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脸色难看,咬着牙没有回话。他去请人竟连地府都没进就被拦在九幽外头,那群鬼差胆大得很,连仙族五殿下的面都不给,对仙界未来天帝的名头嗤之以鼻,来者一律轰出鬼域外。 “酆都大帝?!” 魔后口中的名字传入众人耳中,又激起新一轮热议。 酆都大帝是什么身份,对外的名头好听,不过就是仙族派遣去鬼域的监管官罢了,那样的身份哪配上这张桌子说话,还要他们赔着时间等着。 众人黑了脸,不满地敲着桌子,眼神质问天帝。 天帝还未开口,门从外头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可不是什么酆都大帝,在座十几双眼睛看见的,是一个小姑娘。一个没有仙骨,浑身透着森冷阴气,肉体凡胎的小姑娘。 甚至看不出来那姑娘是生魂,还是鬼魅。 “怎么,我代表不了么?”那女子声音空灵又冷冰冰的。 妖王抬眼去看圆桌正上方的隔音法阵。阵法还在运转,并无差错。 一个肉体凡胎竟不受天兵天将阻拦,一路寻到了大阁最高机密的议会厅里头来,甚至不受法阵影响…… 众人不约而同地摁上自己的武器,眼睛死死盯住门口。 姜晚晃着一面刺绣圆扇毫无武装的踏进门来,扇子稍往下压些露出了全脸,鬼眼快速扫过在座众人,不屑地嗤笑一声。 见他们还拧着眉头浑身紧绷,姜晚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手中的扇面晃悠着送了两缕清风,将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吹散些才慢慢开口。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地府阎罗。” 姜晚停顿,目光横扫众人,有人不屑地松懈了几分,有人依旧疑惑警惕,遂接着补充,“天命阎罗正是在下。” 有趣的是在座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对天命阎罗一词有些许反应,天帝的外交能力很一般嘛。 那些人交头接耳着,时不时对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度讥诮几句,对地府对阎罗的态度始终如一的嫌恶。 就连三位主理人都没准备发话让她入座。 姜晚也不恼,手中的扇面轻轻晃着,继续引导:“诸位齐聚于此不就是为了要对付洲岷吗?” 讨论停了一分半钟,人人都想瞧瞧这口气狂妄的小丫头片子会对洲岷一事提出些什么惊天雷人的见解,他们的嘴角扬着,嘲笑的嘴脸预备着,等着看一出小丑发言。 “你想做什么?”天帝紧盯着她的动作,声音拔高。 经由这些时日大阁对姜晚的多方位评估,她必不可能是来配合商讨的,她没那么乖顺,也没那么好忽悠。 她来,是要打砸的,搞垮今日的合作。 天帝的手掌已经盖上了圆桌底下的暗扣。暗扣收入木桌里,求援的信号上发中枢。 那些细微的动作姜晚只当没瞧见,继续走计划里罗列的下一步:“地府历来数位鬼帝阎罗为三界身死魂灭,理应青史留名,载入册录,口口相传。九幽鬼域恪尽职守,却不为尔等正眼所待……” “够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这姑娘想要表达什么,天帝已经拍桌大怒,急切地要打断她的话。 妖王一改刚才不屑的目光,正眼打量起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瞧着也不大,在妖族这般大的小姑娘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她眼底并不清澈纯真,周身散发的威压令人敬而远之。若是此处隔了屏风,谁还能猜到敢站在天帝跟前指摘三界不公之事的会是个小姑娘呢。 回想他当年为夺三界一席话语权也是如此胆魄,可他那时正当年,身后率领着妖界大军,又恰逢仙魔战歇,让妖族有了喘息,三军实力相当互相牵制才有了胜算。 算起来他可没这小姑娘有胆量,竟敢孤身赴虎狼之宴,要知道这圆桌之上哪一位都不是等闲之辈,个个身经百战心眼十足,连他们自个都要相互忌惮。 这小姑娘却有十足胜算似的,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一丝怯场,到底要感叹句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识过会咬死人的阴险手段。 姜晚的脸色变了,声音凌厉起来,像到了阎罗殿的审判场:“我想做什么,不该是您想做什么才对?” 她将手中扇子径直甩出去,直冲正中的天帝袭去。 桌前众人皆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以袖或武器避之,人人自危,根本无暇顾及天帝。好半天没动静才敢露眼来观察情况,只见那扇面凭空消失,桌上多了一份拓下来的神谕。 娟秀大字清楚的写着:唯天命阎罗可救苍生 众人忆起方才那小姑娘的自我介绍,将那句天命阎罗和这神谕联系上,不由都皱了眉头。 那句戏谑地强调竟是这用意。 “是神谕没错,这上头的纹迹无法假造。”有曾见过神谕的观主出来辨认,确认真伪。 得了肯定答案的众人又将目光落到姜晚身上。 魔后盯着她的眼,笑着问:“神谕何解?” “不论何解,天命阎罗只我一人。” “你又如何证明你是?” 姜晚无所谓地牵起嘴角,两手一摊,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诸位不信也无妨啊。” 最急迫要解决事情的可不是她。 妖王眯起笑眼,对这小姑娘越发有兴趣:“你想威胁我们?小姑娘,别想太天真了。” 在座众人可都不是会受威胁之人,更不会受一个小姑娘戏耍,空口白话就想和他们谈判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敢孤身前来自然有万全把握。神谕的谜面谜底都是我,非我愿意,无人能强迫我,也没任何可威胁我的,这点天帝最清楚不过了。” 她笑意不达眼底,浑身都是看不见的刺,状似突然想起什么,轻飘飘补充着:“啊对,我是不是天命阎罗,天帝心里应该有答案才是,您可不止试探了一回呢。” “姜晚!” 众人吃惊于天帝竟默认了她的身份没有反驳,还喊出了她的名字,那姑娘没介绍自己的名字吧。 天帝黑着脸,直拍桌子:“你想成为三界罪人不成?” 来了来了,又是这句经典名言。 只是可惜,他们这招在她这儿可不好用。 姜晚不屑嗤笑,冷声回他:“谁才是三界罪人,在场诸位心里最清楚不过,不用我点名吧。你说呢,恒泽洞主?” 仙魔妖三族在各洞天世界内做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在场的观主心里自有天平衡量着,也包括了洲岷的由来,要追责这三界罪人,第一位上榜的该是他天帝才对,妖王魔后也难逃其责。 被点名的恒泽洞主心脏猛一下收缩,紧张地看向天帝,又低下头去。 他管辖的洞天在不久前刚经受了天帝打着好名头的骚扰,掠夺了资源不说,还被迫签订了不平等协议,他几乎是被要挟着上了今日这条船。 日后若相安无事,他捞不着什么功绩,若是出了纰漏,他这些小洞主便是第一个被推出去担责的。 可尽管被姜晚戳破了,他也只能咬牙不表态,不漏声,至少在天帝势力未倒下前,他们都得忍着,不甘也得忍着。 天帝早顾不上维持人设,被激得青筋暴起:“你到底要什么!” “我方才说了。鬼域历来为三界身死魂灭的当载入青史,口口相传,不该被遗忘抹除。九幽鬼域内的鬼差与三界任何一族族民不差,不该以异类论之,不该受冷眼辱没。人族虽无仙法傍身,却也有自己的文明传承,也有温度思想,不该成为诸位随意玩弄的棋子。” “还有,别坐在高位上说什么体恤人间疾苦的漂亮话,从高位上下来,亲眼看看他们。那是鲜活的生命,并非棋盘上的死棋。” “以上这些,是我想亲口告诉各位的,余下的都在三界守则之中。” “就……这样?”有观主翻起身前出现的三界守则成文版,不可置信地问。 他们以为这小姑娘至少要说出让地府占领哪块好地盘,又或者瓜分走多大政权…… 妖王也吃了一惊:“你确定就这些,没有遗漏?” “有耳的无需我重复。这些只是先决条件,请我出手的先决条件。诸位觉得简单么,若真如诸位想的那般容易,今日就不会有洲岷,也不会有灾祸。” 姜晚不再和他们争辩,手一张就亮出一柄新折扇,扇面一张一摇,身影就消失在议事厅内,丝毫不受仙家阵法束缚。 妖王眉头一挑,心里暗叹着敢孤身赴宴果然是有些本事。 “她……莫非真是天命阎罗不成。” “谁知道呢,她那个爹把她藏那么深,可说不准。” “我看八成是了,天帝怎么看,她可说您老早知道此事?” “咱们宁可信其有?” “那我们……” “行了诸位,收拾收拾回去改史书吧,总得给人小姑娘看看我们的态度诚意吧。”妖王将面前厚如砖头的三界守册往腋下一夹,麻溜地站起来,“那个,有没有现成的答案借来我抄抄?” 众人都看天帝,天帝本就黑的脸更看不得了,大家自懂其中奥义,连道有事快速散去。 “那个有答案别忘了给我送一份啊,记着你们人情的,小弟肯定还。”妖王撤之前还不忘最后挣扎一下,要他那些只懂兵法的部下编史书,到时怕不是要出个野史版。 一切都是咱阎罗殿下的计划之中,稳步进展!感谢在20240322 11:20:11~20240324 10:22: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卡卡很方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洲岷 那日之后,一切都在姜晚计划的走向里。 在仲奉仙君临时组建的特别行动小组不分昼夜的努力下,终于将史书完善补全,让因各维度原因被埋没在史实下的英雄得以重获姓名,被掩盖的史实真相得以补全。 有考编办的负责人带头表态,拥护天帝和大阁的那些仙官们都有了些许动摇。很快,在南斗星君和北斗星君俩兄弟的口舌攻略下,被大阁洗脑未深尚存理智的大部分仙官都倒戈了。 得了民心,仲奉仙君趁热打铁带着考编办将三界条例修整成册,增减了许多内容,略过大阁审批,在各族支派里随机抽选民众发表意见看法,而后将修整的条例通过人间办事处传播到各族。 各族的掌权人则在人皇的牵头下重新签订了友好共处协议,纵然各有不甘之处,谁也不敢多提一句异议。 人皇坐在议会厅正中,率先签下署名。 北斗星君杵着死亡镰刀,就站在姜晚站过的位置,獠牙面俱露出眼睛,平淡的眼里透着冷漠,眼神随意地盯着他们手中签字的笔。 嘴上说着并不强求,没有威胁谁之类的话,牙缝里挤出的全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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