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泽神色为之一肃:“我就说你做的那饭吃不得,你看看你,脑子都吃出问题了。” 乔胭:“……” 她跺脚:“什么呀,是真的!而且我怀疑,那只鬼就是雪樱!” 作为证据,她摸出了一片小小的樱花花瓣,将昨晚发生的事如此这般一说。 谢隐泽微微蹙眉:“你是说,这只鬼是雾楼的夫人,空桑国千年前亡国的公主?”以往他睡觉警觉,风轻轻一吹都会醒来,可昨晚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竟然不知,确实不太正常。 乔胭有一个推测:“你之前说,找遍了整个秘境都没搜到有千年岁月的残魂,有没有可能她不用咱们找,她一直都在天山境内?” 他沉思片刻:“今晚看看再说。” 于是到了晚上,两人便在同一个房间内等候。 刚来的时候多余的空屋子没收拾出来,谢隐泽又受着伤,乔胭每晚都照顾他,两人睡在一间屋内。后来谢隐泽伤好了,自然就分开了。 雾楼还说这小两口装模作样,他活了上千年,什么花样没见过,自会堵住耳朵睡觉,让他俩不必在意自己。 乔胭脸皮那么厚,都感觉到了尴尬,谢隐泽更是直接让雾楼闭上嘴。
第50章 恨意滔天 只有他俩知道。成亲这么久, 最多也就是睡过一张床,但纯洁得跟什么似的,连手都没牵过。唯一亲的一次, 还是喂药, 而且当时谢隐泽烧糊涂了, 根本不知道,只有她心里记得。 乔胭喝了口茶,谢隐泽盯着她唇瓣有些愣神,那里有一个很浅的白印子, 过不了几日, 就会彻底痊愈了。 他知道那是怎么来的,他只是高烧,不是傻了, 只是乔胭撒谎说是摔倒磕碰的, 他也不去拆穿她。 在乔胭回头前,他及时收回视线,并对刚才的出神行为皱了眉。乔胭不知道, 以为他是等雪樱出现等得不耐烦,便道:“上次她出现, 是趁我们都睡着了的时候。你说要不要咱们假装睡一下?” 谢隐泽坐在案几旁,单手撑在脸侧,闭上了双眼。 乔胭也爬上床, 絮絮叨叨的:“雾老头这么久没见过他夫人,咱们就当回报一下他, 帮他了此心愿。” 他鸦羽似的睫毛颤了一下, 像是蝴蝶的栖息。 乔胭本来只是想装睡,但一沾上枕头就有一阵浓浓的倦意, 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 后半夜。一点微弱的凉意,落在她的脸颊上。 乔胭模模糊糊睁眼一瞧,原来是一片樱花。她住的这间屋子外根本没有樱树,哪来的樱花? 她瞬间就清醒了,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三人,这个第三人就坐在谢隐泽对面,悠然地斟茶喝。 她浑身笼罩着圣洁朦胧的微弱白光,看起来不像鬼怪之流,更像仙池瑶女下凡尘。 乔胭:“雪樱?你是雪樱吗?” 女人未回头,悠悠然拂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乔胭穿绣鞋的功夫,她已然站在门外的清冷月色之下。 “谢隐泽?谢隐泽!”乔胭一推他,咚的一声,小boss就倒了下去。乔胭伸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只是睡着,不是死了。 雪樱在月光下回首,沉静的目光与她对视,似乎无声的催促。 她想自己跟她走。 她不找雾楼,偏偏来找自己?乔胭略犹豫的功夫,雪樱已经转身离开。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跟上。 深夜,天山极静,唯有月光照亮四野。 这条路隐没在荒芜的长草中,蜿蜒向天山山腰。乔胭走得跌跌撞撞,速度很慢,女人就时不时停下来,等她一下。 每次抬头,她都能看见雪樱,她抬头眺望月色,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孤寂。 简直和雾楼的讲述中,那位跳脱叛逆的皇女对不上号。 她的身影没入了半山腰的洞窟。乔胭走近一看,山腰立了个牌子,上面用随性的字迹写着:“擅自闯入,格杀勿论。” 是雾楼的字迹,只是落了灰,不知多久没有人来过,可能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洞窟很深,但前方走有幽微的白光照亮,乔胭走了很久,久到她怀疑自己已经到了天山的山心,雪樱总算停了下来。 砭骨的寒意涌向她,冰寒的白雾无声缥缈,前方是一汪沉静的寒池,被笼罩在一束银色的月光中。 乔胭抱着手臂直打哆嗦,恨自己出来时没来得及多穿几件,现在整个人都要冻成冰块了。 牙齿打着磕绊,她迟疑着开口:“雪樱,其实你一直都陪伴在雾楼身边,是吗?只是你抹除了他的记忆,不肯让他知道。” 雪樱还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未曾有半分动容。那疏离冷淡的样子,都快让乔胭怀疑这不是雪樱本尊,而只是一缕没有自主性的残魂了。 乔胭继续劝:“他很想你,他总是在念你。我不知道你们曾经有什么样的矛盾,也不知道千年前空桑亡国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恳请你,去见他一面,好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努力去劝一只魂,她分明谁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在乎,可……总觉得可以努力一下。总觉得若说开了呢?总比抱着遗憾而终要好。 “世上能延续千年的秘境,都是因为墓主陨落时强大的执念,可你也在这里陪了他千年。你也舍不得,对吗?” 雪樱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像平静的湖面起了涟漪,但很快,动容止歇,她重归于静。 乔胭被她抓住了手腕,把她往寒池里按。池水冒着翻滚的冷气,光是靠近就让人心底发寒,碰一下非冻成冰雕不可。乔胭大惊,心想我说个实话你就恼羞成怒,好狠的心! 被魂体触碰的感觉,就像被一整块冰拉住了,而且这冰还格外强硬,禁锢着你的手,挣脱不能。 嗖! 一把剑从暗处射来,噌然钉入凝结着厚厚冰层的山壁,剑柄仍在震颤不止。 雪樱抬起头,鬓边被剑气波及的发丝飘落在地。 她总算松了手,乔胭手腕都出现了一圈红痕。她看向来人,诧异:“你不是睡死了吗?” 谢隐泽哼道:“你当我是你?” 他半宿没睡,撑着头闭目养神。到了后半夜,忽然莫名感到一股强烈的困意,这种困意让他警醒,随后雪樱就走进了房间。 她在桌前看了他很久,谢隐泽头呼吸都没乱一下。他还想看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很快乔胭醒来了,只问了两句话,她就跟人家走了。 谢隐泽:“……” 他二指并拢,随意一勾,溪雪剑应声飞回,插入腰间剑鞘。 他抱着手臂,将雪樱上下打量一通,口中对乔胭道:“把她绑了带到雾楼面前,咱们答应他的事就算完成了,对吧。” 乔胭挠了挠脸。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她觉得不能这么粗鲁。 正踌躇间,雪樱看向她:“鲛人公主,我想送您一件礼物。” 乔胭一惊:“你会说话啊?” 不仅会说话,听话语,还认识乔胭。 雪樱将手伸进寒池,不知触碰到什么机关,池中一阵哗哗水流,寒池水向两边涌去,一把放在玉台上的琴浮出水面。 “这是我生前的本命法器,漱冰琴。我知道公主这几日就要离开秘境了,不希望此等神器随我永埋山心,希望公主离开的时候,能带走它。” 漱冰琴?! 观琴外观,果然如书中所描述:琴身之木乃是扶桑神树所造,万火不侵,乌黑深邃,琴载万古。 它在寒池中沉眠数载,可千年后,浮出水面的刹那,寒池的水珠从琴身滚落,不沾一丝寒气,不染一息湿漉,依旧像千年前那样端丽高贵。 雪樱轻轻一推,漱冰琴飞向乔胭,飞到一半,被谢隐泽不留情面地横剑拦住了。 他斥乔胭:“别人给的东西,别随便要。到底是真心送你,还是存心害你?” 乔胭本来也不打算要。她躲在谢隐泽后面一直在摇头,脑袋摇出了残影。 你说她傻吗?好东西不知道接着,不不不,这个不一样,这是女主的东西,要了就要承担因果,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炮灰承担得起的。 他话说得难听,雪樱眉心轻蹙,良久开口:“公主,我并无歹意。千年前空桑国依北溟而建,我亦受鲛宫帮助良多。空桑遇战乱,我向鲛宫寻求帮助,当时的北溟帝王将漱冰琴借与我保卫家国。” “惜命运洪流涛涛,难掩灭国颓势,空桑依旧亡国。”她低头看了看,周身朦胧的微光似乎也黯了,哀伤的气息在身上一现而隐,当她再次抬头,她已经变回了冷静淡漠的亡国公主,“幸好在消逝之前,我遇见了它真正的主人,能够将漱冰物归原主,也算偿还了在我一生数不清的恩情中,最珍贵的一笔。” “那你又怎么确定我就是鲛宫的人?”乔胭说,“说不定我就是专门来骗你琴的。” 雪樱浅浅一笑:“一月之前,您入焰凤窝巢,漱冰琴谱自动认主,我就知道是北溟的公主来了。况且——”她轻轻一弹琴身,“漱冰的反应也做不得假。” 在原著中高冷无比,玉疏窈每日勤加护理,才稍微肯软化理会她稍稍的漱冰琴,从刚见面就想往乔胭身前冲。被谢隐泽挡住冲不过去,只好围着溪雪剑转圈圈,像一只见到主人的急切小狗。 “走开。”谢隐泽冷淡地用剑鞘把它推远了。漱冰琴大怒,回到雪樱身前,柔韧的琴弦无风而弹,示意雪樱快快使用自己击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让它回到公主身边。 “我将漱冰琴还与北溟公主,与你无关。”雪樱剔透的眸中隐有杀意迸出,“少年修士,为何屡次三番阻挠?” “当然与我有关。”谢隐泽淡淡道,“她是我妻。” 乔胭在后面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谢隐泽回眸:“干什么?” 乔胭凑上来说悄悄话:“咱们这样骗她,不好吧?” 因着谢隐泽个儿高,虽然略略压低了身子,可她依旧得垫起脚尖才能凑近他耳边。吐息温热,香气如兰。 谢隐泽一挑眉:“可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乔胭讷讷地摸鼻尖。是是是,表面夫妻也是夫妻。 雪樱本来还怀疑,可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反倒忽而轻信了谢隐泽的说辞。 “你们要如何才信我?”她沉静发问。 谢隐泽沉思片刻:“我们不了解你,初次见面,何谈信任。但我知道有个人是世上最了解你的人,若他告诉我们,你所言非虚,我们就相信你。” 她看了看面前二人,忽然失笑:“所以,你们还是想我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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