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生性多疑,残暴无情,这吸血的万妖宫我早就不想待了。当年若非是他公然挑衅上神,我们会被囚禁在万妖宫数千年吗?” * 这一夜,虞洛芽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那只妖怪来。 次日,她就听说云雁病了的消息,而他的宫殿开始封锁,不允许外人进入。 她让涂山楚去试试,可是那些人竟然连她都不放进去。 云雁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生病了呢? 难道这是恭亲王的手笔? 是他要动手了吗? 她赶紧用符纸联系云雁:“陛下,你生病了吗?生什么病?严重吗?” 彼时的云雁正躺在殿内的床榻上,太医陆续撤去,福公公在一旁忧心地守着他。 他听到胸前有声音传出,立即命令他退后,退到内殿外去。 他拿起那张符纸,难以抑制喜悦:“小道姑。” “是我。陛下,你怎么了?怎么说你生病了?” 他慢慢答:“小道姑,我确实生病了。” “嗯?生什么病?” 云雁沉默了片刻,“相思病”几个字却吐不出来。 “小道姑,有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你可以替我解答吗?” “嗯?” “我对一个人藏了邪恶的心思,但我知道我不能对那个人有想法,我不能在心里冒犯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虞洛芽顿了一下,他说的人不会是女主吧? 女主在他心里是神女,神圣不可侵犯,所以才令他这样矛盾? “既然知道不该,那就把这心思掐断。” “这样么?”云雁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不太高兴。 “是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可她,是不同的。” “若她注定不是你的,又何必强求?执念只会苦了自己。” 云雁攥紧了手里的符纸,良久,喃喃问道:“小道姑这是在拒绝朕么?” “??” 虞洛芽懵了,这与她有何关系? “对不起。今日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云雁又道。 “云雁!云雁!”虞洛芽拿着符纸大声唤他。 “朕知晓,你乃尘世中的一只鸟,而我只是笼中的雀,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就连现在,我连见你一面都不行。” 他抬手抚摸了一下嘴唇,那被她咬下的印记仍在,有些疼。 道姑性子洒脱,是他太执拗于这个蜻蜓点水的吻了。 也许在她心里,这根本都不算什么。 “云雁,我会带你飞出去的。”少女坚定热血的声音从符纸中传出,令他胸腔为之一热。 “等我!” “小道姑?”云雁捏紧符纸唤她,却再没了她的声儿。 * 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如同一只金雕的笼子,四处透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诱惑,却无法飞出去。 云雁遥望着窗外的皎皎孤月,此刻的他,就是笼子里最金贵的一只雀。 不仅仅是此刻,他从出生开始,便是这笼子里的宠物了。 宠物也有被抛弃的那一天,而那一天,已经到来。 金丝雀很快就会被斩断翅膀,成为被遗弃的一只废物。 可是在被遗弃之前,它也想再挣扎一下。 “陛下,该喝药了。”有内侍走上前来,端着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走近,他冷白的脸上毫无气色,道:“我不喝。拿走。” “陛下,您生病了不喝药怎么行?”内侍官在他床前跪下,双手捧着玉碗,高高举着。 “病?”云雁冷冷发笑,一张脸像顶了面皮的妖鬼,他一脚踢翻了那只玉碗,“朕没病!” 玉碗被打碎,清脆的响亮在大殿内响起,那个内侍官颤抖着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奴这就去为陛下再盛一碗。” 他走后,室内又恢复了安静,云雁坐在床沿,低垂着头,长发披散,衣带松垮,神情阴鸷。 当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长袖一拂,旁边小案上的灯盏便被他扫了过去,“朕说了,朕没病!” 灯盏落在地上,被人拾了起来,那人提着灯慢慢走近,小声说:“我知道你没病。” 他惊异地抬起眼,看到对面走来的少女,“你怎么进来的?” 这座宫殿守卫重重,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虞洛芽笑着走过来,骄傲地说:“喂,我可是修道之人,穿墙遁地之术我可都会。” “这般厉害?” “昂。” 虞洛芽走到了他的面前,俯下身,凑近他的脸,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陛下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呀。” 云雁眼神闪躲,回想起白日里的那一番话,只觉面上难堪极了。 她嘻嘻一笑:“我竟不知,陛下对我藏了那种心思呢。” 云雁难堪地说:“你能别再提了吗?” “不,我就要提,而且我要提到你想起来为止。今天你若是不记起来的话,我便不走了。” 云雁眉宇轻蹙,听不懂她奇怪的言论。 恰在这时,那个内侍官又捧着一碗药回来了,虞洛芽立即闪身躲进了后面的一个衣柜内。 这次,云雁乖顺地喝了药,将药碗重重搁在托盘上,道:“朕要就寝了,别再来烦我。” 内侍官完成了任务,汗津津地捧着托盘退了下去。 待他走后,虞洛芽从衣柜里跳出来,她跑到云雁身边,拉住他的衣摆,神情严肃道:“吐出来。” 云雁仰起头来冲她笑:“已经吞了。” 他笑得明媚灿烂,虞洛芽愣住,头一次见人喝毒药都喝得这么开心的。 “这种药我喝过太多了,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一次不喝救不了我。”他云淡风轻地说着,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虞洛芽站在他面前,沉默不语地盯着他。 “怎么了?”云雁看到她脸上的不高兴,收了笑容。 虞洛芽很生气,若是他再不醒来的话,他就会再死一次。 同样的痛苦经历两遍。 她抓起了他的左手,摇了摇他的手腕,上面的银铃不停晃动,叮叮当当的响。 “这个,真的不记得了吗?” 云雁眼神迷茫。 虞洛芽又道:“云师哥,云淮愿,你要永远地困在这里面吗?” 他愣了愣,回答:“如果小道姑陪着我,我愿意的。” “……” 她直起身,“那我不陪你了,我要走了。” “别走。”云雁蓦然拉住了她的手,他攥得很用力,仿佛怕她飞走了一样。 虞洛芽低头盯了他几眼,说:“好,我不走。” 她拉开他的手指,然后脱了绣花鞋,爬上了他的床榻。 云雁目瞪口呆:“你……” “你不是让我别走吗?天这么晚了,我得睡觉对吧,睡一下你的床不过分吧?” 她爬到了床里面去,拉开金丝绣龙的锦被,直接就躺下了。 云雁立在床下,僵了许久,齿间也只蹦出一句:“你……怎能……” 虞洛芽闭上眼睛就睡了,也不管他有多么吃惊,“你记得灭一下蜡烛。” 云雁站在床下踌躇许久,最后问了句:“小道姑,你要喝酒么?” “嗯?” 虞洛芽睁开眼睛来。 他仿佛有些兴奋:“是杏花酿,我从云中仙地窖里带回来的。” “你从那儿带回来的?”虞洛芽惊讶。 “是的,你等我。” 他说着就往外面走去了,没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坛酒。 他在桌案前站定,拿起了两个杯子,捧着坛子将酒倒了进去。 随后,他端着美酒向她走了过来。 虞洛芽连忙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云雁却收回手,不给她,道:“你先答应我,喝慢点。” “好。”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杏花酒的香,是虞洛芽喜欢的味道。 她坐在床上,双手捧着冰凉的酒杯,低头啜了一小口,心满意足地喟叹,“好喝。” 云雁亦陪她喝了一口,脸上满是笑意,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殿中昏暗,月光稀碎,零零散散落在木地板上,虞洛芽抿了好几口甜腻的杏花酿,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山上的事情,她死后,不知云雁是何种心情? 大概已经习惯了吧。 习惯有人为救他而死。 “咱们这样在宫里喝酒没事吧?”她小声询问。 “无事,殿里人都知道我喜欢这酒,时常都要喝上一点。” “你这么喜欢?” “嗯。”云雁坐到了床上来,靠近她,说:“喝醉了,就能梦见小道姑了。” 虞洛芽眼睛一眨,他目光比星辰还要亮,有些紧张地又喝了一口酒。这张床榻,就是他们新婚之夜睡的那张…… 她的脸颊开始烧了起来,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其他。 “那你多喝点儿,今晚就能梦见了。”她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说完后她又说:“还是少喝一点吧,你的身体不好。” 云雁端着酒杯笑,笑声也染上了酒意,“你到底是想让我梦见,还是不梦见啊?” 虞洛芽酒意上头,开始乱讲话了,“道姑就近在眼前,还梦什么梦?” “也是……”云雁闻言,竟蓦地笑了。他抬起了一只手,抚摸她的脸颊,虞洛芽看着他越凑越近,心里乱如麻,他不会是又要像大婚之夜一样吧? 云雁却没有吻下来,而是勾起她端酒杯的那只手,与她交迭,道:“那小道姑能陪我喝一杯交杯酒么?” 虞洛芽手里的杯子险些吓得落下去。 云雁却已仰起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他喝完后还眉眼弯弯地对她说:“喝呀。” 虞洛芽握紧杯壁,仰头快速喝掉了杯子里的杏花酿,然后把杯子甩给他,兀自拉过被衾往着榻上躺下了。 云雁似乎很开心,在背后不停地笑。 之后,他真的走到一旁去灭烛火了,他再回来时,在床下犹豫许久,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他面向她的方向,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浅浅的月光透过鲛纱,落在少女吹弹可破的脸颊上。 “小道姑,你已经有道侣了,可昨天你为什么……要亲我?” 虞洛芽睁开眼睛来,那双眼睛像暗夜的萤火,发出幽怨的光,“我有道侣?谁啊?” 她的道侣不就是他么? 这个赖账鬼! 云雁道:“那个许命离,不是么?” “他?”虞洛芽无语,“谁跟你说他是我道侣的?” “不是吗?”云雁眼仁变得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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