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一次的,谢明寒与除他之外,全员皆知的真相失之交臂。 “这样的话,道谢还是需要道谢的,毕竟,玄惑确实帮了我啊。” 谢明寒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不过,玄惑你刚才的这句话,要是让阿姐知道了,她应该会很高兴。” 闻言,玄惑眸光闪了闪,反问道:“为什么?” 他记起了,之前姐姐如谢明寒这般与他道谢时,也和他说过:她很开心他能跟来。 那时候玄惑便敏锐意识到——谢凌话中有话。 她所说的开心,绝不仅仅止于表面上的含义,话中肯定蕴藏着什么他还不知晓的东西。 在雪山道,谢明寒摔倒时,他跟着姐姐往回走。对于姐姐来说,那件事的意义或许不仅止于:他跟着她回身去救谢明寒了——这单纯的一个事件。 他当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顾及着姐姐那时低落的心情,并没有接着询问。 如今听到谢明寒再次提起,玄惑直起身,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会说如果姐姐听到了,应该会很高兴呢?”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见玄惑十分好奇,谢明寒搁在支起腿上的左手握拳抵在唇下,垂着眸,认真思考片刻后,犹豫道:“因为,阿姐应该挺希望,有人能因为她去做些什么事吧?” 他表达的不是很清楚,不知道玄惑听懂了没有,但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谢凌很少与谢明寒提起她的内心想法,但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亲姐弟啊,谢明寒能隐约推测出谢凌心底想要些什么,又或者,希望得到些什么。 玄惑听懂了谢明寒表达的意思。 不过,谢明寒说得含糊,玄惑不想和他一点一点问答,心下一转,便直接问道:“姐姐以前,是经历过什么事情吗?” “......确实是经历过一些事情。” 这次,谢明寒倒是准确理解玄惑想问什么了。 当年那段历史,只要仙界之人稍一深入调查便能查到,谢明寒也知道谢凌并不避讳这段过往,毕竟,不管是经历过的,还是未曾经历过的,她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于是,谢明寒掐了个传信法术告知谢凌,得到肯定答复后,谢明寒柳如雪两人,便趁着在长生林里的最后一点安逸时间,给玄惑讲述起了那件往事。 巧的是,谢明寒传信时,柳如枫正巧因为谢凌说出那句“我想要一个人全部的爱”而愧疚道歉。 而谢凌回信时,也正巧在说出那句“当年那件事,我们谁都没做错。” 只是,奈林城,鬼魅界,给予谢凌迄今为止人生中大半阴影那件事。 谁都没做错。 但又好像......谁都错了。
第42章 过往(一) ◎她弯着眸兀自温和地笑了笑◎ 那是青虚三百一十年的二月。 彼时, 正值初春,冬雪消融,万物复苏。 下界第一仙门昆仑宗, 为庆贺十日后飞升的掌门明虚子,于水云阁设宴, 广邀天下。 谢家也收到了请帖。 谢凌闲来无事, 便想去瞧瞧热闹。 位于昆仑顶端的水云阁,阁内红白交错, 装饰得很是精美。 席间也确实是十分热闹,宾客往来,觥筹交错,喧闹非常。 除了,昆仑宗设下宴席的时间有些不巧。 宴席那天,柳如枫带着柳如雪前往灵池养护灵体了, 谢明寒也早有别的安排,并未到场。 谢凌只得一个人顶着谢家的名头, 接下那些心思各异,名头五花八门的各类修者连绵不绝的敬酒。 当时已至第二次仙魔大战结束的第八年,虽说云层上空的仙界才是两族交战的主战场, 但下界虽不至于伤筋动骨, 却也是有些损失的。 八年过去, 几处遭受战乱之地,也还未完全走出阴霾。 当然,阴霾一词是相较于凡人来说的。对于修者, 对于这些坐于水云阁上座, 大部分都即将飞升的仙人来说, 下界的事情, 与即将进入上界他们又有何干呢? 不过,讽刺的是,席间有人偶然提起此事,兴之所起,便开始高谈阔论,其言翻来覆去,围绕地便只有一句话: 两族和平时期,一切欣欣向荣,苦难虽已越过,但仍需铭记,在场众人,需得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胸怀天下,兼济苍生...... 演讲之人是有些口才的,几句口头誓言教他说得满怀壮志,神情激昂。 一来二去,气氛炒热了,附和的人便也多了。 一时间,席间多是壮志豪情之辈,眸中皆闪烁起了灼灼烈火。 谢凌平日里不常饮酒,几杯清酒下肚,已是蒙上了一层轻薄醉意。 听着身旁传来的激昂澎湃附和声,她微勾了勾唇,半撑着有些发晕的脑袋,弯着眸兀自温和地笑了笑。 “轰——” 便是在这席间热烈气氛达到高潮时,天边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席间杯盏细颤,瞬息之间,喧闹的云间阁忽地整个静默了下来。 越过大门,循着发声处望去,原本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须臾间便被覆着黑气的利刃划出了一道裂口,浓重黑雾自裂口中争先恐后逸出,挤压得原本细窄的裂口向外层层扩张。 裂口周边乌云逐渐聚拢,密布,以致沉沉下压。 密集云层间的碰撞发出一声声震颤天地的轰隆声响,紫色雷电携着黑气穿梭其中,黑云遍布下,身处云下之人,仿佛只需稍稍抬手,便可触摸这一诡计之景。 ——鬼魅界破了。 在场众人心中,几乎同时浮现出了这句话。 这世间,除却人魔仙三族,还有着其他各类人员较少的种族。 人生于凡间,修仙成为修士,修士飞升上界是谓仙族;人生于堕底,入魔成为魔修,魔修飞升上界是谓魔族。 凡间与堕底皆处于人世间,而那些不属于人魔仙三族的其他种族,虽存在于世间,但与人世间,却是隔着一个无形的界,以防异族之间相互打扰。 鬼魅界便是其中之一。 鬼魅界与人间之间的界,相较于人间与其他种族的界来说,很是不稳。 这种不稳,可以说是天地形成之时,两界之间纠缠太深导致,但在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天道每隔一段时间对人间施下的刑罚。 间隔时间不定,有时是百年,有时是千年。 但不变的,是每次鬼魅界破,人间需顺应天道而遭受的惨烈灾祸。 灾祸达到一定程度,鬼魅界便会自行关闭,若想人为提早封印,则经由鬼魅界破这件事施下的世间因果,皆会顺应封印这一行为,转移至封印者的因果之中,由封印者全权背负。 不过,出于对救世者的某种“肯定”,那几百,几千,几万,以致上百万人错综复杂,纠缠不清的因果,梳理开来,倒也不会真的如此复杂。 将那些因果简单粗暴地糅合在一起,转变为某一事件中的挫折,插入封印者的将来中,便算是“合并”了。 与此同时,作为救世之人,天道也会在某一时刻,给出某种真正的嘉奖。 按理说,既是有着这些算得上清晰的条例,施加的也只是挫折,并未涉及性命,为了之后那件天道所给出的嘉奖,总该会有人为了心底的某个希冀,去铤而走险。 实不至于满场寂静,个个双脚扎根于原地,神情掩饰稍差的,甚至于直接身姿后倾,面露难色。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以上所言的这些言论,根据甚少。 往近了说,最近一次鬼魅界破,是在青虚六十年。 当时这异界封印破时,正巧赶上上任仙后谢岁下界历劫,得知此事,她提上剑便去往了裂口处,封印鬼魅,修补两界通道,挽救了破界旁的一座人口大城,免了人间几十年的灾祸。 这本是一件人人赞颂的好事。 但是,据传闻,青虚六十五年,封印鬼魅界五年后,她历劫飞升时,形势本一片大好,临到头时却忽地被威压强于百倍的雷劫劈散灵体,伤及神魂,匆忙脱离历劫肉|体回归上界本体后,将养了十年才逐渐恢复。 飞升雷劫时出意外?这事几百年都未曾有过了。 故而,时人都说,此劫是为修复鬼魅界所背负的因果挫折。 这消息算不得准,不过,既是连因果挫折都需猜测,所施嘉奖,那则更是无从得知了。 因此,后人有所疑问也是正常的了。 修为达到何种程度才可修复鬼魅界封印?封印鬼魅界需耗费多少法力?对往后修炼有无影响? 背负成千上万人因果的挫折有多大?会不会导致从此一蹶不振,永世不得翻身? 嘉奖之言是否为真,在何时出现?所奖为何种? 谁也不知道。 修真界仙气浓郁,修为一日千里,通往上界的仙门大开,升仙之人周围比比皆是。 身处在这一片顺遂的局面中,没人会想去横生枝节。 于是,理所当然的,齐聚修真界九成大能的水云阁内,无人离席。 这些个衣决飘飘,仙风道骨,自称济世爱民的仙者们,一个个神情端庄,眸光却左右游移,眼神传递间,所问之事,不外乎一句话:怎么办? 亦或是,更为简介明了一些:怎样合情合理地对天下人,给出个放任界口大开的说法? “众位既已因本君即将飞升之事齐聚于此,此事事关重大,事急从权,便不再前往议事厅相商,于此地各抒己见。不知,各位有何解法?” 一片沉默中,昆仑宗掌门明虚子自席上起身,颇具威严地扫视了一圈水云阁后,沉声道。 “掌门所言甚是。鬼魅界破是谓大事,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商议出对策,以防逸出鬼魅为祸人间。” 一名户姓昆仑长老起身朝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附和道。 “户长老说得是啊。不过,鬼魅既已逸出,便应先组织弟子前往裂口下方,疏散百姓,再派遣门内精英猎杀鬼魅。不知此法是为合宜?” 一袭淡紫衣裙的清莲门掌门起身,顺着户长老的话,往下规划道。 宴席中部,一名戴着玉冠的白衣青年左右看了看起身讲话的几人,没忍住,直言道: “比起猎杀鬼魅,疏散百姓,直接联手封印两界通道岂不是更为省事?如此一来,那些百姓也不用因着鬼魅之事,一路颠沛流离,搬离居住之地了。更何况,鬼魅界破是天道降下的刑罚,所造成的影响也不只于一城,到时波及至别处,再接着转移百姓,来来回回,岂不麻烦?” “阵法复杂,涉及天道,未参透其中原理,岂可贸然出手?” 清莲门掌门冷眼瞥了一眼玉冠青年,轻蔑道。 “可是,上任仙后谢岁下界历劫时,既能修补两界通道,便说明这阵法并未复杂至无人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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