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从!”魏夫人撑着大腿跪起来,脸上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带着惊慌, “明明就是那个会邪术的家伙害了我女儿!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神医, 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他们就是想、想……” “真是顽固。”纱漠然和战郁站在一边看, 开堂已经一刻时辰, 目前仍是只请了魏夫人和魏茵上堂辩解。 战郁:“她说不了多久了,只要这事情一败露,尚书府也会跟着完蛋, 她最怕的应该就是这个。” 主审官也没有再给她辩解的时间,对着殿外宣:“宣循公子,霜小姐入殿——” 纱漠然立刻往门口转过头, 那日擒到会邪术的神医之后, 战郁也左右忙来忙去整理案情,她也不好麻烦战郁抽时间带她见一见循霄。 他的伤好了吗?他在静心斋又过得怎么样? 主审官一手打在书案上, 呵斥,“前日,战将军携纱姑娘、霜小姐以及昭安公主捉拿蛊惑人心的假神医, 他亲口所述正是魏夫人求他夺人性命来救治魏茵小姐, 魏夫人,你们还不认罪?” “我求人救我女儿何错之有?我害了何人?你说我害了何人?” 战郁在一边看不下去了, 摇摇头对她抛出了一个名字,“姜且,魏夫人可还记得此人?” 魏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诧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既然夫人不知道,那……魏尚书呢?” 战郁眼神扫到刚一叫出“姜且”这名字腿就发软的魏显,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雪狐霜冲上去揪住魏夫人的领口,原本妩媚好看的一张脸立刻被她自己弄得风情尽失,“那年姜且来苍傲献唱,魏显这个老家伙色迷心窍,胁迫姜且不成,而你也撞到此事。你因为你女儿天生缺陷,又为了保住你正房的位置,找魏显去寻那恶毒的医师。魏显得不到姜且,他就同意让人取了姜且的声脉,也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用这见不得光的法子留住姜且!” 魏夫人浑身颤抖,嘴越发硬,“你、你胡扯些什么?你一个烟花之地的舞女也敢造次,谁不知道你们这群烟花女子为了钱财什么都能做,你的话又如何相信?你迷惑陛下,又欺骗战将军,你和这瞎子就是一伙的!” 纱漠然低声对战郁道:“有什么办法能早点让他们说完?陛下的决定呢?” “这魏夫人一口咬定咱们合谋,就连陛下她都一通造谣了,要想这姜且的死被揭露,还得要个有信服力的人来才行。” “……魏茵?她现在是个哑巴,而且你看她只会对母亲唯命是从,我都信不过她。”纱漠然一叹气,看着循霄站在那俨然不动,也只是听着。 “本宫作证呢?你们也不信?” 这声音听着怪嚣张的,魏茵也跟着好奇回头望去,瞳仁骤地变大。 这个人还是穿着那件刺绣精美的薄裙,身上披了个厚一点儿的红狐裘,此刻看着比以往更加的高不可攀。 “公主……殿下。”战郁第一个认出他,随即行了个简单的礼,“臣见过殿下。” 店内其他刑侍纷纷准备跪拜行礼,却听她说:“不必了,本宫是来作证人的,正如主审官所言,那日抓捕庸医我也在场,他说的话本宫可是没忘,若诸位还不信我,也可以看看我们身上的伤,不会有人蠢到为了谋害别人差点折了自己的,对吧?” 魏夫人和这昭安公主不相识,她也是近日才被准许能在皇城里自由走动,而且她的身份特殊,也不会有人敢去巴结。 昭安公主面纱下的嘴唇笑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淡淡问:“既然魏夫人和那位大人不说话了,应当就是默认昭安没有说错了,主审官大人,这案子算是能结了吧?” 战郁从身边的御史手里拿过一份卷宗,扔到魏尚书面前,“私自抬高流通关税,这冬天里的粮草本就告急,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从中调高粮价,苍傲律法中明令禁止私吞!” 主审官颤巍巍往后面坐着的神慈那看去,也在等着皇帝下最后的判决。 “主审大人按律法结案便可。”神慈只淡淡说了一句。 “老、老臣知道了。”主审官下了阶梯,冷漠地宣布,“魏尚书私吞大批粮草,且与其夫人勾结修习邪神外道之人,犯大忌,按罪当诛!魏显之女魏茵,隐瞒真相,关押天牢,永不得出狱。” “……完了,都完了……”魏夫人心下一狠,挣开雪狐霜往魏显脸上拍下一掌,“就是你这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你拿什么还我?魏显,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充满悲恨的嘶吼几乎响彻整个审议堂,神慈一皱眉,抬指给了自己带来的亲卫一个指示。 侍卫长喝道:“将这二人拖出去,斩立决!” 纱漠然随即跑上前去扶住循霄,关切地看了看他身上有无伤口。 “你还好吗?刑部的人有没有对你严刑拷问?还有魏茵刺你的那一刀,伤口在哪?我给你上药。” “漠然,吾无碍。”循霄转头对她轻轻一笑,“事情解决了,我们回去吧?过些日子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你不是还要找掌门吗?” 他这不说,纱漠然自己也都快要忘记下山还有一个目的了。 这路上凶险事遇了不少,而且除了归师掌门,还有消失至今没有一点儿线索的锦溪,还有突然暴走被人带走的青萝。 看着那二人搀扶着先行离去,昭安公主突然间抬起头与神慈对上眼神。 “陛下,昭安有一请求,还请陛下一定答应。” 战郁此时心有点乱,狩猎那日是昭安公主与神慈初次见面,一次救驾有功,她已经从神慈那里得来了自由,她这次不请自来帮他除掉魏显这个隐患,战郁早应该料到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恳请陛下让昭安进那荣王府,带回挚友。” 神慈看着她那双带着森冷的瑞凤眼,有些熟悉却又感背后发凉。 这双眼睛……总觉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踏雪国的时候?不对,在踏雪他除了霜不曾与其他熟识。 “朕不能同意。”神慈扶着椅子缓缓起身,不带丝毫犹豫否决,“今日多谢昭安公主前来解疑,朕会叫人备礼送去质安府。” 跟随圣上的公公走到门外,高喊:“摆驾,回宫——” 战郁看她心情不佳,考虑到身份悬殊,只是在原地轻轻问:“殿下,可要臣护送您回府?” “滚。” 昭安公主话音冷淡,但也听不出怒意。 “……”战郁欲言又止,仍是没想好该说什么,拱手答,“是。殿下保重。” - “姐姐,姐姐!我做了菜,你快来尝尝!” 听到偏寓居的门被人推开,小雨灰头土脸的抱着锅铲从灶屋里跑出来。 纱漠然先扶着循霄在石桌边坐下,跟着和小雨进去灶房将饭菜端出来。 “姐姐,这是我学的新菜,油焖豆腐,吃起来软软糯糯的,丝毫不逊色这糯米团子的口感哦。”小雨一把抓住准备偷吃的糯米团子,往自己的衣袖里塞,“再不快点要凉咯,姐姐,帮我把饭带出来吧?” “你啊,做个菜都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纱漠然端起盛在一边的白米饭跟着往灶房外面走,“把那团子放出来吧,它跟着在刑院应当受了点苦,让它今天多吃点。” “知道了,姐姐都不关心我一下。”小雨嘟起小嘴,把手里的两盘菜放下,“霄公子看来没什么大碍,还让姐姐担心了这么久。” 循霄闻着豆腐的味道,抄起筷子夹了一片,“漠然,不是说好了要把这个小孩子丢远些吗?” “喂,你想甩掉我就别吃我做的了,好心没好报。” 小雨差点儿就拍桌子要指着循霄骂了,这会儿纱漠然却拿着手帕帮他在脸上擦了擦。 纱漠然扶着他的肩膀,轻声说:“别动,我帮你擦擦,都要成小黑猫了。” 小雨此刻变得温顺起来,纱漠然帮他将脸上的灰擦干净,瞬间白净了许多。 “这么说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家住何方?等我和霄公子离开皇城,顺便送你回去吧?” “回去?我不要!”小雨抓住纱漠然的手,表情又开始委屈起来,“姐姐,我的爹娘都不要我了,镇子里的人都很讨厌我,我不想回去。只要姐姐不丢下我,小雨什么都可以做,小雨的命硬,如果有人想害姐姐,小雨可以为姐姐去死,求姐姐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 循霄只是安静的吃着饭,他也不在意这小雨以后的去处,毕竟在他眼里,小雨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纱漠然猜到了小雨可能有事情瞒着,本来留他在身边也能防止他给别人惹乱子:“霄公子,您……” “依你心意就好,不用考虑吾的想法。” 纱漠然垂下眸,应道:“好吧,你可以留下。不过先说好,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需要你先挡在我前面,吃完饭后我教你一些符咒,你没有灵根,画出来的符咒用意念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力量,对你来说防身也够了。” “姐姐说的是真的吗?你要教我学仙术啦?”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小雨兴奋了一会儿然后又乖乖跑过去开门。 “霜小姐?”纱漠然起身准备迎她进来坐坐。 “我就不进来了,姑娘,我想找你聊聊,方便出来一趟吗?” “找我?”纱漠然有些不理解,但很快意会了,“那我出去和霜小姐说说话,小雨,你和霄公子先吃。” 偏寓居外。 雪狐霜第一句就说:“我要回无情谷找姜且了。” “姜且……她还活着吗?”纱漠然问得有些小心,她有些担心这么问会让雪狐霜感到伤心。 “姜且……的确还活着。”雪狐霜叹了一口气,心口处藏着夺回来的姜且的声脉,“当年她为了不让歹人得逞拼尽全力也要与那人同归于尽,师父几乎耗尽修为保住了她一条命。但是她失去了声音,整日魂不守舍,我是偷跑出来的,一开始我没打算平平安安回无情谷,不过还好有姑娘你们愿意查明真相,霜实在万分感谢。” 纱漠然听到她说要离开,虽也不好阻止人,但还是关切一问:“你走了,陛下怎么办?他可是找寻了你十多年。” “陛下知道的,和陛下见到的那日起他就知道了我不是他要找寻的那位霜小姐。无情谷的人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人,而且我是只多情的狐狸,没有人能拘束我的。”雪狐霜说完这一切之后感觉心情畅快了许多,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媚,“姑娘,我就先走一步啦,姜且还在等我呢。” 雪狐霜因为高兴过头,狐狸耳朵都露了出来。 “雪狐霜小姐,希望恢复声音的姜且姑娘能再次唱出美妙的歌声。” “会的。”雪狐霜挥袖,化为白色的流光飘然而去,“姜且是最会唱歌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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