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和猫同时停住了,被鹅用翅膀扇下来的猫毛还晃晃悠悠在半空中飘着。 “逛街,鹅也去!” “喵也去!” 秦四喜先看了鹅一眼,又看向天道猫猫: “学鹅就学呗,你这腔调怎么还比鹅甜了那么两分?” 天道猫猫:“……” 一直坐在栏杆上的小纸人一直在看着,偶尔晃晃小脚,看着鹅和猫打架,它还会外头,好像看热闹看笑了似的。 秦四喜领着鹅抱着猫,衣袖从栏杆上拂过,小纸人就轻飘飘地贴在她的衣角上。 这个小纸人自然就是陆小六的魂魄所在,安安稳稳坐在秦四喜的袖子里,探头探脑,他自己还玩得挺高兴。 “好好一个胳膊,还坐了两层……幸好你现在坐不到我头上了。” 秦四喜这话是对鹅说的。 鹅梗着脖子没理她。 柔软的纸页划过手腕儿,是陆小六在看热闹,秦四喜勾了下唇角,步子比平时稳了几分。 上次从戏梦仙都离开,是弱水沉箫吐血那天,细算起来也没过去,秦四喜却觉得这戏梦仙都和之前又不一样了。 春花笼着戏梦仙都,在暮色中,柔软的天光穿过繁叶浓花映在往来之人的身上脸上。 男子依然以轻纱遮面,穿的衣裳依旧多是罗裙。 女子的着装就随意多了,有男装,有女装,有人间境流行的绣裤配短袍,还有青竹道院女修们在阔袍里面直接只穿了件裹胸的穿法,都好看。 像是无数种花。 秦四喜边走边看,看见一片片发光的绿叶自半空落下,快到行人头顶的时候,落叶就消失了。 戏梦仙都,就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幻象堆叠,如梦如幻。 她正想问夕昔是不是这城里又要过什么节,就见有人向半空中射出了一道灵力。 “北洲牤山修士裘胜衣心怀冤屈,请开兰台!” 说话的人是个脸上有疤痕的女子,只见她的灵力落在了那落叶幻影上,那片叶子竟然就变成了一张薄薄的信笺落在她手中。 在女子手中的信笺渐渐生出了字。 那些字又渐渐飘到了半空中。 “牤山修士裘胜衣状告南洲修士卢昉借口宗门同气连枝,抢夺牤山派镇派之宝,勾结杀死牤山派上下一百六十三人。” 一字又一字,从黑到红,像是洒在了半空的血痕。 红色的光几乎融入暮色,又清晰地映在所有人的眼中。 等到那些字迹淡去,戏梦楼外突然出现了一座青色的石台。 高台上有一口钟,钟声响了三声,整座喧嚣的戏梦仙瞬间安静了下来。 “冤屈响,兰台现”穿着黑衣的甲士出现在了裘胜衣的面前。 “裘道友,请上兰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裘胜衣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抬脚走上了兰台。 “秦前辈,这是弱水前辈模仿星台建出的兰台,若是这人有冤屈,讲清原委,请出兰台,就能登台陈冤。” 圆滚滚的石头烧到炽热,一勺水浇下去,热气蒸腾,铁架上的蚌贝都轻轻张开了口,露出了内里汁丰鲜浓的贝肉。 鹅和猫都眼巴巴看着,想买来尝尝。 秦四喜掏了灵石,买了三十个,鹅十个,猫十个,夕昔十个。 小纸人没有嘴,神君没有味觉,那就不用吃了。 摊主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拿起一个开了口的贝,直接撬掉壳子,又刮了下贝柱,壳里的汤水还是满满当当。 秦四喜一个喂鹅,一个喂猫,一个给了夕昔。 接过半熟的贝肉,夕昔一口连汤带肉吸进嘴里,被鲜美滋味顶得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此时的兰台上,裘胜衣拿出了卢昉作恶的证据,一点点讲述最让她痛苦的过往。 许多人都在兰台下面听着,听卢昉对牤山派如何威逼利诱,如何巧言令色,在痛下杀手之时又是如何的丧心病狂。 “我门中弟子,最小不过五岁,刚刚测过灵根,连《黄庭经》都还未曾学过一篇,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还是被卢昉派人所杀,一剑枭首……” 群情激奋,秦四喜没有往人堆里挤,仍是站在买贝肉的铺子边上。 “她讲完了冤情,再如何?将那卢昉抓来杀了?” “兰台没有前辈您的星台那般神异,凡是被控诉之人都可以自辩,也可以拿出证据,等他也说完,兰台上会落下叶子,叶子不一定飘到谁头上,头上落了叶子的人就是这次的‘兰台官’,这些人可以对此次事情争论,然后用‘兰签’作票,论定此案。” 九陵界的各大宗门内“戒律森严”,在宗门之外却总是“疏于管教”,从没有什么能真正能让这些宗门弟子付出代价的手段。 戏梦仙都的“兰台定案”之法真的能将大宗门弟子绳之以法,受到了无数散修追捧,千里迢迢来告状的人大概也正在路上。 秦四喜在意的却不止如此。 “论定之后呢?就直接处置了?” 夕昔摇头:“无罪自然放了,还要把告状之人问清楚,至于被认定了罪行轻的会关大牢,最轻大概关一百二十年。” 修真者的一百二十年不算什么,岁月久长,年岁早成了淡去的数字。 秦四喜淡淡点了点头。 “被告之人怎么抓来?怎么杀?” “大概是弱水长辈用了什么秘宝,只要兰台钟响,就去搜寻被告之人,戏梦仙都的甲卫只要跟着就好,至于处置手段……等几天戏梦仙都复查妥当,会一并处置。” 唇角勾了下,秦四喜脸上的笑渐渐真切。 “老板,您这贝,再来五十个。” “好好好。” 夕昔看见自家前辈双眼有光,仿佛看见了什么宝贝,笑着说: “前辈……您部下的星台就像是这滚烫的石头,戏梦仙都的兰台则是热气,石头能把蚌烤熟了,石头上冒出来的热气也能烘羊,真厉害。” “不一样。” 秦四喜摇头。 “最重要的不是石头,是火。” 人们仰着头看着兰台上的裘胜衣。 红艳的暮色笼罩之下,整座城都仿佛被点燃一般。 “我不过浇了瓢水,很多人就知道了可以这般去做,便也就都来做,也都能做成……这难么?” 秦四喜说着话,一抬手,把原本要喂鹅的贝肉放进了自己嘴里。 鹅一直看着,愤怒地瞪大了小眼睛。 舌尖没有吃到味道,秦四喜却没意识到,她看着不远处的兰台,仿佛在看着晨间的日出,春日的新树,又仿佛在屋檐下听到了稚嫩的鸟啼 ——总之,那些新的,是新的火焰。
第194章 来讨 “掌门,山下又来人了,一百多人,都是来找青竹道院盛掌院告状的。” 圣济玄门内门长老百里芝走到百里蓁面前,说话的语气轻缓。 百里蓁皱着眉,轻轻揉了揉额角。 “让他们在山下等着,过两日,青竹道院的道友们就会下山了。” 这句话说完,百里蓁的心里轻轻一松。 一个月,蔺无执在圣济玄门一掌挑翻了十三派的化神长老,顺便受理了上百份“诉状”,打残、打死了曾经为恶的修士一百七十余人。 蔺无执是体修,武器就是那双大掌,在手段繁多,喜好法器、法术或者符篆阵法的法修眼里,她的手段简单到用两个字就能概括,一个字是“撕”,另一个字是“捣”。 所以所谓“打残”就是被撕了胳膊腿、一拳捣进丹田。 所谓“打死”就是被人拽着胳膊腿从中间撕开,又或者一记重肘捣碎心脉。 凶狠粗暴,令人胆寒。 一个月,青竹道院过往那些与世无争,只知道种地和穿着草鞋到处跑的傻名声是彻底没了,整个九陵界的修士说起“虚无山青竹道院”六个字,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大宗门长老还是最不入流的散修,那表情动作都惊人的相似。 先挤挤眼睛,再指指天上。 跟他说话那人就会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那一群女修!” 说完,还要双手往中间一抓再一分——这是在模仿蔺无执将人撕成两半儿的动作。 可见名声之凶残。 圣济玄门的比斗台被血水浸了一次又一次,连圣济玄门的弟子都忍不住绕道走,仿佛那上面的石纹都已经被血浸透了似的。 “掌门,如今礼送青竹道院下山,倒有几分撇清的意思。” 说话的是坐在一旁的女子,跟容貌端庄华美的百里蓁不同,同样穿着一身绣金法袍,衬出的是清丽雅致之美,正是圣济玄门派驻北洲的长老百里蔚。 百里蓁看向她,淡淡一笑: “蔚娘这些年在北洲,倒是把胆量养大了。” 言下之意竟是把“撇清”这事儿给认下了。 百里蔚端起一旁的灵茶轻轻喝了一口: “阿姊,事到如今,圣济玄门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那么多人因为一张状纸就死在了圣济玄门的比斗台上,场子是圣济玄门给的,人是圣济玄门请的,说是给青竹道院的立道统做个见证,结果远远近近心里眼里都被呲了一身血。 圣济玄门说自己不是青竹道院同伙儿,谁信啊? 百里蓁没有立刻回答。 一道光从门外照进来,渐渐倾斜成了现在的样子,百里蓁看了好一会儿,说: “蔚娘,咱们宗门之中死了五个人。” 死了五个人,所以呢? 百里蔚看着百里蓁。 她和百里蓁,还有此时站在那不吭声的内门长老百里芝,再加 上圣济玄门新上任的戒律长老百里茉自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受教,一起读书,也一起被宗门打压。 最难的时候,她们四个人除了百里蓁之外都被逼嫁给了圣济玄门里的外姓长老,花样年岁成了数千岁老人的“道侣”。 现在,百里蓁是大权在握的掌门,威逼她们的百里覃早就灰飞烟灭,她们反倒不如从前亲近了。 深吸了一口气,百里蔚说: “阿姊,你想为那几人翻案?” 那五人,百里蔚连状子带证据都细细看过,一个个作奸犯科证据确凿,死得着实不冤。 百里蓁只是笑了下。 百里蔚拍案而起: “掌门,若咱们私下做手脚,被人发现,来日如何自处?星台还在高天之上,若蔺无执与你约战星台,你怎知咱们如今所做种种不会为人所知?” 星台是什么?是照妖镜!是颅上剑!是不可欺的神迹! “这么想的人并不是我。”百里蓁轻轻摇头,“你看,我只是一点,你轻易就想到了会有人用这等办法对付青竹道院,那其他人,此刻只怕已经在动作了。” 她看着自己的两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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