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胭在谢隐泽的配剑溪雪,小心翼翼牵住了他的衣角。下一瞬,令人心跳加速的失重感骤然传来,溪雪腾飞而起!她顿时顾不得矜持,哇哇叫着抱住了谢隐泽的腰。 漫长的夜晚总算过去了。一抹金光出现在山雾的尽头,浮棺山被日出照得泛蓝,层层林海,一望无垠。风吹涛声,波澜壮阔。 可她嫁入梵天宗,与注定要面对的惊心动魄的婚后生活,尚且不知黎明在何处。 乔胭忽然开口:“谢隐泽,你刚才选我,不是因为听了玉师姐的话吧。”没人的时候,乔胭悄悄问他,“是因为你知道,虎妖会杀死被你选中的那个人。” 谢隐泽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猜?”
第9章 登门拜访 云水境,仙凡混居祥和之乡。倒悬山流下天阁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流经山川,滋润云水境万物生灵,境内也有许多依附大宗的小宗门。 九州第一仙宗梵天,便坐落云水境的仙山叠月山上。 叠月山上分内外门。外门居住杂役子弟,和叠月山下的城池交往频繁,负责提供内仙门的生活琐碎事宜。 内仙门则是真正被称为“梵天”的那一部分,分三十三重天,居住的重天越往上,身份越尊贵。从上往下,依次是长老阁、宗主府,练武场,藏书楼,以及各大长老掌门嫡亲子弟的居所。 第十七重天,玄源宫。 一滴饱满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地挂在瓦片边沿。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直到—— 啪嗒。乔胭被雨水冻醒了。 她眼睛还没睁开,便已经习以为常地扯着嗓子开始嚎:“小奔,修修屋顶,又漏雨啦!” 说着在嘎吱作响的竹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罩在头顶。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雨水愈漏愈急,乔胭睁开眼,怒气冲冲地:“小——奔——” 却听一声巨响,一个大洞出现在屋顶,噼里啪啦的瓦片来势汹汹地砸了下来,乔胭瞬间清醒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小奔拿着锅铲,鱼脸焦黑地出现在房间门口。 “公主殿下!我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房间内只剩一个漏出天光的大洞,和穿着雪白亵衣裙的公主,一脸惆怅地站在天光之中。 “小奔,你的脸怎么这样了?”公主问。 “厨房的柴被雨打湿了,一点火就冒烟。”小奔老实回答。 “那你别做饭了。”乔胭说。 小奔傻傻地问:“那公主吃什么呢?”他有些难过,“以前公主在鲛宫,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玉肴,来了这梵天宗,什么都没有,长公主和陛下看了都会心疼的。” 乔胭擦了擦他焦黑的鱼脸,在玄源宫门口坐了下来:“你别管啦,会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来的。” 叠月山是个超出想象的庞然大物,每一重天都像个独立世外的小仙境,气候不同,风格不同,景色不同。 坐落在叠月山上第十七重天的玄源宫,前身是供给全宗弟子丹药灵草的药观。鱼鳞似的瓦片因长久的岁月侵蚀而青苔斑驳,檐角的风铃也早已生锈,在春和日丽的煦风吹拂下,无声轻晃。 堂前的太极道场下,花草乱蓬蓬地生长着,千阶长梯向下蜿蜒,隐没在雾霭缭绕的群翠山头。 她在门口坐了小半晌,日头从偏东爬到快正中的时位置时,送饭的“别人”姗姗来迟。 “小乔,我今日下山杀妖,刚好路过镇子,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陆云铮笑吟吟地出现在玄源宫门口。 他一袭雪衣,袍角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仙鹤踏云银纹,额角几缕乌黑的碎发随风轻扬,笑容沉敛温和,白玉耳坠反射着灿烂的阳光。 乔胭:“烤鸭?不对,荷叶鸡!” 陆云铮把放在身后的油纸包拿出来,眸光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嗅一嗅就知道啦,笨。” 陆云铮眼眸含了细碎的笑意:“自然不比小乔聪明。” 乔胭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把荷叶鸡一分为二,有鸡屁股的那半分给小奔。 “怎么弄得跟小花猫似的?”陆云铮看着她优雅地撕开鸡腿,雪白的鼻尖和脸蛋都沾了些狼狈灰尘。即便如此,她动人心魄的美貌却半点不打折扣,像刚从灶头底下打滚出来的小猫,灵动又明媚。 乔胭一叹:“陆师兄,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谢隐泽不会介意的,他自己都不把这当家。” 陆云铮面色淡定地走进了玄源宫,满眼震惊地走出来。 “这里面,怎么这么像……” “像乞丐窝,对吧?”乔胭吞了一口鸡腿,接道,“我刚刚来这里,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 堂堂掌门弟子,居然居住在一个这么,这么的……废墟里。 玄源宫前身是药观,后来梵天宗整顿内务,就把药观和膳房迁入了下面的重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分拨来给掌门弟子做寝殿的地方却没有经过修葺。 “那……阿泽是怎么休息的呢?” 提起这个,乔胭的嘴角抽了抽:“他睡绳子上。” “绳子?” 不错,在进玄源宫的第一天,乔胭曾经震声质问这么个破烂地儿怎么睡人。 “怎么不能睡了?”谢隐泽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翻身躺上了一根绳。对,就是绳,没有任何支撑物,就这么睡着了。 真跟小龙女似的,脚不沾地,冰清玉洁。 他是洋气了,把乔胭一个人留在屋子里过苦日子。小奔用抹布勤勤恳恳擦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有个睡觉地。 第一天乔胭就过敏了,起了一身红疹。竹席太旧,公主娇嫩的皮肉承受不住,后来换了床新蚕丝被才好点。 总之嫁进梵天宗这半月以来的艰辛和谢隐泽的恶行,都可以写一本乔胭の血泪史。 小奔愤愤不平道:“要是公主嫁给陆仙长您就好了。以您对公主的在乎,定然不会让她受此委屈。” 乔胭一声轻斥:“小奔!” 陆云铮的笑容渐渐淡了,他摇摇头,对乔胭道:“梵天宗对内门弟子的基本生活所需还是有所保障的。若日常用品有所损坏和缺失,可以去第三十三重天找实务阁替换补充。” “我也算是梵天宗的弟子吗?”乔胭问。 “你爹是梵天宗的掌门大人,你云铮哥哥是掌门首徒,你的夫君是掌门最骄傲的得意门生。”陆云铮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怎么不算是梵天宗的人呢?” 当天下午,乔胭就收拾收拾为自己讨口去了。 出门前小奔问她:“公主,我刚才说错话了吗?可是,我确实觉得公主若是和陆公子喜结连理,那是一件好事呀。” 小奔是条笨蛋鱼妖。他花了好几百年,才修出神智,在这基础上又花了好几百年,才修出人形。 不仅修炼比别人慢了很多很多倍,他还是个固执的死脑筋,在他心目中,真正的姑爷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真正对公主好的那个人。 乔胭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那张丑丑的、茫然的鱼脸叹了口气。 “你说,我和云铮哥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父亲从没提过我们之间的婚事,这是为什么呢?” “你说,分明陆云铮才是掌门首徒,才是梵天宗里威望更高、更得人心的大师兄,内定下任掌门的继任人选却是谢隐泽,这是为什么呢?” 小奔不明白,小奔不知道。理解人类的情感取舍,对小奔这样一条笨鱼来说太难了。 乔胭只道:“小奔,人的心生来就是偏的。” 叠月山是座连绵不绝的仙宗山府,它的每一重天之间相隔十分遥远。就拿陆云铮举例,他每一次来找乔胭或者师弟,都是从他第十四重天中的仙府穿云拨雾而下。 乔胭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修真世界对她等法术白痴的深深恶意。难怪原著中谢隐泽要杀原身的时候,她跑了一整晚也没有跑掉,她倒腾着两条腿,能比过人家御剑而行,身形闪现的吗?! 原身在男主对女主情愫暗生而愤懑不已的同时,意外发现,原来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居然也爱着玉疏窈。 她能接受谢隐泽不爱自己,却不能接受他爱着别人。不是因为喜欢谢隐泽,而纯粹出于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的争强好胜心。 出于这种嫉恨,她设计让女主在任务中身受重伤,险些死在那个上古秘境里。若不是被陆云铮拦住,原身早就死在了自己丈夫的剑下。 在乔胭看来,她能惊吓抑郁而终已经是比较好的结局,若是死得晚了,挨到小boss彻底黑化,那是真·千刀万剐也不夸张…… 乔胭贵为公主殿下,皮娇肉嫩得很,又是常年甩着尾巴游惯了,不习惯走路。她走一段,歇一段,累得惨兮兮的。好在半路碰见个好心的修士小哥,让她搭了个顺风剑,捎到了第三十三重天。 乔胭谢过之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偷偷修行法术,这样真到了危险时刻,也能有逃跑之力…… 第三十三重天的实务阁,负责宗门内弟子的日常采买,衣食住行,是个没什么战斗力,但缺之万万不可的后勤部门。 实务阁居于叠月山最底部,靠近外门和山下的凡人城镇,少了分仙气,多了几分烟火。 乔胭到了目的地,没先去领东西,而是打了个拐直奔玉疏窈的住所。 俗话说,托人办事,总得先看看人主人答应不答应。实务阁管事的就是女主师尊这一脉,现在轮到了玉疏窈。况且和玉疏窈打好关系,对自己以后也有帮助。 一处建在池塘边上的雅静四合院落,槐花簌簌而落,翠水下浮出鲜艳的红鲤轻啜花蜜,在水面点开一圈圈涟漪。 “见玉师姐?不行不行,她受伤了,正安心养病呢。”小厮不耐烦地摆着手。 “我就是来帮她看身体的人,你就通报一下不行吗?若她真说了不见,我再走人就是了……” “阿倪,外面是谁?”正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院落中传来。 “玉师姐,是我。” 乔胭侧了下身子,冒出一个脑袋,娇妍的脸蛋绽出笑容,眼尾的泪痣在春日暖阳下明晃晃的,很是吸睛。 玉疏窈怔了一下:“公主殿下……” 乔胭笑笑:“不请我进去吗?”
第10章 重天之上 在玉疏窈的示意下,阿倪不情不愿地让出了通道。乔胭踩着一地槐花,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会客的花厅。 晾干的槐花冲泡成茶水,加了金银花和白糖,有着馥郁温和的甜香。 “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想起找我?是和阿泽有关吗?”玉疏窈问道,语气虽然客气,但也透出了一股疏离。 “玉师姐,你忘了吗?”乔胭眨眨眼,“我答应帮你清除妖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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