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的凝视更加容易被人感受到,循霄顺手拿了一根木柴用灵力点燃稍稍照亮了周围。 “吾说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就行。” “……你看过真正的花氏剑学吗?只靠听风辩位,根本不可能的吧?” “怎么不可能?”循霄饶有意味撇过头看她,“花氏剑学吾并没有见过人使全套,但这八式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不然学起来也挺费事的。” 纱漠然瞳孔幽幽散着光,“所以他真的是花家的花无实,对吗?” “是。”循霄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但这也只能证明他是花无实。” 循霄最后的笑淡下去,他眼里印出了燃烧的木柴的火光,呼着一口气。 “木柴燃尽之前,尽快入睡吧。” …… 鬼原的风是没有声音的。 花无实夜里没睡,他常爱坐在屋顶上,但他不喝酒。 归师有时发现他一人坐在这都会跟上来一起坐着,两人聊了些这几千年的事情,然后就一起在屋顶上躺着睡过去。 只是纱漠然几人来了之后……不对,是自从纱漠然出现以后,归师对他的关心不似之前那般,他现在应该感到很快乐吧,疯魔路,他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的手在银剑的千瓣莲花纹上摩挲,心里总有些犹豫。 “你的任务是杀了那个修习了无尘功法的净灵根。” “你不是想振兴花家吗?杀了那个净灵根,之后不论你想做什么,往后我们都不会干涉一分。” 那日,花无实跪在黑暗笼罩的大殿中,漆黑一片的四周,他听到一柄剑被甩到了他面前。 他似是鬼迷心窍,又好像是循着本心,他拿起了那柄被修复的花家剑,为了完成任务脱离别人的控制,找了许久纱漠然的踪迹。 他也觉得归师不该信他,不该将他留在身边,可人总是自私的。 他故意说错疯魔路的入口位置,让归师好几次扑了空,最后他看到归师放弃了离开,自己很是高兴。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这么信他了,归师是最后一位,哪怕自私点,他都不愿意让归师离开他。 花无实心想:既然我们是挚友,那就陪我一起留在疯魔路吧?振兴花家,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盯着柴房里燃起的火光熄灭下去,那三人许是睡去,此时正是适合下手的好机会。 可之后如何与归师解释呢?再次抹掉他的记忆吗?但他已经没有灵力了,很快他在归师身上设下的那一层封印就会破开,到时他记起一切,他一定会雷霆大怒。 花无实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得出一个结果。 疯魔路没有时间,归师也是觉得睡得差不多了就醒来洗了把脸。 待忙完自己的事,他重新回到屋子里娴熟地去墙边扛起自己的招牌。 “我要做什么来着?” 他把招牌扛在自己的肩上,又发觉自己好像应该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归师前辈,要是收拾好了,咱们就上路吧?”巫鸠敲了敲门,斜倚靠在一边,“穿过那边的芦苇丛就能找到那指路鬼,咱们找他去问问疯魔路出口。” “疯魔路出口……”归师又把自己肩上的招牌重新立回墙边,被巫鸠这一提醒他才摆脱了浑浑噩噩的一个状态。 他跟着巫鸠往外走,纱漠然和循霄在那边等候多时,糯米团子今天换了个人扒拉,贴在循霄颈侧,磨的他心里痒痒。 “都到齐了就启程吧,吾还要去找找逢雨。” 纱漠然慢慢跟上,问他:“夜逢雨,他会乖乖待在鬼市吗?” “……他是来找东西的,虽然吾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但八九不离十,兴许就在鬼市里边。” 巫鸠几步跟上来,问:“你觉得这疯魔路是不是太安全了些?魍魉城离这儿不远,咱们进来时间也不短了,怕是早就惊动毒宗的人了。” “……锦溪姑娘,”纱漠然想起来还有一人未找到,她没有锦溪姑娘的贴身之物,寻迹法术怕是也找不到她,“魍魉城,能混进去吗?” “魍魉城那地方魔气重倒还能解决,”巫鸠回答纱漠然,但其实他对魍魉城的了解也只在表面,“毒宗地盘到处都是毒,毒宗一战,三界高手都不敢轻易前往他们的老巢,他们内部是何模样也没几人知道。” 毒宗在三千年前那场围剿中也没有全部歼灭,他们躲到疯魔路沉寂了不知多久,三千年他们的力量只可能比以往更强。 而且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毒宗的几个尊者都纷纷出了疯魔路,他们有人混入三国之中,到处害人。 纱漠然还是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我要去把锦溪姑娘带回来,医仙前辈还等着我的一个交代。” 巫鸠觉得她目前是劝不回来了,只把目光放在循霄身上,只要循霄一个不同意,那应该还能把纱漠然的心思拉回来。 “吾陪你。” 循霄想抬起手臂抓住纱漠然,但最后却只是说了“他愿意”这三个字。 真的是都疯了! 巫鸠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一个两个当这疯魔路是什么好地方? “你们要去魍魉城?”归师抬头看他们,也看到了纱漠然眼里的坚定,“姑娘说我来疯魔路是为寻乌毒草,那是魍魉城才有的草,我想跟着一起去。” 花无实在后面没拦着,如果纱漠然和循霄一起去了魍魉城一定会被毒宗的人发现,到时候他们死于毒宗人之手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巫鸠看向他,“你也不拦着归师前辈?你就不怕他出事吗?” “你都拦不住他们两个,我一个身无灵力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花无实摊开手表示无奈。 循霄闭上盲眼,深吸一口气。 “你们都不必跟着,吾和漠然二人一同前往即可。” “这怎么行?”巫鸠又是一个不同意,“人多力量大,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你们挡一挡,你们俩的实力……” “巫总管,你先带着归师他们去鬼市找逢雨汇合,你能算得准时间,如果两日内吾和漠然没能回来,你们就先回到来时的地点回到芙蓉城去。”循霄慢慢走到巫鸠面前,他抬起手变出了一个青色荧光的石头,“这石头上留着沧浮的灵力,用它能帮助你打开疯魔路的出口。” 巫鸠心里有些感叹循霄的算计,他甚至都觉得这个男人“实力不济”都可能是他故意做出来的伪装。 “……你早就算计好了这些。”巫鸠抬眼看着循霄,他现在有些不知是该夸他还是该说他有些绝情了,“你……” 巫鸠想了想,把一长段肉麻的话憋回去,“活着回来。” 归师看循霄态度决绝,那也只能看着他们俩先去了。 …… 出了芦苇丛,他们几人就正式分路走。 糯米团子似乎也没怕过什么,几次危险时刻它都跟着,特别是循霄遇难时,它总会伴在他的身侧。 好像他说这糯米团子是沾了财神喜气,也许循霄刚好代替了财神的位置,它亲他一些也情有可原。 “……我从雪狐霜那里听说了,你在静心斋受了私刑。”纱漠然那之后没去查摊循霄身上是否有伤,他也故作无事,一直都是那样什么也不愿意告诉她。 “一点小伤,吾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况且之后逢雨借了吾一些灵力。” “你不是问过我会不会讨厌不惜命的你吗?”纱漠然眼里含着愠怒,但她并没有将它爆发出来,只是微微叹气,“我讨厌不惜命的人,不仅仅是霄公子你。” 循霄哂笑。 “吾爱惜自己的话,你就能不生吾的气了吗?”
第66章 一剑刎颈(三) 循霄脸正对着纱漠然, 虽然他目前还是一个眼盲人,但被他用脸正对着跟被他用眼神盯着好像也无区别。 “可以。” 纱漠然只是答了两个字,循霄就慢慢笑了。 好像他们这些天的故意疏离都由这两个字化解。 “我们边走边说, 能够告诉你的,吾想一一亲口同你说。”循霄拽着出现在手指上的细红线,和纱漠然并排走着。 他身上那个奇怪的禁咒还未解开, 他不能亲手牵着自己,所以用红线代替牵着也挺好的。 ……我在想什么?我想牵循霄的手? 纱漠然吸气和呼气快了一下, 她盯着自己小拇指上的红线, 感觉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他们走的这条路上也慢慢能感受到魔气,只不过魍魉城外面的守备不会太森严, 一路上连个拦住的小魔也没有。 “霄公子对这里好像还挺熟悉?您之前来过这儿吗?” “未曾来过。”循霄很快回答她, “沧浮来过这儿,他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气息,芙蓉城里的阵坛, 那也是他封印疯魔路入口留下的。” “沧浮……是你很重要的人吗?”这个名字在怡红院的时候也听循霄提过,而且当时他只是听了纱漠然对若水姑娘摆在那的神像描述,脱口而出说的这个名字。 循霄把难过压在一边, 轻轻说:“是啊, 他也是吾很重要的人,你亦是。” “霄公子喜欢的人是溟澜帝女纱漠然, 我知道。”纱漠然像是终于释怀了一样,轻轻看上循霄的眉眼,“我不敢给自己太多幻想, 所以霄公子也不要给我希望。” “可吾喜欢你啊, ”循霄手上拽紧红线,他是真的有那么一刻想把纱漠然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不用把自己和溟澜帝女分开来,吾也不在乎你是何种身份,你只是忘记了那些。” 纱漠然:“忘记了?可我出生在天阙,怎么会有溟澜神族的血脉?” 循霄失笑,“这个很难解释,当初为封印邪神你献祭自己开了溟澜在世间下了一场雨,你付出的代价很残酷,转世后的你记忆被封,吾第一次在火场救走你试过破开封印,但吾撼动不了半分。” 眼看着已经到了魍魉城外,这处地方生着的都是黑草,空气中腐蚀的味道闻着让人极为不舒服。 循霄和纱漠然在一个大石头后面躲着,听着城外守着的毒宗弟子闲聊。 “痴尊者的伤还没好,我听说嗔尊者也受伤了。” “嗔尊者回来过吗?” 那两个小弟子闲聊的声音也真的是大,纱漠然竟然还觉得他们这儿的守卫也没有很森严。 “嗔……”纱漠然转头看循霄,欲言又止,“那日我的剑刺中的不可能是别人,嗔不可能活着。” 循霄也颇为好奇,“吾也觉得嗔不可能还活着,但毒宗用毒很厉害,只要嗔还留着一口气,他们就能有办法用毒药给他吊命。” 其中一个小弟子听得浑身发抖起了一层疙瘩,他颤颤凑近去,问:“这……我也听说贪尊者死了,嗔和痴两位尊者都受了不小的伤,这不会是……真的跟传言说的,阵仙循霄杀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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