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有百人朝着天牢冲出去! 郎项逸不慌不忙,于乱中倾听黑白无常的勾魂索的声音,离得极近时,他朝着黑白无常跑去! 狼妖大喊:“方向错了!往回跑!” 在凡人瞧不见的黑夜中,云端上站着的黑衣无常范无咎和白衣无常谢必安落到天牢前。 谢必安瞧见天牢前乱哄哄的景象,身前垂着的腥红长舌吓得缩了回去,“黑兄!快瞧啊!今日这处可真热闹了!赶上十八层地狱里的油炸锅了!你看一个个往外蹦跶那样,像不像逃离油锅呢!” 黑无常范无咎眼神不好,可嗅觉极灵敏。他闭上眼睛嗅了一下,“新鬼有五,狼妖在期间。” “狼妖?”谢必安左右看看,“你说哪个狼妖?” “阎王爷判官笔上狼毫毛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 “哦,那只狼妖啊!从前在咱们手上逃跑过好几回,听闻六界掌司冷颜一直在追他,今日怎么没见冷姑娘的身影呢?” “闲话莫叙,捉妖锁鬼才是正经!”范无咎话才落下,就见一个七窍流血的凡人冲着自己跑来!这人诡异得很,他身上有着死气,七窍血痕才干,显然是被刚刚毒死的人,可他却活着,还冲着自己跑来! “勾魂索!”范无咎一喊,手里黑色哭丧棒即刻化成钩子,白钩子从心口入,从后背处,只听“嗷呜”一声狼嚎传出来! 郎项逸只觉身上一疼,而后浑身轻松! 他看着方才入了自己身体的勾魂索上的钩子,已经被黑无常拿在手里,上头穿起了那只干瘦如柴的狼妖。他噗通一下跪在黑无常面前:“鬼仙饶命!我被狼妖设计陷害,才被上身!” 哪知范无咎揉起了眼睛,谢必安一把把住黑无常胳膊,眼中万分焦急,“黑兄,可是眼睛瞧不见,沾了鬼气?”范无咎魂魄有缺,容易被脏邪之物沾染,从前全靠广陵君帮忙。 范无咎:“近来许久没听伏羲琴调养,许是被此地的什么鬼冲撞了!” 谢必安接过范无咎手里的勾魂索,将自己手里白色哭丧棒和勾魂索一同往天上一丢,“哭丧棒点鬼,勾魂索索命!” 说罢,他拉着范无咎隐身,直奔度朔山去。 范无咎眼中空洞,一片黑暗,“我关了眼窍,暂时无碍,不过就是看不见了。你快去将那个七窍流血的凡人捉住,弄清他是怎么回事,免得他诈尸去人间,又要引出些无头公案来!” “方才我们到时,生死簿上新鬼有五,如今已被勾魂索锁住,一一有对应,他不在其中,自是时候不到。”谢必安拉着范无咎,“赶紧去找广陵君修复你的魂魄!” 月光之下,郎项逸背对着广厦皇宫,转入了一条逼仄的小巷,他的嘴角弯起了一抹瘆人的笑。 因为他发现,在狼妖被黑无常勾走后,他还能瞧见鬼仙与孤魂野鬼。 真正的狼妖已死,它死在黑无常勾魂索上。而它当初为了躲避黑白无常的嗅觉,将的妖法锁在郎项逸的灵海。 郎项逸能看见鬼,因为此刻的他,拥有狼妖的妖法和道行。 ---- 郎项逸:这只狼想PUA我! 狼妖:这只鬼想杀我!
第50章 一唸成魔 药庐里,午睡醒来的安和走处房间,站在院子里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遥遥望着开着窗户的禅房里,白若月与青广陵正坐在书桌旁看竹卷。 司贤走过来,“安和,在看什么?” 安和遥指禅房,“我瞧见广陵君给姐姐斟茶,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姐姐看,他……他好像面露微笑?我是看错了么?”安和不禁揉了揉眼睛。 “哦。”司贤将尾音拉得长长的,从腰间掏出黑羽扇子,瞧热闹似的扇了扇,“般配吧?登对吧?” “啊?”安和有些惊讶地看向哥哥,见司贤面上淡定,才道了句:“是啊。” 司贤:“那你夜里还约小白去游临安么?” “不了,不了。”安和道:“我还是同哥哥一道吧。” 禅房里,白若月将竹卷上所有的文字都看完,皱起了眉头,“广陵君?” 青广陵晓得她是想继续看,就抬手在竹简上一拨,所有墨字又换了一页。白若月才要看,竹简被那公子修长的五指一拢,卷到他身前。青广陵将茶杯推到白若月面前,“休息一下。” 白若月喝了杯中茶,一脸无辜地看向青广陵,她想看完郎项逸和李檀儿最终回怎么样。 她只一皱眉,他就没来由觉得心上一紧,他不想让她忧心,“说好的,你只是看这个故事。” “所以郎项逸最终杀了李檀儿么?”白若月问。她能猜到的,这也许该是结局。 “从来死都是解脱,不是惩罚。”青广陵说道。 “那什么是惩罚?”白若月问道。 “生不如死才是。” 拥有了狼妖道行和妖法的郎项逸,纠集自己过往的旧部,以三万之众精兵,再度打进皇宫里。 一月之内,京城二度兵变,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未几,郎项逸登顶帝位,还未坐稳江山,就开始任意妄为。 他不顾众臣反对,直接娶了前朝太后、再前朝的皇后李檀儿,仍立为后,还广告天下,说郎黄一生一世只求李皇后一人,觉不再娶。 这个忠贞的好名声还没传出去皇宫,他就夜宴群臣,聚集了百个妓.子夜夜笙歌,不过半日,庄重的皇宫就变成了酒池肉林的声色窟。众人敢怒不敢言,因为好似与此同时,她又独独待李皇后顶顶的好。 譬如,众人皆知,李皇后从前还未出嫁时,乃是李宰相家的千金,从前她的男宠多得数不过来,还有传闻,当今皇上,曾经也是她的裙下之臣。坊间皆言,李皇后嗜色如命,是以,郎皇重爱她,便寻了世间最顶级的一百绝色男子,日日侍奉她起居玩乐,让她每日销魂云上,日日下不得榻去。 譬如,李皇后喜以白玉兔为宠物,自始至终,闺房之内,总有活兔蹦跳。听闻郎皇选了世间颜色最白、皮毛最软的一万只白玉兔放到李皇后的寝殿外去饲养,还给她在藿香殿外开辟了一块唤作“兔苑”的地方。 譬如,李皇后肤如凝脂,郎皇深爱,怕她于绣鞋中伤了皮肤,便修了一条“白玉道”给她,让她可以光脚行路,不惧磕碰,呵护得无微不至。 …… 诸如此类过于宠溺的绯闻喧嚣尘上,或铺张浪费,或奢靡迥异,或过分戏说,可人们皆是不疑,总归郎皇爱后之重于泰山,情深如磐石,不移不动,是个情种。 可只有李檀儿晓得,这个郎项逸,不是从前在天牢里被鸩酒毒死的那个人。他也许,都不是个人。 即便这个郎皇生着同郎项逸一般无二的脸,即便他晓得两人之间从前的种种过往,可他的心,不似凡人,他的疯癫,不是凡人。 他可能妖,也可能,早已成魔。 因为李檀儿见证了那些外人口中的“好”和“宠溺”,让她窒息。她从前做的那些恶事和心狠手辣的种种手腕,竟然不及他的一二。 那一百个男宠,每隔十日需走出皇后寝宫。生还者不足十之一二。 每个走出藿香殿的绝色男子,都会被郎皇问上五个问题。其一,可有让李皇后云雨间乐不思蜀?其二,可有进鱼水之欢?其三,可靠近李皇后一亲芳泽?其四,可有摸得皇后半片衣袖?其五,可与皇后说上一言? 起初,最先去藿香殿的人,自是不敢染指李皇后,十日之后,出来回答郎皇问题,无一肯定,便被郎皇近侍的阉人一刀毙命。 渐渐地,不出一月,前士用血铺就的前车之鉴,让后来者熟悉了这个生死博戏。 所谓“绝色男子”,就是一定要让李皇后欲.仙.欲.死.又销魂的玩乐之器,若是不能,只许一死谢之于郎皇。 是以外人瞧着金碧辉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后寝宫藿香殿,与李檀儿而言,不过是煎熬她性命的十八层地狱。她没日没夜得被不同的男人取乐。 而“乐”这个东西,一旦拥有的多了,便是“苦”。 乐得久了,便是煎熬。 李檀儿也是在成为郎项逸的皇后之后,才发觉从前喜欢的声色犬马,竟然成为自己余生的报应。 那个所谓的“兔苑”,与从前丞相府里的兔苑全然不同。从前丞相府中,山谷之间,九曲小道,泉水淌过,白玉兔栖息其中。 而如今,藿香殿里的“兔苑”,望着有一条蜿蜒步道,雪白软柔,一尘不染,李檀儿光脚走在其上,每一步都如万箭穿心。 因这条被郎项逸成为“白玉道”的路,是由一万只白玉兔的皮毛缝制而成。 朝天的一面,是不染纤尘的洁白无瑕,而朝地的一面,是生剥兔皮的血淋满手。 李檀儿不忍心走上去,可是郎项逸不许。每走一步,她都如走在刀锋上,也是那些往返的百千万步,一步一痛,痛在她心,让她终是悟了。 郎项逸并不爱她,他的回归,不过是十倍奉还的报复,最可恶的是,他披着“爱”的外衣,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李檀儿叱责过一句的宫女被杖毙,不小心碰了藿香院草木的太监被凌迟。万事万物,只要挨上她李檀儿一丁点儿,便是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自诩从前已是十恶不赦,却在这样被郎项逸的百般折磨里顿悟了。 这些果,是她前半生种下的因。 这些业障,是她永生不能洗脱罪孽。 李檀儿终于疯了,她躺在白玉兔皮铺就的白玉道上,一边笑一边哭着乞求郎项逸,“你杀了我吧?若能让你解恨,凌迟之后喂狗也行,若能让你痛快,一刀抹了也行……” 郎项逸如听不懂她的痛苦,只是盘坐在白玉路上,轻轻将李檀儿抱起在怀里,如哄小孩子一般,轻拍她的背脊,悠悠说着:“檀儿,你怎么不晓得我待你的好呢?” “羞辱我、折磨我,还不够么……”李檀儿声音虚弱,她不是在问,不是在求答案,而是求他放过。 “羞辱你折磨你有什么意思呢?”郎项逸皱了眉头,一脸疑惑状,咂摸半晌,眼中神情地望向她,“我从来都只是想由着你的性子,待你好罢了。” 李檀儿任由郎项逸抱着,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地留下,再不想说一个字。 冬日的雪慢慢落了下来,落在白玉路的雪绒毛上,渐渐掩盖了白玉路,也掩盖住了路下血淋淋的过往。 郎项逸就在雪中抱着李檀儿,哄她睡觉,给她讲故事,“檀儿,从前我只有一个念想,就是有朝一日,我可以成为你‘唯一的男人’。这个信念支撑我在边塞百战中逃命出来,如今,你瞧,我真的成为了你唯一的男人呢……” “那日十里长亭外,你穿了一身桃红衣裙来送我,那是我头一遭觉得你心里是有我的,且待我同别的男宠一丁点也不一样。你说,是不是啊?”郎项逸看着李檀儿眼角的泪缓缓流下,只当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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