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的心好似碎了。他头一遭彻底感觉到心的存在,还没从心怡的喜悦中感受够,就被人摔碎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离她而去,是他更喜欢若月,他无比清楚。他等了十八年的姑娘,即便心里有旁人,他也不能撒手。 青青的手,落在自己心上,揉了揉。他是生气的,可看着醉酒的她,好似又气不起来。他眼睛如浸在水汽里,眸子闪了泪光,悲伤地说:“那我以后再也不叫青青了。”青鱼精翻身,背对着白若月,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翌日,白若月醒来。身体中的灵泽已经畅通,她望着头上层层的帐幔红纱,有那么一瞬间的发呆,这是哪? 她只记得自己在楼外楼里等青青,后来发生的事,尽数不记得。她喊道:“青青?青青?” 无人应答。她忙从床上跳到地上,都来不及穿鞋,跑了出去。她害怕青青变成人形,全是自己的梦,她怕这梦醒来,那些梦中的美好,不过是一场空想。 人间的日头很是明亮,斜照在房外的门槛上,尤显得这不大的房子一场空旷。 白若月忽然心上一空,悲从中来,她想哭,可皱着眉头,哭丧着脸,却流不出泪来。 那细笋似的白足停了停,终是犹犹豫豫跨过门槛。房间里除了她,再无别人。她感觉自己心上空了一块,浑身无力,瘫坐在门槛上,幽幽地自言自语道:“青青呢……” 门外的公子,起先只想远远瞧着她找不见他,会不会担心。可当见到她害怕似的光着脚跑出屋时,心里只有自责。他不该这样试探她的。青青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地上,从门外跑进来,边跑边说:“我在呢。” 白若月坐在门槛上,冲着他笑,甜甜地唤了一句:“相公回来了。”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种错觉。他们好似凡间一对极平凡的夫妻,娘子在家等着相公回家。 那相公蹲下在娘子面前,将那双踩在冰凉地上的脚搁到自己腿上,双手给她捂着,疼惜地问:“凉不凉?” 白若月笑涔涔地摇摇头,“我以为昨天见你那些都是梦呢。是真的。”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劲儿用得大了,留下个红印子,可一点儿不觉得疼,她想将脚抽开下地,就拉了拉青青的手,示意他放开。 青青不肯,伸手揽住她脖颈和腿,将她抱起来。低头在她掐红的脸颊上贴了贴,“是真的。” 又说:“若月,以后我不叫青青了。” 白若月脸更红了,她不大好意思再瞧他,可是又想多看几眼,就垂眸偷偷地打量。见他好似不悦,问:“为什么?那你叫什么?” “叫广陵。”他扯谎道:“楼外楼的掌柜说青青不好听,要有个像此间公子的名字。”其实为什么改名字,他清楚的很。明明是因为青青这个名字,来自范青许。 “广陵?”白若月问:“《广陵散》的广陵么?” 他点头。 “好听。”白若月说:“总之昨日也是说你姓氏是青,这样一来,青广陵也很好听。” 他原先并没有想加这个“青”字。就听白若月说:“我是白蛇,所以叫白若月。你是青鱼,所以叫青广陵。很般配啊。” 青广陵心里暗暗地想,青许的那个‘青’,他不要了。留下青鱼的青也好。就问:“若月不生气么?你给我起的名字,就,就这般被改了?” “不生气啊。”白若月一脸无所谓,解释着:“青青只是当年我随便一叫,算不得名字。如今广陵要在杭州城里活下去,再叫青青确实不大合适。顶天立地的公子,叫青广陵很好听啊。”说完她又觉得耳熟,“青广陵”这个名字,是不是从前在天庭也听过? 青广陵将人抱回床边,为她擦去尘灰,穿好鞋袜,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去做甚。这才跑出去门外,将此前丢在地上的竹篮拿回来,取出吃食,摆在托盘上,放到屋子中八仙桌上,“娘子,吃饭吧。” “你吃了么?”白若月坐到桌前。 青广陵摇头。 “那岂不是等我了很久?” 青广陵将所有盘盘碗碗都推到白若月跟前,“我去城中,将人们所说的好吃的,都买来给你吃。” “相公……”从来都是白若月给她心里的“公子”留仙丹、仙果,头一遭有人待她这般真心,她低声说:“你待我真好。” “好吃的都留给若月,因为若月以前有好吃的也都留给我啊。”青广陵抬手摸了摸白若月的脸颊,“从前没有机会,以后我活着就只为了若月。”
第14章 情為何物 饭毕,白若月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她该回天庭了。可走之前又放心不下青广陵,就将他唤到院中来。 她掌心朝天,催动灵力,只见手心亮了一道银色,“这是凝聚法力的方法,广陵可要试试?” “所以,你要走了么?才想着教我施法,以自保?”青广陵戳破了她的心思。 “是,要走了。” “再见面,要一年以后么?”青广陵一脸恋恋不舍,“不能带上我么?” “我这次回去同师父说一下,早点来看你。”白若月说:“争取可以找一处仙山,同你一起修行,你等我,很快的。” 见他不语,显然是带着离愁别绪,白若月笑着逗他:“不然,我教你逃跑吧?” 青广陵怏怏不乐,“不要。” 她仍是坚持,“若月不在,不能保护你,你总要会跑啊。” “那你要记得广陵在凡间随时会有难,要时时担心我,将我摆在心上。” “好。”她不再勉强,“那我走了。” “我……”青广陵拉住了她衣袖,万分不舍,“你不在,我就跳到水里去,等你来了再上岸。是不是这样,时间就会变得快一些?” 白若月拍了拍他肩膀,“人间多有意思?为什么躲到水里去呢?” “你不在这里,那人间于我有什么意思呢?” 白若月脱口而出:“你读书吧,读书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考取功名呢。” 青广陵知晓,那是范青许最爱做的事情。他偏不要。便不应她,向前一步,抱住了她的腰,将头放在她肩膀上,“娘子,再让我抱一会儿吧。我会很想你的。” “好……那你抱。” 不知青广陵抱了多久,越抱越舍不得,直至白若月拉开了他缚在她后背的手,才将两人松开些距离来,就见青广陵眼中泛了水汽。俊美无俦的脸若是变得伤感,只让人觉得自己做了恶事。 白若月心生不忍,是不是自己太过残忍了些,毕竟他等了那么多年,终于修得人形,这就要离开他么?她想了想,向前又合上那拥抱,侧着在他耳边,安慰道:“乖。若月很快就回来了。” 青广陵直觉耳边一软,好似被湿热之气席卷。他将头从她肩上移开,让两人面对面,四目交接时,他只唤了句:“娘子。” “嗯,在呢。”白若月说。 下一刻,青广陵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一吻,“说话算话,一年后,我在家里等你。” 白若月一惊,青广陵这是吻她了?还吻在了额头?这与亲吻掌心全然不同!“你……” “怎么了?”青广陵忽闪着眼睛,好似极稀疏平常,让白若月恍惚,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可她想要确定一下,磕磕巴巴问道:“你方才……碰……碰到我额头了?” 青广陵一脸扮作天真无邪看着她。“吻的地方不对么?” “不,不对啊!”白若月才要说,只准吻掌心。忽然那俊逸的公子整个人朝她覆来,她眼睛睁大的一瞬,青广陵在她唇上点了一下。四瓣软唇相贴,只轻轻碰了一下。他想吮吸,可又不敢。这蜻蜓点水的一吻,已经是他可以试探的极限,只求她不躲开。 白若月确实没躲开,因为她被吓到了。这是头一遭,有人亲在了她唇上。“你……你怎么能亲我呢?” “其实,也……”也不是第一回 了。那日她梦魇时,他就亲了啊。怎么不能亲呢?青广陵越过这个问题,决定装到底,只说:“娘子,还要么?” 白若月抿了抿唇,“不,不要了。” 直到白若月站到太白殿外,她仍是灵海混乱,那个吻,让她脑子乱了,心也乱了。那种感觉是什么?她说不出来,可好似她不讨厌,还……有一点点喜欢。 她喜欢青广陵抱着她,喜欢他揽她入怀,喜欢他吻她,与她耳鬓厮磨。她忽觉浑身冒汗,好似自己在想着什么如炼丹炉里一样会着火的事情。 原本在太白殿门口眼巴巴等着白若月的白额虎,撅着嘴瞅着她半晌。白若月每回回来就会抱它,喊一声“小白额,姐姐回来了”,可这回怎么在发呆呢? 白额虎等了半晌,她都不动,只好气冲冲朝着她跑来,它的鼻子蹭了蹭她裙摆,直到“嗷呜”吼了一声,才将人唤醒。 “哦,小白额,”白若月脸上洋溢的笑并没有收敛,她认真同白额虎说:“姐姐有相公了。我的公子,他回来了。”好似白额虎听得懂一样,她两个边朝着殿内走去边说。 “我相公他待我可好了,”白若月满脸小女儿心思,“他舍不得我受凉,还想将好吃的都带给我。” “他可厉害呢,无师自通就可以弹《广陵散》。” “他说要在人间修补好房子,等我回去……” 小白额由原先的四条腿站立,变成两条腿蹲着,后又整个虎身瘫痪在地上……可它的姐姐还在说那个什么“公子”、“相公”。它委屈地嗷了一声。 白若月这才停下夸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绣球来,冲着白额虎晃了晃。五彩圆布拼接的彩色绣球,上面是极细腻针脚绣的祥云纹,每个圆形布之间接口的地方,都坠了流苏,上头系着黄铜的小铃铛。 绣球被白若月摇晃得直响,黄铜铃铛叮铃铃发出悦耳的声音,小白额忙跳起来,去拱她手里的绣球。 白额虎开心极了,他追赶这绣球,一路将绣球踢得更远,一路去追着,待绣球不动了,它还要用爪子挠一挠,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好玩的东西呢?知道它玩累了,才叼着绣球,跑回屋里。 太白殿的偏堂里,香架下摆着一个大大的锦盒。那东西还是白若月送给白额虎收藏玩具用的。白额虎前腿蹬上去,打开锦盒的盖子,咬着绣球,小心翼翼放到盒子里,又用鼻子嗅了嗅,好似很舍不得玩一样。那盒子里,全是此前白若月下凡时,给它带回来的东西,它全部视为珍宝地保存着,每回玩完,都收起来,藏好。 白若月跟着它走进来,摸了摸它的脑袋,“不舍得玩了?下回姐姐再给你买一个更大更好看的。想玩就再玩一会儿。” 白额虎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无比向往,好似在问她,真的么? 白若月无比诚恳地点头:“姐姐说话算话的,我要把人间有趣的东西,都送给小白额呢。只是可惜你不能下凡,不然,我该带你去吃遍人间美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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