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泽眸光冰冷,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的问题, 不喜欢有人反问。” 黑暗中响起一声剑贯入血肉的闷哼, 掀起的灵力波流震碎大殿前,乔胭看见的是熄夜用天谴剑将谢隐泽钉在罗刹塔上场景。 “谢隐泽!” 没跑几步,她被莲照扛了起来:“我的公主殿下啊, 那可是魔尊和他亲儿子, 这俩父子都不是省油灯,斗起来把万佛殿都斗塌了,你跑进去是想没命吗!?” 所有人都知道谢隐泽是他儿子。 就魔尊不知道。 “抱歉, 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乔胭唤出漱冰琴,结出的寒冰撑住了快要坍塌的甬道口, 她闯回去,却是烟尘簌簌,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这簌簌烟尘中, 一道人影出现在洞口,和谢隐泽瞧着极为相似。她想也不想, 拽住那人的手就疯狂往外跑。 不知跑了多久, 她都快喘不上气时,才终于到了一处开阔地带。 “幸好我反应快, 要不然你就埋里面了,还不快谢谢本公主!” “——谢隐泽,你怎么不说话?” 身后传来两声轻笑。 乔胭心头咯噔一下,不敢回头,僵硬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一根根从他手腕上撬开。 这人转了转手腕,悠然踱步起来。 “谢隐泽?这是刚才那小子的名字?” 怪就怪谢隐泽和他老子长得太像了,那种昏暗环境下,她看走眼也是情有可原。 乔胭吞了吞唾沫,迎上他的视线:“……他呢?” “你也看见了,刚才佛殿坍塌,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熄夜——谢行殊轻轻笑道,眨了眨他那双赤如鲜血的红瞳,语气轻快。 他微微抬起下巴,视线似乎隔着无尽时空望向了某处,眼眸微微眯起:“不知道我的好师尊、好师兄,过得怎么样了?” 剑光程亮的天谴剑在他手中随腕部转动而动,灵活得仿若本就是与他浑然一体的一部分。 他神色并无仇恨,甚至还有几分怀念和惬意,也正是因为如此,显得从唇齿间吐露的几句轻声更令人毛骨悚然,寒毛竖起。 修真界是真要完蛋了。 乔胭心想。 谢行殊垂剑朝下,略侧过身子,似在闲聊,又似在问她:“你知道这剑是怎么铸成的吗?” 天谴剑骨,来自二十年前一只死在叠月山的朱雀。 ——柳姬,他的发妻。 以骨为剑,镇压六道台上的阵眼。 “天谴剑取自我妻骸骨,自锻造之日开始,便暴烈凶猛,无法为外人所驱使。”他低了低头,“今日却见它服帖在另一人手中,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乔胭心下一提:“你,你不能杀他。” 谢行殊以指拭剑锋,唇角勾起弧度,笑意却不抵眼底:“可惜,我这人生来就最爱做别人不愿我做的事。” 他话锋一转:“本来这人我非杀不可,不过今日我心情好,姑且可以听听你的理由——本尊,为何不能杀他?” 乔胭绞尽脑汁,想给他掰扯出个一二三来。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伴随一声巨响,堵塞甬道的巨石被轰开,在刚才的坍塌中被分开的众人再度齐聚。 谢隐泽额角青筋挣出,眸色赤如鲜血,在见到挟持乔胭的魔尊时,露出毫不掩饰的阴鸷。 乔胭被人捉着肩膀往后一甩,一道残影从她身边刮了过去。 服了,又打起来了! 这父子俩一个德行,都是不爱听人把话说完的。 心虔双手合十,低念罪过罪过。吕霜兴致勃勃想要加入战斗,被沈却不知为何地出手制止了。 “你!过来!” 他咬着牙,眉心深深蹙着,紧盯安静待在魔尊手心的天谴剑。 天谴剑不为所动。 从有记忆开始,天谴剑一直只听他的命令,可见到这个男人的瞬间,它就叛变了。 破天荒的,谢隐泽心头有些不是滋味。看了眼乔胭,确认她没有被伤到。 对视的瞬间,乔胭心里咯噔一下。 她很少见谢隐泽露出这种表情,这只臭脸小猫肯定是委屈极了。谢行殊不知道他是谁,可谢隐泽却知道对方的身份。 ——谁家当爹的,第一次见面,就捅儿子一剑啊? 说实在话,乔胭心疼了,连带着对魔尊也有点怒气冲冲的怨怼。 谢隐泽失了天谴剑,加上肩上有伤,很快在对峙中落于下风,被掀飞出去。 未来得及起身,一只黑靴踩在他的伤口上。 像一座山压在肩上动弹不得,愈合不久的伤势刹时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朱雀皇室都已经死绝了,你又是从哪钻出来的野种?” 魔尊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淡淡开口。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这年轻人倔强的眉眼间,几丝熟悉滑过心头。 谢隐泽咬着唇,一声不吭。 天谴剑尖近了他的颈侧,一滴血珠逼出。 “你不能杀他!” 剑尖移了半寸,魔尊赤如鲜血的眸静静凝视着这位鲛宫小公主。 这或许是魔尊难得耐心一次的时候。他在等她一个解释。 “他……”乔胭硬着头皮,手腕被谢隐泽拽住,他低声呵止:“乔胭!不准!” “柳姬离开你的时候,早就有了身孕……” 乔胭还是说了。 这个事实脱口的瞬间,她像被人抽干了力气,腿一软,后背的汗水渗透了衣裳。 沈却看着那道一言不发的背影,上前两步,又迟疑地顿住,轻轻开口:“尊上……”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谢行殊的表情,过了很久,听见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我不信。”他语调又轻,还带着笑意,可唇角未扬起半分,瞳仁像被冰雪冻住,木然地凝视着一处血洼,“——你们这次又编了什么谎言骗我?” 天谴剑的剑尖几乎要递进乔胭的眼珠子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福至心灵,手忙脚乱地从脖颈上扯出一块玉佩。 这是很久前,她从六道台上下来短暂失去视力的那段时间,谢隐泽给她的。 谢行殊的余光扫过这枚玉佩,视线陡然凝住。 这枚玉,光泽温润,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栩栩如生。 躺在女孩纤细苍白的掌中,染了血和尘土,显得那么狼狈。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莲照正要戒备,出乎他意料的,这是个凡人,手脚虚浮,脚步沉重,半点灵气也无。 “谢行殊!” 听到这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谢行殊仿佛才被叫醒时的,后退两步,眼神有些茫然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是你?” 他眨眨眼,却是笑了。 “宋见微,你老了。” 宋见微看了眼被乔胭搀扶起来的谢隐泽。 他转头,很坦然:“是,我是凡人,自然是老了。可你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谢行殊歪了下脑袋。 “你也要来和我说,当年柳姬离开我时,已经有了身孕?” 这时,乔胭抬起眼,冷冷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开口你就信吗?” 谢隐泽失血太多,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下意识将她手腕紧紧攥着。乔胭又气又恼,心疼得不行。 停顿片刻,谢行殊笑道:“又不是真的,我为何要信?” 他后退半步,打量了几眼周遭的光景,似乎已经对此处失了所有兴致。 “吕霜。”他开口。 “尊上,我在!” 吕霜立即心领神会,变出原型,双翼赤色大蛇撞破了宫顶,冲上云霄。 乔胭后颈一紧,上一秒眼前还是虚弱的小boss,下一瞬间已经被人顺手勾到了蛇背上,对上谢隐泽错愕的眼神。 谢行殊一手拎着她后颈,轻松一跃跳上蛇背。 “去梵天宗。”他说。 赤羽蛇行进速度极快,转眼间,万佛宫已经被远远抛在下方,云雾迎面而来。 沈却拱了拱手,看向被顺手捏晕,昏睡在蛇背上的乔胭,稍事犹豫:“尊上……您带走明珠公主,谢隐泽是一定会追上来的。” 谢行殊不知在想什么,抱着手臂勾了勾唇:“当然,谁看不出来这小姑娘是他的眼珠子?” 他知道这点,才捉的。 沈却没话说了,拱手退下。他站到后方,向各地待命的赤渊大军发送了向梵天宗行进的信号。 他走回来,看见蛇背上蜷起来的明珠公主,想了想,又从乾坤袋拿出一张毯子,给她盖上了。 要是出了点什么毛病,谢隐泽那小疯子又要闹了。 他给乔胭盖被子,旁边的谢行殊也没干涉什么,托着下巴,目光凝在虚空中的一点,忽然道:“你觉得,像柳姬吗?” 没指名,没道姓,但沈却听明白了。 “脾气像帝姬,但模样像您。” 哪怕是个不相干的人站在这儿,也能一眼看出这俩人的血缘关系。沈却疑惑,为什么尊上就看不出呢?甚至大逆不道地心想,难道是在万佛宫底下关太久,关傻了。 但刚刚,他忽然福至心灵地想通了。人有的时候,是会抗拒面对真相的,即便是那么英明神武的尊上。 - 一滴雨珠落在脸庞,些微的凉意让乔胭惊醒过来。 她倏然坐起,转头张望,入目的景象却叫她怔了一怔。 ——熟悉中带有一丝陌生,这里是叠月山的山脚,是她已经大半年没回过的梵天宗。 “二十年前,这道石碑就被我毁了。”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她转过头去,谢行殊颇为怀念地摩挲着山梯旁写着“梵天”二字的石碑,“没想到他们又修好了。” 乔胭以为自己的双手会被绑着,其实不然,她身上没有被下什么限制灵力的措施,也有可能对方根本不屑。 想了想,她谨慎开口:“如果你想杀青蛾道君,他早就修为尽失,身败名裂,被关进大牢里了,现在就是报仇的最好时机,我可以为你指路。” 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谢行殊黑化,不就是这坏老头导致的吗。若能牺牲老头一人,挽救即将到来的仙魔大战,想必他也肯定会很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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