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他大三岁,来自东南起尸族。他在九岁那年初次见她,那时她比他高出十公分,扎着羊角辫,穿一身粉色洋装,面容精致可爱得看不出年纪。大人们在屋里商量联姻之事,而后院的他们出于什么奇妙原因打了起来。她指挥个持双刀的丑娃娃,用的尽是凶狠招数。 他们互掐一中午,连饭都顾不上吃,最后以他的失败告终。此事倒也向灵蛇族证明了女孩天赋配得上这位大少爷。她从娃娃的脖子上解下了粉色长丝带递到他身边,他又累又气不愿接下,她便亲手将丝带系在他脖颈,还打了个漂亮蝴蝶结。 她的父亲来到女孩身边摸摸她的头,笑着对他说:“她已经接受你了。” 他的母亲则抱起他,拍拍儿子身上尘土,面朝亲家,“那这门亲事就订下了。能迎娶您家千金,真是我族荣幸。” 此后他们又见过两次面,每回都要好好打一场。与她的战斗根本不必要,只是她挑了事他不得不奉陪,面对她总拿不出全力,从没赢过。不过大人们看得出他有所保留,面子上也算挂得住。 贺天山心里只有自己家族,又因长辈指婚多少带着压迫,他对强势又吵闹的未婚妻并无好感。不过,母亲嘱咐他将粉红色丝带揣在身上,他只得照做。 现在,粉红丝带第一次发挥它的作用。它被当作绷带,包扎于贺天山肩膀伤口。 增援最快明晚才能抵达,贺天山怕有人跟踪,只能选择溜进学校。 翌日天刚亮,封灵照例早到教室,见贺天山趴在课桌休息,衣服上血迹斑斑,肩膀处还缠着条血染的丝带。贺天山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已到清晨,不看封灵的满脸疑惑,只说“无碍,别管”,捂住肩膀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出教室。 贺天山想不出还有哪儿能去,躲入小池塘附近杂草丛生的地方睡过去,直至中午被饿醒,伏在身上的幸存蛊虫也开始寻寻觅觅。平时贺天山多用灵力喂养它们,偶尔也让它们捕食动物甚至敌人,但他昨夜遭受严重反噬,根本无力应付蛊虫。如果它们饿极了,很有可能将他作为食物...... 蛊虫身怀剧毒,贺天山怕它们伤他,只能咬紧牙关,抽出一把无毒匕首,割开手心,将鲜血洒在草地。蛊虫们霎时欢快不已,几乎摇动触角美滋滋起舞。可直到贺天山已经头晕眼花,蛊虫们也只吃了个半饱;更让他害怕的是,白夜就在两米开外,安静旁观这一切。 “可悲的家伙,真像一只蟑螂......”白夜微微勾起嘴角,带一丝嘲讽,逼近贺天山,双眼因为灵魂兴奋变为深红,“你有遗言吗?” 贺天山使不上力,无法站起,但朝厉鬼求饶简直像是对阴沟里虫子磕头,实在掉脸面,只将匕首横在胸前,打算进行最后的无力抵抗。 出乎意料的是,白夜将自己灵力散给蛊虫,直到喂饱它们才慢悠悠离去。临走时他淡淡道:“我是为灵儿饶你一命,你就发自肺腑感谢她吧。” 贺天山在草丛躺到傍晚,不知何时发起高烧。近日降温,而他穿得不多,此刻已缩成一团。他开始害怕,害怕即将到来的黑夜,害怕彻骨的寒冷。一天没吃东西的他,连胃都饿得再也叫不动,手脚冰凉冰凉。 白夜再来看一眼情况,终于将贺天山的窘境告知封灵。少女匆匆买了热饮和食物,扶贺天山到假山旁坐着,打开饮料送至贺天山嘴边。贺天山一声“谢谢”都不打算说,猛喝一大口,但下秒就头一歪,将饮料喷出好远。封灵以为他难受得水也喝不下,只听他嘟嚷:“怎么是甜的......”蛊虫们倒是愉快,从贺天山袖中爬出,争先恐后舔起被喷进草丛的饮料。 封灵装出毫不知情样子,硬是让贺天山喝进些饮料,看他那视死如归表情,可算解了之前的气。不过她也明白适可而止,将剩下的大半瓶饮料全倒给蛊虫,安排白夜留守,自己去宿舍楼打些热水,加了盐,再捎上纱布和碘酒回来。贺天山只当封灵这是报答他对白夜的不杀之恩,心安理得由着她递水喂药包扎伤口——最起码,前天他已推掉消灭白夜的委托,只给委托人留了防身用蛊作为违约金,并暗中决定,只要白夜不再杀人,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封灵正打算再回寝室拿衣服被子,贺天山看一眼手机,朝封灵晃晃:“族人来接我,一刻钟后抵达这里。你赶紧吃饭,吃过饭上晚自习,别再回来了……我没事。” “万一有坏人来呢?”封灵四处看看。 “我自己就是坏人,行了,别磨蹭,你不放心也得走,让白夜远远看着就行。”贺天山催促着,呼吸有些急促。 白夜意外认可贺天山所言,帮着他一起赶封灵:“你光顾照看他,别把自己饿着了。我留在附近看着点,等他被接走就去找你。” 封灵总觉得哪里违和,却无法指出,忍住心悸感,不再多问,乖乖听了他们的。 白夜刚要找地方潜伏,不想贺天山主动叫他:“你急着报仇,还是想继续留在她身边?” 白夜如实相告:“总不能一直拖着。我跟她没有未来。” “我知道。但我想拜托你守她一段时间,我们教她些运行灵力的法门,帮她把这份力量用好。等她状况稳定了,你再走不迟。” “有事要发生了?” “很可能。” “好,我守着她——你的族人已到附近,他们却说十五分钟后到。” “所以你也别留下了,我们有逮住灵体喂蛊的传统,若他们看见我放你走肯定起疑,再顺着你查到封灵,我和她都麻烦。” 白夜点点头,面色凝重,迅速隐入茫茫黑夜。 两天后,封灵收到贺天山的短信:“我没事了。” 此时的贺天山翘了整两天课,正舒舒服服躺在旅馆大床上,一束阳光自未拉严实的窗帘旁缝隙闯入,照亮他的脸颊。他不喜日晒,却不拉帘,望着封灵给他的回复发呆。 “没事就好。”她这么回复。 他的脸有些发烫,不过很快压抑住自己萌芽中的念头,忽然前所未有地孤独。他按惯例删去她的短信,又发会呆才慢慢起身,拉好窗帘,生硬拒绝阳光来访。 ---- 冷知识:贺崽相当讨厌甜食。 冷知识2:贺崽不是抵触那个未婚妻,而是反感被强势妈妈包办婚姻,并且妈妈硬塞给他未婚妻看起来也很强势。所以在(至少之前还是)局外人的封灵面前会比较有倾诉欲也有憧憬柔软的她和她的家庭。 冷知识3:但贺崽是个事业狗,优先他逃无可逃的宿命,感情在他眼中是不必要的。
第17章 执念卷 第七章 蛊毒(下) 同一时刻的东北某市天气阴沉,萧远踏着积雪,气喘吁吁走在大街,袖里藏一把水果刀,手心早已满是汗水。高中后他回老家读书,是宅中之宅,如今在市中心迷了路。 晃悠约半小时,萧远终于在一排花花绿绿商店中找到那家不起眼的灯光昏暗的小店。这店甚至没个招牌,乍一看仿佛已经关门大吉。 当时删了他帖子的管理员从内蒙赶到此地,约他在这个据说是通灵者开的小店见面。萧远不知那管理员和白夜跟随的女孩有何联系,不知他是否对她不利......作为半吊子通灵者,萧远没什么自保能力,生怕自己一步走错被暴揍,以至于他在小店门口愣了好几分钟,直到冻得不行才小心推开那扇不透明的门。 这店小到只有一长吧台和狭窄走廊。招财猫无力摆动着小爪子,似乎不能为这小店招揽任何客人。它旁边有块正方形木制小牌,上面刻了歪歪扭扭的字:“符”。嵌进墙壁的柜子中有一香炉,用血写成的符咒被贴在香炉上,铁锈红让这小店更添一份诡异;香炉无香,只是那么摆着。 吧台外有排高脚凳,几乎填满走廊。一名二十多岁的俊俏男子正坐在最里凳上思索什么,略长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眼,面颊瘦削而轮廓分明。他将外套随意堆在吧台,身上只穿黑色T恤与黑色长裤,胳膊与肩膀肌肉线条清晰。他听到门口动静,并没有转头查看,指指身旁凳子,冷声道:“把那个女孩子的信息全告诉我——包括你们如何认识,和她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不想乖乖交待,我也有办法撬开你的嘴。” 萧远被男子气场吓得头也不敢抬,耷拉脑袋慢慢走过去。那男子抽抽鼻子,微皱眉头,又说:“小朋友,你袖子里藏了把刀,是想叫我杀你?如果我要杀你,徒手便可,你带刀也没用!” 萧远一惊,水果刀“咣”一声落到地上。他紧张恐惧如同羊见了狼,几乎快哭出来,两腿一软,跪在门口叫道:“大哥你饶了我吧,小的什么都说,别杀我我怕疼!” 就这样,萧远将自己所知的封灵情报全部抖出后,男子陷入回忆,眼神温柔许多,当意识拉回又低声自言自语:“她还活着......我以为她......”他展露僵硬笑颜,仿佛上次微笑还在多年以前。 萧远眼看气氛有所缓和,被八卦之心壮了胆,凑近那男子十公分,“你们是什么关系?” 男子渐渐收起笑容,眼神透出迷茫,“是啊,是什么关系呢?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她会不会有危险......” 一只黑狼灵体忽然出现,用长辈式口气对男子说道:“无论她是否活着,那一天总会来的。狼,隐瞒身份的日子要结束了。也许她就是你的答案。” “仙……仙家大人好!小的给您拜个早年,请保佑小的考上清北哦不二本就行了!”萧远差点又跪下来。 黑狼猛地扭过头来低吼道:“小鬼,我告诉你,我是巫狼族守护者阿斯尔,别用你那愚蠢的好奇的小眼睛盯着我!若你将那女孩之事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撕个粉碎!” “嗯......我......我还是很好奇你们的事情......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敢说啊......呵呵呵......”萧远踩小碎步连连后退,微微拉开店门,准备随时逃跑,心里又清楚他绝对跑不掉,不如厚着脸皮听点野史。 男子叹了口气,冲萧远摆摆手:“谅你不敢,反正我不打算藏着了,告诉你也可以。”说罢,他小心卷起裤腿,两条鲜血淋漓布满伤口的小腿渐渐呈现在萧远眼前。伤口深及白骨,淡蓝色半透明灵力紧紧包裹在腿部,这使得他能够像常人一样站立。 七年前,湘西灵蛇族族长联合东南起尸族等四个家族进攻西北巫狼族。起尸族等只派出几名精英协助且皆有所保留,屠戮巫狼族的罪魁祸首是灵蛇族蛊师。男子目睹族人死去,在守护者阿斯尔的帮助下逃出生天,是唯一幸存者。那时候,他只有十六岁。 蛊师们自然做两手准备,以应付守护者突袭救人这一最坏结果——他们在男子双腿下了一种蛊。此蛊毒不致死,但毒素能够抑制伤口愈合,一旦沾染很难根除,圈内除灵蛇族外无处寻觅解药。灵蛇的目的很明确:他所中之毒会让他终身残废,即便被救走,若守护者对巫狼族存有留恋,就只能一直待在他身边看护;若守护者对巫狼族没有牵挂,既不会照看这样的废物,又不至于为巫狼族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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