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我和你不一样。我生来就要对整个家族负责,从来不会否认这些在你看来‘根本不属于我’的家族恩怨。就算因此受伤或者死掉也没有一句怨言。同样地,我也会为家族去伤害不认识我的人。如果你非救我不可,那跟我这样的人渣有什么区别!又要那些被我被我家族杀死的人怎么想!” 封灵哑口无言。 “我承认以前接近你是为了处理掉白夜,但是现在我不需要对付他了所以你可有可无,你什么都不欠我的。行了,赶快走,再别管我……如果今天那人回来找你,最好跟他划清界限,保持中立,不要淌家族恩怨的浑水,这样我还有机会保住你。否则我做什么都没用了。” 封灵似懂非懂点点头,下了贺天山的床,瞥见他桌上一角水杯,不禁开口:“需要热水吗?有什么要的都跟我说,现在就帮你拿来。待会我去找白夜,然后直接回家,不过来咯。” “你这人怎么……” “同学之间帮忙打个水不过分吧。” 这次轮到贺天山憋不出字来,只得由着封灵。封灵握着那保温杯总觉得不够量,回去自己寝室拿了热水瓶,在水房打了整桶热水,颇有北方人的豪迈。当她满头大汗回到贺天山寝室,后者过于疲惫几次陷入昏睡又被噩梦吓醒以至于头疼欲裂泪流满面,察觉封灵进门,实在不愿暴露自己的狼狈样子,拉过被子遮住头装睡。 封灵看出端倪,给他倒好热水拧紧杯盖,踮脚送至床头,“今晚我开着手机,有急事打电话——不打也可以,保护好你自己。” 贺天山嘴唇动动,有话想说,却说不出。 封灵行至门口,回头跟贺天山打招呼:“我关灯了?” “开着。”贺天山尽量让声音低沉些,并将回答减到最少。他怕她听出他在哭。 “好的。那我走了,再见。” 封灵轻轻合上门。 蜷缩在被子里的贺天山多想对她说,他怕黑。 一群闪烁微光的小虫在这亮光之中隐匿身形,其中三只随封灵步入室外茫茫黑暗。 白夜与封灵保持五米距离跟随她身后,一如最初同她回家那般。尽管封灵明确表示人要向前看,她不介意他的过往,但他还是面露哀色,连连摇头。 下公交车后,二人缓步穿越行人寥寥的小街。封灵心绪繁杂,手中拖动的小行李箱无比沉重,却在听到路旁小巷中女子挣扎叫喊声时本能地将其它一切抛却脑后。只见小巷第一个转弯处,那女子身旁有几个酒气冲天的男人欲行不轨! 封灵深知自己这体格掰不过那些人,扔下书包行李箱,四下看看,抄起路边一块板砖。此时有路人经过,瞥一眼状况异常的小巷,封灵遂尝试求助,那人却理也不理,加快步伐离开。 白夜望着她焦急背影与这似曾相识场景,心下焦虑,迫切想要动身帮她,可又担心生命尽头杀戮已刻入骨髓的自己,在面对这些暴徒时忍不住大开杀戒……那样只会给她添麻烦。 犹豫间,眼看女子被撕坏衣物,封灵已朝那帮人砸去几块砖,同时拨打派出所电话。几人哪能放任她报警,摔开面前女子,转身快步袭来,表情狰狞。封灵逃开几步,紧握手机,努力将现状交待清楚,却被一人追上,推翻在地。 白夜下定决心出手,血红双眸浮现众人眼前,方才推倒封灵那人突然呼吸困难,莫大恐惧涌上心头,双眼上翻,仿佛被扼住咽喉。封灵趁旁人惊讶之际爬起退开,捡回手机,告知警察地址,而后挂断电话,冲白夜叫道:“快停手,你想杀了他们吗!”——就像两个月前,你杀死那女人一样! 白夜猛然清醒,发现那些人横七竖八倒地,最多只剩半条命,内心只有如此想法:这样的败类,还是死了好。 “警察说过会就到,让法律惩罚他们吧。虽然……根本判不了多久,或者过几天就能被放出来了,”封灵上前与白夜并肩而立,叹了口气,“咱们还是想想待会警察来了怎么糊弄过去,要说我干了这些简直太离谱,何况被他们欺负的女生都看到了……感觉比起那些男的,她现在还是更怕我们吧,唉。不过多亏有白夜你,她和我都好好的!” 白夜回以强颜欢笑,望着封灵去捡她物什,也看到被帮助的女子因封灵靠近而慌忙走开。他不禁质疑自己是否又做错事——即便是那主动求救的小女孩,在他终结越来越多生命之后,最开始的感激、依赖,已被恐惧、厌恶,一点点吞噬殆尽——封灵你,若是愈来愈了解我,亦将如此吗?那还不如……那还不如到此为止,将我自己放逐,再也不回你身边。 做完笔录后,封灵步伐沉重迈出警局大门,叫了出租车回家,一路垂头丧气。父母又出远门,她反锁屋门,换了鞋,不开灯,径直回卧室,抱膝缩在床头。 先前被欺侮的女子不知出于对施暴者的忌惮还是顾虑自己名声,话里话外都不希望事情闹大,警察也只能对滋事者批评教育。甚至,当封灵想如实相告,却被她指责“不要多管闲事”。当然,出于这种“不想闹大”的精神,几名男子挨白夜收拾的场面也被糊弄过去。 白夜自知安慰不了封灵,而他能给出的解决办法只有代行天罚,可封灵哪怕身处这种冷漠社会受尽委屈也顾虑伤害乃至杀死他人。他只好跟着她陪着她,给不了肩膀给不了怀抱,在黑暗中杵着。 封灵忽然说起往事:“几年前,我遇见一个小男孩,从台阶摔下,哇哇大哭。我便去查看他伤情,在附近买了雪糕给他冰敷,想找大人求助,但没有路人愿意浪费时间。过一会,他的姐姐顺着哭声找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伸手指着我……至今我还能记得那位姐姐的愤怒神情。可我自始至终都孤身一人,没有谁会为我作证。后来,大家听到的版本都是,我把男孩推下楼梯……他们在背后议论别人总是很积极。 “前年呢,附近有个地痞,也是喝多了酒,在公交车上夺方向盘,要求司机把车开去他家。当时满车的人,他们是怕得罪地痞背后势力吧,又或者是害怕那人带着刀子,没有谁愿意出头。我想着虽然我打不过那人,但只要我站出来,总会有人跟我一起,人一多对方怎么都会怂吧。于是我站出来阻止他了。可是,人们还是在看戏,看我硬是凭气势令那地痞认怂,他们才开始指指点点。 “有时候我觉得,活着真够绝望,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拯救……但又马上责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回报之类的才帮助他们,不管他们如何反应我都无所谓啦。可是遇到那样的结果,就算我说不在意还是……好难过啊。 “最终,作恶不会得到制裁,行善反倒自食其果。” 白夜亦回想起,当他尚未堕入“地狱”,还在“人世”,尽管粗线条的自己一直以来只为执行“正义”行事,从未考虑后果,从未看过他人回应,然而仔细感受,那一桩桩事件背后,总有无数冷漠视线投射——说起来,自己真的不在意吗,怕是为逃避种种负面感受而压制感性罢了——他原以为封灵的天真源于对尘世无知,没想到她是在感受到旁人冷眼,思考过是否值得后依然选择善良。 他多想对她说,那些人配不上你的付出。 封灵意识到自己的颓丧影响到白夜,连忙擦干眼泪朝他微笑,“不过没关系啦,今天我可不是一个人,有白夜帮我理解我啊。说来不好意思,我偷偷看过你的日志,还得向你学习呢!我总是太在意别人态度了,反而闹得自己不开心,但是白夜你从不在意那些……”言及此,封灵梗住。 就算表面说不在乎,那些也客观存在着啊。它们是心头沉重锁链,若无人愿解,无人能解,便留存意识深处,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夜模仿封灵努力勾起嘴角,“没关系的,我是不在意那些,而你也不需要改变自己,希望得到积极回应没有任何问题。你很累了,早点休息。” 少女欲言又止,开了灯感觉光线又冷又刺眼,总想再说些什么,却胸闷心慌,脑海混乱,终于还是洗洗睡了,暂且告别这漫漫长夜。 ---- 最后封灵说的两件事有现实原型。 虽然小孩从高处摔下一事没那么夸张。 虽然公交车一事,人群自始至终没有站出来,直等到地痞被一位平平无奇的孤勇者怼下车才议论纷纷。
第20章 执念卷 第九章 噩梦(上) 封灵接连三天做噩梦。第四夜,她差点不敢入睡。 第一日,她梦到自己身处陌生医院的住院部。走廊寂静而黑暗,只一间病房亮灯,微光勉强照耀门口一方天地。封灵环顾四周,见一位清洁工正拿着拖把缓慢拖地。那清洁工低垂着头,脸颊被浓密长发遮住,看不清容貌。 封灵在这诡异氛围大气不敢出,轻手轻脚绕过此人,靠近那间亮灯病房。她扶住门框,小心踮起脚尖,从门上玻璃窗望向房内。病房里只有一人,此刻睁着失去高光的双眸,躺在床上发呆,容貌似曾相识。封灵睁大了眼细看,惊觉他是少年封狼。 封灵正欲开门,忽然感到自己手臂被紧紧掐住。她猛地转身甩手,发现面缠白布的清洁工无声无息站在自己背后。她手中所持并非拖把,而是插着人头的木棍——原本安睡般的美艳女人忽然瞪开了眼! 第二日,封灵回到昨天惊醒前梦境,侥幸躲开棍上人头撕咬,被清洁工疯狂追赶。不得已之下,她跳窗逃生,好在这里是二楼,底下绿化带助她安全落地。 封灵意识到这里是梦,而如此诡异的梦境一定在暗示什么。她小心翼翼从医院正门进入,只见里头长满古木巨树,湿漉漉的藤蔓苔藓攀得到处都是,巨型蜘蛛、蜈蚣、蝎子、毒蛇游荡林间......它们对她视而不见,甚至游走时撞着她时也仅仅绕道继续前行,只是不停袭击着从楼梯上企饿帬爸以似吧幺流酒六三看文看漫看视频泡面番追更跑下的男女老少,将他们吃干抹净。惨叫声与血腥味引得封灵一阵恶心,她却无法用自己灵力攻击这些半灵体,只得从地上成堆蛊虫中抽出脚,艰难挪到电梯间。 电梯旁有个三四岁小男孩正蹲着低声抽泣。封灵刚要问他出了什么事,却见小男孩突然抬起头嚎啕大哭:“我不要和它们在一起......不要啊!” 一秒前还对他熟视无睹的大小蛊虫忽然兴奋涌来,瞬间将他吞噬。 封灵下意识叫道:“贺天山!” 然而男孩已被吃得一干二净。 或许封灵因此介入贺天山的楼层,蛊虫们意犹未尽,齐刷刷转身打量她。 第三日,封灵接上前日剧情。就在蛊虫进攻的千钧一发之际,电梯门主动敞开。封灵蹿上电梯,见里头并无按键,却适时关闭,沉默送她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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