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雀笼,却又不十分相像,毕竟它的间隙很大,看起来扭七歪八,松松垮垮的。 “踏步走进去,” 芷淳本想亲自给她示范,莫名向前踉跄了一步,这虚浮的一步使得自己猛然惊醒——她早已是将死之人。 她嘴角浮现一丝苦笑,看向芷溟的眸光仍满是坚定。 “然后出来。” 芷溟有些发愣,这鸟笼子看起来能够被她一掌拍碎。 芷淳见她犹豫,掌中登时逸出一股雾气,那雾气迅疾如龙蛇,伸张飞舞,很快捆住了芷溟,将她拉入金丝阑中。 芷溟的惊呼卡在了嗓子眼,她猛然回头瞧见自己的躯体还站在原地,进入的是她的灵识。 是阵法。 她从前只在术法书上见过。 天空变成一张泛黄的宣纸,地上黑色丛山正迅疾地移动着,逼迫着她越来越快,越来越专注,她练得精疲力竭,却也酣畅淋漓。 那地上不知何时又长出了藤蔓,青绿色的细茎是场景中唯一的彩色,芷溟施法毁去的时候竟然心怀了几分不忍。 未除尽的藤蔓长大成了难缠的怪物,似乎是知道她想往哪里逃,比她更快地截住了她的去路,一双手掌相合,当下一刻退无可退,芷溟心生惊恐,也是这惊恐作祟,她能十分清晰地感觉到钻入肺腑骨髓的刺痛,伴随着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亮光,她睁开眼,瞧见的是神情依旧轻松自若的母亲。 旁边还站着满眼柔情的烙月,以及那只青铜鸟,鸟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紫莹莹的漆匣,飘散出的气味似曾相识。 她刚想开口问那是什么,却没来由地浑身发软,就地昏了过去。 - 山脚下有两间小破屋,是由硕大的鹅卵石堆成的,朱诺人倒是很热心,只花了不到半天就给他加盖了一间。 宁合前几个晚上总是睡不着,原因无他,这石头堆成的洞窟里什么都没有,缝隙透光,也透风,只好每天花时间去捡枯叶堵住缝隙,到后面第三天的时候,朱诺似乎很不好意思地递给他一床崭新的棉被,还有枕头。 他很是感激,又隐约觉得自己添了麻烦,连吃饭也小心翼翼地,朱诺的儿子晓晓见他不开心,还偷偷在他耳边说,要带他去凤城转转。 晓晓看起来比他年纪要小,但是宁合也不知道他们实际多少岁,他们都是妖,却又不像是修炼了几千年的妖,就好像是他的邻家叔伯兄弟。 有了被子,自然睡得纯熟无比,宁合舒服得都忘了自己已经不在浮塔村了。 梦里还是那样繁华热闹的沉香府门楼,熙熙攘攘的人流在下面穿行,有赶集的腿脚利索的小贩,还有骑着大黑马快速奔驰的信使,慢悠悠的华贵马车。 宁合站在路中央往四周望了望,似乎没打算好要去哪,突然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从车里跳出个面容熟悉的白衣女子,笑嘻嘻地敲打着手中的纸扇,围着他不怀好意地转来转去。 宁合眨眨眼,他能读懂她的意思,却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她的笑意突然僵住,身体也往前一阻,扑腾了几下终于“嘭”地一声倒地,接着便像是一阵尘土似的消失不见了。 如梦初醒一般,宁合瞧见和他正对着的女人的脸是清晰的,身形也是清晰的,她站在人群中仿若一只仙鹤,又像是一棵笔直的松柏。 “芷溟……芷溟!”他快步走上去,一边大声的叫她的名字,叫了两回,一次比一次甜。 “……” 芷溟有些困惑地蹙眉,自己怎么会又回到了潞州城? 莫非入江底发现母亲未死,与陈璃相逢,寻见烙月这些事,通通都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么? 她忽感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连身上也是被冷风频频吹着似的。 宁合见她又是一副严肃的冷面神态,几乎要哭出来了。 “为什么即使在我的梦里,你也很少对我笑呢……” 芷溟僵住了。 她这是入了宁合的梦……还是她自己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呢? 她不由凑近了些低头望他,见他眼中荡来荡去的泪珠,半是无奈半是好笑道。 “你都装作不认识我了,还要我对你笑?” “那是因为——” “我差一点就嫁人了,我差一点就死了,如果我死了你会知道吗?” 宁合气得眼眶发红,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芷溟忙不迭地伸手去擦,没忍住顺带着轻轻掐了一把。 还是出奇的柔软丰腴。 “但是我才离开了不到三个月啊。”她想不通。 岸上的事真是变幻莫测得出乎意料,遥想从前在江底的二十多年,每一天她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 无论有没有雨泾,她都那么过。 “不准你走,一天也不行!”宁合死死环住她的腰,他知道这是梦,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你要是一直留在这里,就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芷溟被他这么用力的抱着,他身上真是热得让人受不住,她想推开,又怕他会再哭。 “……什么喜欢上别人?” 她简直摸不着头脑。 “你喜欢上别人了,我知道他比我好看太多,你们又是同门,你把我忘了,那也很正常……” 宁合的话越来越酸,像是刚喝下一缸醋似的。 芷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个人是谁,只合眼无奈道。 “我没有喜欢别人。” 宁合半信半疑,带着哭腔嘟囔。 “真的没有……吗?” “没有。”芷溟很肯定地摇头。 宁合终于松开了她,这是梦啊,他分明知道这是梦,可心里还是暖得不行,滚烫得像是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知道梦里的她会说他最想听的话,她是他想象出的芷溟,虽然这个芷溟还是不会对他温柔地笑。 他紧张地低下了头,脸上忽然跟火烧着了似的,声音也抖着。 “那你喜欢我吗?” 霎时间芷溟心中千回百转,她好像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无助,惊惶,却又有隐秘的欢欣在心中跳跃,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喜欢他依赖她的样子,虽然黏糊糊的,却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是喜欢吗?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问过母亲,人和螭族能不能在一起呢? 她是忘了问,还是不敢问?因为结局似乎已经摆在眼前,总归是有什么原因让母父分开二十多年,相隔万里。 她越是沉溺于他对她的热烈的喜欢,望向她时双眸亮晶晶的神采,惊醒时便越是感到自己是在犯下某种不可饶恕的罪孽。 宁合鼓起勇气抬头,见她面上又是熟悉的犹疑,心里一阵阵的失落。 原来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永远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啊…… ----
第42章 第 42 章 = “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宁合有些负气地咬着下唇,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熟悉的冰凉感觉,就好像她是真的芷溟。 芷溟一言不发地被他拉着,因为是在宁合的梦里,眼前之景转瞬间便已变成他的卧房。 “我想起来……你还没见过梨花开。” 宁合兴致勃勃地握紧了她的手,小跑着通过那条狭窄的过道,推开灶台处与院子相隔的门。 干干净净的湛蓝天空下,漫天的花雨,灵巧如蝶,缤纷似雪。 是出乎她预料之外的盛景。 芷溟的双眸登时放亮,嘴角也噙着笑意,此刻她心里像是有盏灯照着似的,亮堂堂的。 她喜欢花,可花脆弱如沙,江底从来也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宁合静静地看着,乌黑的双眸深深映着她的笑颜。 他总是想多少报答她一点,只要能让她开心。 思绪又不知飘到了某处,他的心跳越发热烈,响如雷鸣。 虽然她没承认喜欢自己,但是亲亲和拥抱什么的逾矩之事,她明明是对自己敞开的。 如果这是他的梦,那他能不能…… 心比意动更快,眼前又换回了卧房,微尘在纸窗透出的金光丝线上欢快飞舞。 宁合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他记得她有一处逆鳞是不能让人碰的。 两人坐下之后,宁合便不再那么艰难仰望她,他绕到她背后,颤抖着环住了她的脖颈,将脸颊轻轻地贴在那个地方,果不其然,他明显地感觉到她身形一僵,连带着他也忐忑,心跳得像只怎么抓也抓不住的兔子。 “你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原本清冷如冰,此刻听起来竟然有几分低沉缱绻。 宁合脑袋一热,笨拙地亲上去,可是没亲几口,她已经调转了方向,与他面对面,两人的额头意外的碰了一下,发出浑圆的一声。 芷溟被他惹得面色微红,她想将他解下来,可宁合却死不撒手,两个人挣着便已跌落至一处,成了十分暧昧旖旎的姿势。 她掐着他的双肩,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他分明怕羞极了,甚至都不敢看她,将头侧向一边,只让她瞧见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脸颊,涌动着情-潮的暗色眼睛。 她的心像是停止了跳跃,周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似地,只鬼使神差地俯身下去咬了一口他熟透如浆果的脸。 软软的,嫩嫩的,也甜甜的。 芷溟越尝越是觉得他细腻甘甜,特别是红润的唇-瓣,她总是要尝到他快要窒-息,唔唔哭着求饶的时候才放开。 “以后再见面,别再说不认识我了……” 她忽然抬头,话里带了几分愠怒——生他的气,也生自己的。 她的手指不禁停在他紧闭双眸上轻颤的睫毛上,漫不经心地抚弄着。 宁合有些惊诧地睁眼望向她,没等两人目光交汇,自己的脖颈又被她狠狠嘬了一口,又痒又疼,惹得他眼泪汪汪。 一想到这是梦,他便愈发大胆,伸手将自己腰带也抽解开了,他不知自己这副身子能不能入她的眼,但如果她想用,他便给-她罢…… 他也不惧她会怎么折-腾他,毕竟是做梦,当然要尽兴。 一阵轻铃声突然响起,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声音。 芷溟有些狐疑地蹙起眉,她回头望了望虚空,又回头望着发丝凌乱眸中水光大盛的宁合,见他衣裳不知怎么扯开了,露出更加诱人采撷的光滑白皙的肩膀,喉间止不住地发紧。 一阵神思恍惚间,肉身的沉重感猛然袭来,四肢各归其位,鼻尖重新被瑞龙脑香气围得密不透风。 自己应该是躺在了靖室的竹床上,冷冰冰的。 她动了动手指,想睁开眼,耳畔忽地传来母亲和烙月二人谈话的声音。 “没料到,她的灵识乱窜,跑进了音希钟——” 芷淳知女儿灵肉分离多半是阵法严苛所致,心虚地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 “音希钟一直被禁咒保护得好好的,是谁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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