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泽发水啦!” “范县的房子都榻了!什么细软都不要拿了!逃命才要紧啊!” 只一霎,房屋倒塌之声,瓦片破碎之声、求救声、哭闹声、叫喊声乱做一团…… 这一处叫做范县,边上的湖泊唤作东大泽…… 白若月觉得这名字耳熟,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过呢? 而后,轰隆隆,电闪雷鸣涌来,又嗙嗙嗙,冰雹砸入湖泊! 冰雨将所有慌乱的声音都埋入水里,一阵喧嚣之后,除了雨水,黑暗中只剩下死寂。 东大泽发水了,冲垮了范县,未来得及逃跑的人,尽亡于水灾之中。 白若月明明听见自己心底在嘶吼着,她同只听得见声音的人们喊着:“快走啊,快走啊!洪水来了,快跑啊!” 无论她多么声嘶力竭,那声音好似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面对无数人的生死,她束手无策又无能为力,只能压抑着心上的难过呜呜地哭着。 雨一直下啊下,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哭喊地将要无力晕过去时,忽然眼前一亮! 周遭是一处牢房。 牢房里,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穿着一袭青黑粗布衫,浑身血迹斑驳,显然才用过大刑,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跪坐在地上,双掌按入稻草中,头低垂着,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颊。 即便如此,那公子的背脊仍然挺直,人处泥犁之境,犹有傲风硬骨。 公子身边不远处,有两个人,一人是牢头,站在边上,另一个锦衣华服,腰束玉带,座在一个长板凳上。他瞧着四十多岁,蓄须半寸来长,瞧着富态,与这牢房脏乱不堪的场景格格不入。 牢头弯腰敛目,狐假虎威呵斥着书生:“罪人抬头!给范县令瞧瞧!” 那书生一动不动。 范县令端坐在长板凳上,拿腔拿调,“书生范青许,快快从实招来!你训化妖蛇,吸食民女精气十之又二,助你金榜高中!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赶快伏法!” “荒谬!”书生只挤出这两个字来。 范县令一副正义模样,“我范某人立身青天,行事日月可鉴,定要为这些人讨个公道!” 范青许声嘶力竭地喊着:“身为父母官,你不求查明真相,还试图掩盖证据,将十二桩命案推诿给白蛇伤人?那白蛇从前护东大泽渔民出海,多次救人于浪涛之中,是以有‘神蟒’之称。如今,你们歪曲是非,偏说蛇妖杀人?妖魔鬼怪又何辜,无端染了这血命怨气?” 那范县令猛地从长板凳上站起来,指着范青许骂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来人!来人!赶紧让他闭嘴!”说罢他拂袖而去,装作生气,可实则心虚。 牢头一件事态不好,这傻书生竟然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不免心虚,怕被牢房里旁的犯人听了去。忙从手臂间抽出藏着的匕首,猛地从范青许后背插入骨缝! 书生还未痛苦地喊出声来,就被牢头一手捂住了嘴,又将匕首插得深了! 只待人已不动弹,牢头才松了手。 人是他杀的,他却不敢看。 只伸手将范青许放平躺在地上,喃喃自语:“衙役由来敬重读书人,范书生且体面去吧。来时投胎可莫要再做这聪明人了!古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书生就不该去查这案子!那命案之中,层层而上,都是大老爷大官员,哪个是你能得罪的?唉,去吧,去吧,到了地狱,讨碗孟婆汤,忘了怨念投胎去吧!可不要怨我!” 白若月这时才看清那个名叫“范青许”公子的长相,她猛地朝他跑过去! 不曾想,自己竟然仍是蛇身! 她已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神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她明明在梦里看着这一切,可又不受控制地参与着这一切! 白蛇盘旋而去,绕在牢头脖子上,活活将他勒死!只见牢头眼球爆血,一命呜呼! 白蛇冲着走得不远的范县令低吼一声!范县令带着迟疑,扭头一看,只见一条足有人长的白蛇,陡然身形暴涨,大到将牢房撑破! 刹那间,汹涌的东大泽之水排山倒海般涌入牢房!只书生范青许周遭一片地面,滴水未沾! 范县令吓得“噗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印堂乌黑,脸颊发紫,肝胆俱裂,活活被吓死了!可却死不瞑目! 因他死前的眼中只有一个画面,也永远只剩下那一个画面: 残破的牢房里,范青许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只盘着的白色巨蟒身上,他后背的匕首还在汩汩地淌着血! 巨蟒口里吐出一颗霓色圆珠,散放着耀眼的银光,仿佛闪着灵力在为书生疗伤。 书生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那蛇笑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着此生临别之言:“月儿,当年我救你时,你不过巴掌大小,如今……我怕是活不了了……若有来生,我必不会放你走了……” 只听“嗷呜”一声气力的惨叫! 巨蟒好似伤心过度,怒吼之后,蛇尾将牢房的地面击碎!书生的尸身被抛向空中! 地面震成碎石,炸裂抛向空中,而后又落于水中! “咯吱”又一声巨响!巨蟒蛇骨尽断!白色的蛇皮炸成千千万万的银色碎片,飞舞在东大泽的浪涛中! 书生的尸身缓缓降落,就在要落入水里的一刹,那些银色碎片好似有了灵魂,点点汇聚到了一起,将书生托住! 银白色的广陵渐渐显露出人形来,长成了一个婀娜少女的模样。 少女白玉似的手臂伸出来,轻缓地将书生揽入怀中。 白蛇渡劫,修得人形。 她痴痴地看着已经死去的书生,哭着喊道:“公子……青许公子……我是月儿啊……” 这个月儿不是旁人,正是白若月。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从蛇变成了人,却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在书生倒下那一刻,她瞧见了书生那张白皙又俊美的脸庞……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的意中人,是她的心上人,是青广陵…… 书生范青许,竟然生着同青广陵一般无二的一张脸! ---- 1、白无常说锦囊要三个,知晓与白若月、青广陵一同入孽镜地狱的人是谁了么?猜到的,留言哦~ 2、注意!阎罗王是写不出好本子来的,开启虐虐虐生的全员上帝视角BE副本。还有,北辞在三个地方,画了一模一样的红圈!猜猜看锦囊是什么?你们千万别指望他。 3、孽镜地狱里,他们回到了小说最初的故事里,忘了细节的,可以看回第一章 ~
第82章 青城蓮苑 “月儿?月儿?”一身枣红粗布衣袍的老妇人,在唤着溪水边石桌上睡着的姑娘,“月儿?不过就是出来折花,怎么还能在这里睡着了呢?” 白若月朦朦胧胧中醒来,望见眼前的老妇人,一脸茫然,“你是谁?” “我?”那妇人一瞧姑娘样子不像玩闹,吓得额头登时出了汗来,冲着溪水不远处的宅子喊道:“公子!公子啊!月儿傻了!她不记得杨大娘啦!” “啊?”白若月望着这个自称是杨大娘的人,不像在说笑,她揉了揉头,站了起来。 近处是潺潺小溪,缓缓东流。不远处是临近正午,周遭人家已经开始烧火做饭,炊烟袅袅夹杂着饭香。烟火人间里,有几个小孩子正蹬着石头,在摘树上黄澄澄的杏子。 “月儿!”只见一位穿着月白长袍的男子从宅子里跑了出来。他左手里的书卷还未来得及放下,右手拎着长袍下摆就冲了出来。 人跑到院子门口,见月儿和杨大娘都在溪边站着,才停了脚步,放了心似的关切道:“月儿,你还好么?” 白若月见到来人,又惊又喜!喜的是这人是青广陵啊!惊的是,他整个人看起来的满是书卷气,与青广陵的霸气全然不同,好似变了个人。 她忙冲着青广陵跑过去,到他跟前,小声道:“我是月儿?我是若月啊。”她打量着眼前人,是青广陵,也是梦中的范青许,一时间有些懵。 “对啊,你是若月,也是我的月儿啊。”公子笑了笑,将手里的书卷递给老妇人,“杨大娘,且去忙。大夫说了,她虽然转醒,可是经脉里有些阻滞,也是正常。” 月儿前些时候落了水,招惹了风寒,烧了好几日才好,范青许眼里满是关心,生怕她哪里还有不舒服,又看向月儿,问:“可是要再在这里待一会儿?还是同我归家去?” 白若月不明所以,不知该说什么,只胡乱点头,看着眼前人。 杨大娘应了公子,面上带着不忍心,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她原本是范青许的老奴,后来范青许父母早亡,家道中落,遣散了家中仆从。杨大娘是个知恩图报的,虽嫁了人,有了夫家,可好在夫家也是明事理的人,她仍在小公子宅子里做些洒扫事。 她白日在范宅里干些活,晚上回到自己家里住去。公子还有个侍奉书墨的小婢女,时常也会弄些茶果子、饭菜来,倒是将公子照顾得不错。 前几日,她回了趟乡下老家,回来时,就听说了月儿落水昏迷了好几日的事。醒来之后,这孩子就有些傻气,明明说好出门折花的,怎么还在溪边睡着了呢? 杨大娘接过书就往宅子里走,“我去给你们做饭来。公子,也别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回家。” 范青许应下,见人走了,满脸温柔地对白若月道:“月儿,你可是吓坏杨大娘了。” 白若月见溪边只有两人,就试探道:“广陵?广陵。”她入了孽镜地狱之后,除了那个梦里是身不由己的以外,如今她记得自己过往的所有事情,她想看看青广陵是不是也如此。 “广陵?”范青许有着和青广陵一模一样的脸,可表情却同青广陵很不一样。青广陵看起来更沉稳,而范青许则是木了许多,规规矩矩。 他沉思片刻,才道:“此地离广陵郡不下千里,月儿是想去广陵郡么?”他叹息了一声,想说,日后我带你去,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做不到言出必行,倒不如不给她这个希望。就道:“你若是想去,待你身子养好了,届时我给你资财,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带你去。” 他不是青广陵,白若月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感觉到。可自己明明和青广陵一起到了地狱道,听了孽镜地狱的故事,喝了一杯诡异的茶,一同来到这里的啊。她想了想,不,也许范青许不过是青广陵在这孽镜地狱里的身份,这人与广陵君不同,应该是因为广陵君还没醒来。 为什么自己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后就醒了呢?广陵君到现在还没醒呢?难道是因为广陵君此前受了伤,身子比较虚弱?可自己也受了伤啊? 白若月想着自己做的那个梦,陷入了沉思。 “月儿?在想什么?可是累了?”范青许的话吵醒了白若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8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