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知晓那是青广陵,只凭借这个似熟非熟的拥抱,她就猜到了。姑娘并没有推开,她贪恋着这个拥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嗅着他身上一股淡淡箬竹的香气。 因为她晓得,没躲开是因为思念。即便有些事情她还没确定,可是在离开两日后,她格外地想念他。 原本垂在两侧的手,不知怎么就攥住了仙君的衣裳,她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将仙君的衣料都要攥得起皱。 这个小动作被青广陵察觉,他扯了一下姑娘手侧的衣料,将腰间衣服抻出来。姑娘察觉到了,赶忙松了手。那纤细白皙的指尖才松开玄色衣衫,就被公子细如竹节的指尖寻到,指指相交,十指交扣,缠在一起,而后掌心贴掌心,牵在一处。 “……”白若月一时语塞,她以为是不许拽他衣裳呢。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自己整个人被他控制住。他这样紧拥的怀抱,是因为即将与狼妖有一场恶战么?因为前途未卜而产生的不舍之心?白若月的头在他肩窝处蹭了一下,她担心他,就容许自己和他,都放纵一些,拥着彼此久一点。 “怎么不说话?”青广陵的唇角贴在白若月青丝之上问道。 “狼妖来了之后,会很危险么?”白若月问。 哦,小姑娘是在担心自己。青广陵没吭声,心里的幸福即将满溢,他低着头,贴近她,刚好在姑娘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仙君从地狱道来,带着地狱十八层上的幽冷,那两片薄唇却如有着十八层地狱下九黎之火的热,将姑娘的额头亲暖了,而后越发滚烫,蒸疼着整张脸。 这个吻太过突如其来,白若月甚至怀疑,方才碰到自己额头的东西,确实是广陵君的唇么?她仰着头,一脸不解地望向广陵君。她想,看来这事态很严重,也许他紧张,才会如此。就低声问:“是害怕么?” “不危险,也不害怕。”青广陵的指尖落在自己方才亲过的额头上,轻轻摸了两下,冰凉的指尖滑过滚烫的额头,他不禁偷着笑道:“我只是很想你。” “你……广陵君!”白若月挣开他的怀抱,没想到自己担心这么多,他的理由竟然是如此……这样看来,方才应该是吻。她摸了摸额头,想问:“这……” “是。”青广陵看着白若月,知晓她在怀疑额头上的那一下是什么,就淡淡地应着。 “……”白若月一时语塞,自己应该问什么,应该说什么,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心里纠结着,这就……亲了? 青广陵拉着白若月的手,揉搓了两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凑过去,低着头,郑重其事地同她道:“这一夜,除了我,谁都不要信。” “你……方才抱我做什么?说这个,又是何意?”白若月觉得自己反应太慢,这才想着,那时候应该推开他的。 她松开他的手,指尖慌乱地拨弄着自己额前碎发,故作镇定道:“你去地狱道做什么了?可是找到狼妖了?” 抱她做什么?不是因为想念么?已经说过了。青广陵不打算和她讲什么道理 ,只说:“狼妖藏起来了,还藏在了旁人的身上。” “又换了副人皮?”她记得,上次在青楼,狼妖选了一副人皮,唤作李公子。 忽听周遭鬼哭狼嚎,宁静的湖边顿时喧闹起来! “呜呜呜….” “哇……” 哭声层层涌来,有的凄厉,有的伤心,有的痛不欲生。 这些哭声,有些是因为思念家人的鬼收到了荷花灯和纸钱,在哭着怀念尘间的凡人和红尘事。有些则是那种并不想投胎的孤魂野鬼,哀嚎着叫唤几声。 不过这些声音,只有在阴间的鬼和神仙才听得见。于湖边祭奠的凡人什么都听不见,这些不是他们凡间里的声音。这两个世界的人,明明共享着同一轮圆月、同一片湖泊,同一片星空,却是不能相见相望的存在。都是夜,可一为阳间,一为阴间。 白若月望着湖边那个蓝衣姑娘,问道:“狼妖为什么还没来?” 青广陵道:“来了,他很早很早就来了。” “在哪?”白若月左右看着,并没有瞧见可疑的人。又指着蓝衣姑娘问道:“她是檀儿?还是花神?她到了之后,一直蹲在湖边点荷花灯。” “恩,她是檀儿。”青广陵应着,“狼妖没现身,不过是在观望这个姑娘。他想确定一下,这人是不是李檀儿。” 忽听不远处,白无常冲着青广陵喊了一声:“广陵君,黑兄晕倒了!” 青广陵一听,一转身,走到烟雨亭中的石碑后,隐藏了身形,抬手唤出度苍剑。 只见度苍剑飞到黑白无常身边,落在倒下的黑无常脚下,沿着黑无常的身子,画了一个圈。 度苍剑所画的圈内,所到之处闪现出幽黑泛蓝的光芒,将晕倒在地的黑无常圈在其中。 众人再看向蓝衣的檀儿姑娘时,不知她身边何时出现了一位穿着墨绿长袍的男子。 那男子发丝半束在一个金色狼头纹的发冠之中,余下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直垂到后腰。 他手里拿着一支银色暗纹的判官笔,足有半臂来长,不消说,来人就是狼妖郎项逸。而他手里拿的,就是阎王爷勾生死簿的判官笔! 郎项逸长得眉粗目深,颇为俊朗,深邃的眼眸里闪着蓝绿色的冷光,上有漆黑如刀的两簇眉毛。若不是知晓他的前生今世,很难将眼前这个看起来仿佛人间纨绔子弟的男子同狼妖联想在一起。 他脚凳黑色长靴,手里捏着判官笔,不慌不忙走到檀儿身边。檀儿察觉有人走过来,她没有回头。 郎项逸见她不理人,就将判官笔插在后腰的腰带上,顺势坐在湖边石凳。他躬身从水里捞出了一盏已经熄灭的荷花灯,掌心抚过,那灯里火苗就又烧了起来。 半晌,两人都没说话。蓝衣檀儿姑娘拿着火折子,点着荷花灯。绿衣公子默默陪伴着,也做着一样的事情。两人一个、一个地点着荷花灯,好似是认识了许久的故人,在此做着一件两人都熟悉的事。 荷花灯有油纸做的,有绢丝做的,有黄色,有白色,有粉色,远远看去,湖面若银河,荷花灯如星。 朗项逸之前已打量了这蓝衣女子许久,隔着面纱瞧了半晌,确定她与李檀儿生着一般无二的脸,才现身出来。 他的手落在空中,不知是想去抓她的肩膀,还是去扯下那层面纱,只是在空中落了半晌,都没有停下。 起初,许多许多年后再看见李檀儿,他是有些欣喜和激动的,可心上却很是矛盾,有着近乡情更怯的害怕和紧张,还有着不知要如何应对的窘迫。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言,她不语。两人就不断地点着荷花灯。 在凡人的眼里,檀儿拿着火折子点亮了一盏灯时,在阴间的鬼、神眼中,实际就有一百零八盏荷花灯落在湖面上。慢慢地,荷花灯越积越多,笼罩在两人周遭,显得西湖成了一片星河。 郎项逸面上那些复杂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过了许久,才隔着千山万水的长长岁月,喊出了那个名字,他道:檀儿。” ---- 很明显了吧?狼妖附身在谁身上? 明天见,谢谢追文的大家~
第76章 眾神萬鬼 蓝衣姑娘明显愣了一下,转头望向郎项逸,满眼疏离,问道:“你在唤我?”面纱遮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如水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不解。 这个声音,听着耳熟又亲切,可她六根早已断尽,每日只在花神殿与青灯古佛作伴。她心里了然,即便是故人,也该早早就放下了。 “嗯。唤你。”话音刚落,绿衣公子的手就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面纱一角,将檀儿面上的蓝色薄纱扯了下来。 蓝纱随着公子的手落下,他指尖一松,薄纱随风而去,露出姑娘倾城倾国的容颜来。 她眉似寒山远黛,眼若波光荡漾,眉眼间风流自成一段韵色。她微不可查地小声“啊”了一声,全然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粗鲁。 可那张极美艳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分怒色,依旧平平淡淡,如冬月结了冰的湖面。而她的声音,远比湖面还冷,道:“你看了我许久。”她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在看你是不是她。”郎项逸在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李檀儿。 “是。”蓝衣檀儿斩钉截铁地答着:“不过那是三世之前的我,我饮过孟婆汤,早已不记得那些过往。” “忘了?”郎项逸脸上明显露出失落,不过只一下,又笑了 ,“我是不会被你骗了去的。你从前就惯会说谎话的。你若是不记得我,何必这样说出来?你若是不记得我,何必站在此处?你若是不记得我……”你若是不记得我,我们不会有此一见。 “随你怎么想。”檀儿继续拿着火折子,点着荷花灯,仿佛如念经一般虔诚。 凡人眼里所见,百盏荷花灯,摇摇晃晃浮在水面,而在仙人和鬼的阴间世界里,西湖黑水之上,已浮万盏荷灯。 凡间,檀儿抬手,推着身边的荷花灯,顺着缓缓水流,流向更远。阴间,那一万盏灯被她的灵力驱使,飘散开来,将郎项逸层层围住。 千盏万盏荷花灯涌入水中,不论凡间还是阴间,都是让人心生怜爱的美景。 郎项逸忽就笑了,他看穿了这个诡计,嘴角带着不屑,道:“你这阵法不错。不过,困不住我的。” 檀儿道:“以前困不住,现在不一定。” 郎项逸以为她在说两人相识的那一世,便道:“你不是不记得?却又晓得以前的你,困不住我?” 檀儿嘴角弯了一下,不似笑,也不似不屑,只那么一下,轻轻一动,算是她这夜里最明显的表情。而后,她猛地腾空而起,消失在凡人眼里! 此前瞧见湖边蓝衣姑娘的凡人,不过一眨眼,人就消失不见了,只当自己是眼花。 而在凡人瞧不见的阴间,檀儿飞在空中,蓝色衣裳如万瓣昙花,吐出无数浅蓝色灵力,冲着郎项逸打去! 郎项逸不慌不忙地拔出判官笔,只一抬脚,飞起在空中! 他脚下踩着一朵黑云,冷声笑道:“不与我谈情就罢了,却要动武?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檀儿,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檀儿没有说话,她掌心幻化出一把冷蓝的昙花羽扇来,每一片扇叶都是一片昙花花瓣的形状。那扇子指向郎项逸,灵流即刻点在上头,飞出千万片昙花花瓣来! 那些花瓣于空中幻化成带刃薄刀,朝着郎项逸杀去! 与此同时,原先潜伏在西湖之滨的众神纷纷跳出来,各持法器,将狼妖围住。 神荼持金戟,郁垒擒虎锤,七浊甩佛珠,白无常挂勾魂索,胡六幺持碧女剑,白若月亮出霜丝鞭,众神待战! 而那个玄衣仙君青广陵,仍在烟雨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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