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本以为得了拒绝,对方就会放弃走开,没想到这弟子是个热心肠之辈,听他声音沙哑便关切问道:“兄台是否感染风寒,喉咙不适?我刚好有润喉的糖丸,无偿赠予阁下。” 握剑的手背迸出了两根青筋,对方不管不顾就要推门而入,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开了,一道女声响起,清脆婉转如黄莺:“止血的药膏,我这里有。” “公主殿下?” 几个梵天宗子弟见到乔胭都很惊喜,立即便忘了房间中那位感染风寒、喉咙有疾的阁下,纷纷迎了上去。 乔胭给了药膏,随口几句打发了几人又回了房间,只是这次没关房门。 不多时,一片玄色衣袂步入房间,一双修长的手在她身后轻轻合上了门。 “你不该来这里。”这是谢隐泽开口的第一句话。 乔胭拨弄着窗边的梅枝想,难怪小boss原著里追不到老婆,说话又冷又硬,简直没见过比他更不解风情的男人。 “让你回梵天宗,或者待在山脚下的镇子里,为什么不听?” 乔胭悠悠哉哉剥了只橘子,香甜的果汁染湿了她的指尖,她看也不看他,悠悠哉哉地说:“让你在山脚下的镇子等我,你不也没听我的。”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从梵天宗消失,会惹关心你的人担心。” “我管他的。”乔胭不以为意。 谢隐泽微抿薄唇,不说话了。每当他说不过乔胭,但又不认可她的话,便是这样一副神色,她连他生气的模样都熟悉。 “张嘴,啊——”乔胭走到他面前,往他口中塞了一瓣橘子。 谢隐泽面无表情地嚼嚼嚼。乔胭只得服软:“当时在漱冰秘境你救了我一次,我说过会把人情还给你。我是不想插手你的事,但你总得让我还人情吧?” 喉结微滚,咽下橘子,他开口,稍显迟疑:“我不是……不是为了人情,才救你的。” “我知道。”乔胭说,又给自己塞了一瓣橘子。 “既然是还人情,那你应当答应我提出的条件。要么我送你,要么现在下楼找玉师姐送你,现在就离开朱河镇。” 似乎这家客栈每一个房间窗口都放了盆封侯花,乔胭顺手给它掀了,砸碎的声音惊得院中马儿躁动。 她说:“我不离开朱河镇,我来这有事要办,你猜猜我拿到了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黑底烫金,看上去精致贵气的请柬:“锵锵——我在路上碰见只想抢劫的大妖,收拾完后从他身上翻出了这个。” 谢隐泽接过看了看,这是一张拍卖会的请柬。 正面是精致的纹样,展开后能看见画在背面的压轴拍品,奇花异草,惟妙惟肖,地点唯有“鬼楼”二字。 鬼楼是修真界最神秘的传闻之一,它是一座不知有多久年岁的高楼,传闻为世间纳垢之所。鬼楼有自己的意志,专门帮人拍卖那些无法在明面上脱手的脏污,它的行踪缥缈,应邀而至,就像沙漠中的海子会随时移动,只有足够有分量的人才可以将它请来。 乔胭吃完橘子,拍了拍手:“那只妖说了,这次鬼楼出现的地点就在朱河镇,有人会在鬼楼拍卖天谴剑。” “知道了。”谢隐泽把请柬收进怀中,“你什么时候走?” 自己都把情报这样共享了,谢隐泽还软硬不吃,请她离开。乔胭抱着手臂转身恼道:“你管不着。” “就让你看看我管不管得着。”他的声音冷下来。 乔胭身体一轻,竟被他单手拎起抗在了肩上。谢隐泽身形如风,掠出客栈窗户,朝朱河镇外疾驰而去,飕飕冷风夹雪,刮得乔胭脸蛋都僵硬了。 “谢隐泽,你混蛋!”乔胭拳打脚踢,用力挣扎。 “我就是混蛋,拿我如何?”他仗着乔胭被挟制住动不了,嘴上很能气人地,冷冷淡淡开口。 乔胭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既然谢隐泽不想要她帮忙,那自己上赶着往上凑又有什么意思? 她放弃挣扎,身体软了下来。谢隐泽反而要问:“你怎么了?” 乔胭:“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也不看他一眼,果然朝着出镇的方向离开。 谢隐泽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缀在她身后。乔胭站定回头:“我都说我要走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夜间行路危险,我送你出镇。”他淡淡道。 乔胭皱了皱鼻子:“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出镇了。” 乔胭走一步,他亦跟一步,直到乔胭生气了,一言不发地瞪着他,谢隐泽才停下来。 等她从视线中离开,又等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追上去。走过拐角,乔胭却不见了,他怔了一下,足尖点地掠上了屋顶,却依旧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她走得这样快吗? 隐隐的,一股不安的预感笼罩了心头。乔胭在北溟的深海长大,比起走路,她更擅长在海中游,所以她速度总是很慢,谢隐泽常常要停下来等她。 他心下忽地一悸,抬头望向朱河镇西南。在红光映照的天边,一座神秘鬼楼若隐若现。猩红灯笼摇曳于幽森的梁上,随风轻晃,楼中人影穿梭,如轻纱如薄雾,如梦似幻。 琵琶声轻柔如夜莺啼,夹杂着女人的轻笑和觥筹交错的碰杯声,这些声音穿过风雪,穿过一座座阁楼宅邸,盘旋在朱河镇的夜空之上。诡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人出来查看,就像整个镇子都睡死了过去。 鬼楼拍卖,浊水流深,只论价高,不问出处。 忽然间,一声尖叫从巷道中传来。一阵微风拂过,玄衣袂角翻飞,谢隐泽已经从原地消失了踪迹。 无数人从自己家中、客栈中走了出来,汇聚成一波波的人流,游荡在夜色下的街道上。 他们双目无神,举止木讷,不动则已,动则如狂犬病发,瞪着隐隐发红的眸子,流着口涎,扑上来对人抓咬撕挠。 乔胭和身旁的小乞儿就是这样被追杀进了巷道。 小六欲哭无泪:“都说了,你们这些外地人就老实待着客栈,不要乱晃!现在好了吧?马上就要被咬死了!” 乔胭一边跑一边不忘发问:“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个月前,封侯花在镇中泛滥之时!镇中人白天看似和常人无异,每当夜晚降临,就会像行尸般游走街头!” “可你为什么没事?” “我是乞丐,饭都吃不起了,哪还有心思种花!” 他忽然“我擦!”一声,原来这条巷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死胡同,两人被逼入绝境,身后流着涎水的行尸渐渐逼近。 “完了完了,今夜就要死在这里了!”就在小六吱哇乱叫,快哭出来的时候,一道玄衣身影从天而降,拔剑而出。 那真是把好剑,剑刃如霜,抛射出的寒光在雪下闪耀,森寒的剑光透出完美无瑕的锋锐,仿佛切割空气的音律。 “谢隐泽!别杀他们!” 他剑势一顿,转而以剑鞘抵挡,汹涌强大的灵气将行尸震飞出去,堵在了巷道口。 小六只感觉后颈一轻,等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屋顶上。巷道中的行尸挣扎着混乱无序地爬起来,寻不着目标,又慢慢散了。 “不用我送?嗯?”他侧头看向乔胭。 乔胭不服气:“我正要出手的,不用你帮也可以。” 谢隐泽也不和她争,收剑回鞘看向小六:“这就是你说的,到晚上就知道了?” 小六看着他的剑,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白天见时候,只觉得是个世家里娇气的公子哥,没想到……以貌取人害人不浅啊! 他退后半步,指向鬼楼:“你们找的剑虹、封侯花,都是从那座楼里传出来的。” “奇怪。”谢隐泽蹙眉,“鬼楼一般不会长久待在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可能……” 在至今为止的拍卖里,对天谴剑的出价,没有一个令幕后之人满意的价格。 把小六送回破庙,他叫住了转身的乔胭。后者问:“现在不把我送走了?” 谢隐泽淡淡地应了声:“现在比起离开朱河镇,你留在我身边,更安全。” 乔胭眨了眨眼:“那如果我不是来帮你的呢?” 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解。 乔胭双手背在身后,歪了歪脑袋,一缕发丝从她的耳后滑到肩膀前:“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得到这把剑,你会跟我抢吗?” 谢隐泽淡淡道:“天谴剑是护宗大阵的阵眼,是为了防止云水境被赤渊再度入侵所锻造。况且,它躁动不安,除了梵天宗,放在哪里都是大麻烦。” 显然只把她的话当做玩笑。觊觎天谴剑的可能是任何人,但不会是乔胭,她从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甚至可以说事不关己。 她身上有一种很重的游离感,曾经有段时间,谢隐泽觉得世界是一座正在燃烧的火宅,而乔胭是站在河对岸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失了。 就在二人朝着西南出发的时候,剑虹再一次冲天而起。 这次距离近,看得更加清晰,熟悉的气息让二人再度肯定,这炎热的气息,惊人的气势,除了失窃的天谴剑,世上不可能有第二把。原来频繁出现在朱河镇的神秘剑虹,便是这鬼楼拍卖所致。 剑虹的出现让乔胭有些愣神,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撞了一下。 离鬼楼越近,同行的人就多了起来。或许不能称作是“人”,他们有的人脖颈上顶着猪头,有的身后甩着狐狸尾巴,更多的是笼罩在黑色衣袍下,隐藏自己身份的人。鬼楼是法外之地,有些拍品本就来路离奇,买卖双方都不想被知道真实身份。 这些都是从各地赶来,参加鬼楼拍卖的人。 撞她的人转过头来,是一头表情生动的野猪,两只獠牙狰狞外显。 “你没长眼睛吗,臭娘们?”这猪头粗声粗气地骂。 她踉跄了一下,幸好被一只手扶住了腰。谢隐泽慢慢抬起眼,眼神如冰,仿佛夜色下的一抹寒光,令那头野猪妖无端战栗了一下。 “道歉。”他平静的语调下潜藏着一种深沉,仿佛静水流深,让人不由在他面前产生一种谨慎的感觉。 “偏不——你奈我何?你是这臭娘们的姘//头?给老子少逞英雄,惹急了我把这娘们儿囫囵吞了……” 下一刻,他粗壮的脖颈上那颗肥圆的猪头就飞了出去,血溅三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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