗?” 龙可羡闷声说:“不高兴。” 阿勒力道稍松,却听龙可羡接着说道:“是还没有谈高兴, 她讲的许多事情我都不懂。” 阿勒觉得她这闷头乌龟的样儿好笑,那点郁气散得干干净净,逗着人说:“要不我把她叫过来,你俩裹在同个被窝里, 好生地谈个痛快?” 没想到这小炮仗往后拱了拱屁股,催促他:“你现在就去。” “!”阿勒整个儿往后缩了一个身位, 反手就是一巴掌拍下去,“乱动什么!” 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热辣辣的感觉从腰臀一路往上窜,龙可羡倏地拉下了衣裳,露出双眼睛,又惊又怪盯着他。 烛火熄了,窗格留着缝,屋里仍然有微微的昏光,阿勒觉得这昏光碍事,让这一刻的诡异气氛无所遁形,他呼吸微停,拍过她的那只手更是见了鬼似的发烫,挨了漫长的两息后,他若无其事地拉上了衣裳,把龙可羡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 别看。 尽管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总比让龙可羡用这般的眼神盯着好。 他往上拉,龙可羡就往下拽,七分惊诧夹着三分幽怨:“你打我。” 阿勒说:“手快,我道歉。” 这就听出来龙可羡并不在乎打哪里,而是执着于被拍了一巴掌这事儿,这种错位的坦荡没有让阿勒好受多少,只会反衬得他想得太多太深太不应该。 他盘腿坐了起来,心烦气躁的没有讲话。 不就是一时失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打小就在一个被窝里睡大,蹭手蹭脚都是常有的事儿,况且隔着衣裳,远远算不上肌肤相碰,为何就要放在脑子里想得这般旖旎生色! 龙可羡拽了拽他:“其实也不疼的,”她仰起头,往后瞅,伸手摸了摸屁股,像要证明什么,啪啪拍了两下,“真的不疼,我过一会就原谅你了。” “……”阿勒宛如被把名为直白坦荡的箭簇扎中靶心,他猛地转头,捉住她两只手腕并紧,跟着把人一翻,拉上被子,从头到尾盖得严严实实。 龙可羡被盖了两三次,已经不耐烦了,她挣扎着露出眼:“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怎么还没完了! 阿勒气息不太稳:“你要懂得这么多作什么,开馆教书吗?” 这般含糊其辞。 龙可羡端详他片刻,忽然勘破世情似的:“原来你也不懂得,既然不懂,为何不同那美人学学。” 阿勒反问:“同她学?” 龙可羡理所当然道:“你学学,学成来教我,我们便都懂了。好比我小的时候,掉颗牙便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得天昏地暗,后来你教我不要害怕,除了掉牙,嗯……连初潮都是你讲给我的,还有月事带也是你……唔!” “……”阿勒伸手又把她的眼睛盖上,顺带捂住了嘴,“这种事不同。” 龙可羡手脚并用,从他掌心里逃出来,瞪着他:“哪里不同?这种事是什么事?你不教给我,那么换我学,我学成回来教给你。” “不准!”阿勒声音沉下来。 “我只是想问明白,你偏偏不讲给我,也不准我学,好不讲道理!” 龙可羡不懂,什么阴私密事,勾心斗角的东西阿勒都热衷于给她扯得明明白白,为什么连侍女都懂得的东西,他却反而要对此落下道道重门,把她隔绝在外。 阿勒陷入了沉默,他只能反复地遮住她的眼睛。 像是在与自己角力。 这薄薄的衣裳就像层纸,揭开了,她那双直白的眼睛,那些天真的话,都会脱鞘而出,扎得他心烦意乱。 刚刚才沐浴完,后背又出了层汗,寝衣湿漉漉地贴在后背,他的呼吸又沉又热,那些游刃有余,那些从容不迫,那些恣意乖张,在龙可羡跟前全部不作数。 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究竟有什么不好讲的?龙可羡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们嬉笑吵闹,他们无话不说,龙可羡的行止皆带着他的痕迹。 他们曾经坐在一盏小灯下,就着张从医书里抽出来的人体穴位图,谈过女孩儿随着年龄增长,身体上出现的种种变化,阿勒面不改色地告诉她。 胸口鼓起来——“不是长包了,但要藏严实,别给人瞧见。” 初潮——“只是每月规律的流血,不是要死掉。” 长毛——“都有的,就像头发一般,别揪,可疼着。” 过两年,龙可羡初潮时,好巧不巧在座荒岛上,她没有慌乱,很是镇定,裹着小毯子乖乖巧巧坐在火堆旁,阿勒缝月事带缝得耳根红透。 再过两年,龙可羡有一回沐浴完,愁眉苦脸扒着他,她浑身光溜溜的,是不是还没长大。 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怎么到了男女情/事就要避而不谈?食色性也,此为人之常情。 风拨得灯影缭乱,透过窄窄的窗缝投进来,阿勒在几个呼吸里想过太多事,龙可羡也不拉衣裳了,气呼呼的,吹得那衣裳起伏不定。 阿勒转过去,这才头一回拉下点衣裳,对上她润亮的眼睛,说:“只是男欢女爱的事情,也值当你一问再问。” 男欢女爱。 短短几个字,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单独摘出来,他能说三天三夜不带喘气儿,偏偏凑在一起就成了符咒,镇得他心口脑中哪儿都沉。 怎么就如此难以启齿? 而龙可羡揉着眼睛:“这般简单?我早便懂了。” 懂了?何时懂的,上哪儿懂的?阿勒心里乱如麻球,面上还要撑得镇定自若,哼声:“口出狂言,只管讲来听听。” 龙可羡得意地飞着眼风:“好比花婆婆和刘大爷,祈叔与他媳妇,小豆子的爹娘,皇帝与皇后才能做的事情,我讲得对不对?” “……对。” 而后就是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长风涤荡天际的声音,阿勒等了老久,抬眉,缓缓问:“没了?” 龙可羡爬起来,头发丝儿滑下肩头:“没了。” 阿勒一把将她按下去,笑:“半桶水,也喊得叮咚响。” 龙可羡很不服气:“有些东西,书里就是没有写的,我懂得这些很厉害了。” “了不起,”阿勒笑,“现在明白没有,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是关起门来一个被窝里躺的事儿,我对隔壁那女子没有兴趣。” 阿勒的重点在最后一句,龙可羡却咂摸着前边两句:“一个被窝里……我们这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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