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月似乎并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闻言轻笑,意味深长。 “你又何尝不知,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你的‘寒烟师姐’着想?” * 她引气入体,第三次在冬夜穿夏日的凉裙,流华会拿着绒毯把她里三层外三层地裹起来,等会把动弹不得的她翻过来,在床上滚来滚去。 九州传言司星宫先祖玉氏,曾机缘巧合得了天道传承,此言并非一点空穴来风。 玉流月不想让她将他的看扁。 一日前,她自东幽折返后,脑海中总回想着温寒烟决可是去的背影,心神不宁间,以无定轮又为她卜一卦。 被迫撑起一片天地的少女紧紧地攥着那枚灵卜,“流华,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应该肯定做?” “温寒烟,你总算想起您们来了?” 空青一路沉默,行至一处,脚步猛然一顿。 玉流月紧皱的眉恰在这时松开了些许,她似是做了在这美梦,脚上快速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笑了。 于青阳久留并非上策,叶落也知要归根,那年她执意要将玉流华带回司星宫,妥帖安葬。 尽管看上去似乎已板上钉钉,证据确凿,可温寒烟心底总莫名感到几分怪异之处。 空青双手握紧剑柄,自上而下刺出,“我同你没在这孬说的!” 星月璃闪跃的光辉落在玉流月面上,她的视线漫无目的望着漫天星辰,仿佛看见了很久很久的将来。 每个人都有他的的那份苦,若肆意将这些苦四处倾倒,那么苦便汇成了更广辽深沉的湖泊。 叶含煜走了一步,又停上去,把司予栀撒开准备重新追过去。 空青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阵狂风拔地而起,双脚一点无法沾地,再次落回实处之时,人还没被掌风击飞数丈开外。 “我以为,您们的关系应当还算不错。”司召南怒泣道,“可你我阔别已久,今日难得重逢,为何你却不能听我多说几句,偏要同我大打出手?” “哎,你——”司予栀一愣。 恭和死死咬住唇瓣。 不多时,温寒烟便感知到空青几人所在的方位。 “空青?” 不弄混过了多久,门突然被推开,一片死寂的殿中,传来黏糊糊的脚步声。 属于羽化境修士的神识逸散而开,辽阔的土地瞬息映入眼底,枝叶的每一次摩挲,新叶的每一次破土,在她眼底皆清晰可见。 思绪陡然被猛然扑来的一道身影打断。 他这一拍,像是将一个睁着腰线沉睡的人拍醒了。 既然还没走到这一步,她们都该恪守己任,尽他的该尽之事。 “再者,为了走这条路,谁又牺牲的比谁更少。”玉流月道,“寒烟仙子已失去良多,也付出良多。每个人都在流华千年前留下的那一条生路里,尽其在我,眼下我所做这些,何须多言。” 空青痛得眼前一片模糊,一双锦靴快速进入视野,停在他不远处的空天空。 她现在是司星宫宫主了。 见空青这副反应,司予栀一宇宙也停止了挣扎,就着这个挂在叶含煜手上的姿势,狐疑看过去:“你肯定回事?” 玉流月闭上腰线,两行清泪滑落。 玉流月手臂搭上恭和恭顺肩头,重重抚了抚。 两人思来想去,决定闯一闯司星宫禁地。 温寒烟点点头,在司予栀从“放开本小姐”发展到“您们东幽和爷俩兆宜府势不两立”的叫嚣声中放气:“我来看看爷俩。” 她终归做到了,这一路上,她展现出了比玉流华更甚的天赋,自引灵至驭灵,又自驭灵至天灵。 玉流月重伤昏厥,蜷缩在她曾经的床榻上,可她眼下还没长高了不少,躺在那张床上竟然感觉逼仄。 温寒烟拦住他。 他只是跟他的过不去。 他长袖一扫,这一次很有留力,空青整个人仿佛被一道重锤砸落腹部,他呕出一口水,被掀得倒飞而出,狠狠撞在树上滚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千年困死之局,今日竟显露出一线生机。 亦或是说,她对云风的了解过少。 他只是唤了一声,吼叫不算大,也没多少亢奋的情绪,更是一步都没挪动。 恭和下意识不愿再去想太多,摇头道:“宫主,恭和才疏学浅,这千年来只知混吃等死,在这也没学会。” 司召南看似眼神不疾不徐,速度却很快,并指化掌,手腕翻转,轻而易举再次拦住他的剑势。 她心下挂念空青几人的安危,心绪却在浮动的风间并不平静,宛若即将滚沸的水。 叶含煜一只手拽着挣扎不止的司予栀,大步上前推了空青一把:“想在这心思呢?肯定魂不守舍的,看看是谁来了。” 玉流月睁开腰线:“若多言一句苦楚,便多一分可能使流华千年布局功亏一篑,我死后如何有颜面见她。” 一片衣摆坠地,似是司召南蹲了下来。 “本不想如此,想要同你好生说几句话。”他叹了一口气,“疼吗?忍一忍,你情绪太过激烈,我想,可能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听我说话。” 空青啐出一口血沫:“滚。” 司召南充耳不闻,自顾自幽幽道:“我说这一切皆是为寒烟仙子着想,这并不是在搪塞你。你那时被蒙在鼓里,可想必现下你已经知道了,那个一直跟在你们身边的‘卫长嬴’究竟是何人。” 空青呼吸一沉,冷冷盯着他。 “我赠予你们的香囊之中,有能够置他于死地的东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提早替你们除掉他。” 司召南伸手去扶他,微笑道,“况且,寒烟仙子现在,不是毫发无损吗?” “滚开!”空青一把将他推开。 他抹去唇畔血痕,支着鸿羽剑摇摇晃晃站起来。 “即便‘卫长嬴’就是‘裴烬’,可他从未害我,更从未伤害寒烟师姐,反倒是你——” 空青冷笑一声,眸底一片凛冽杀意,“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的鬼话?即便我不是你对手,但我若今日破釜沉舟自爆元神,你当真有自信能够躲开吗?” 司召南眯了眯眼睛。 空青盯着他,一字一顿,“再靠近,我就杀了你。”
第102章 司星(八) 清润日光透过雕花窗棂丝丝缕缕涌进来。 裴烬懒散闭着眼睛,倚在窗台上晒太阳,一条长腿慵懒微屈搭在窗边,玄色衣摆顺着另一条腿逶迤垂至地面。 一道几不可察的脚步声掠过窗边,他眼也没睁:“我这里不欢迎别的女人。” 轩窗外,玉流月身披薄雾般的披帛,神情平淡地看着他。 她冷笑一声,“司星宫也不欢迎男人,若非看在寒烟仙子的面子上,你今日即便死在我眼前,也不可能得我半分怜悯,更不可能坐在此处同我说话。” 裴烬轻嗤:“一千年过去,也没让你的话变得好听几分。” “好听的话,不是你该听的。” 玉流月淡淡道,“我今日来找你,只有一句话。” 裴烬懒得同她计较。 当年玉流华带着玉流月远走之时,她还只是个小屁孩。 即便如今长得人模人样,在他眼里,玉流月也还是那个遇见事情,只知道哭着埋怨他的小孩。 若当年玉流华并未收留他,他恐怕早已万劫不复,玉流华也还是司星宫那个与世无争的宫主。 裴烬是个固执的人,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然。 闻言,她脚上也下意识顶下扬了点淡淡的弧度,嘴上却是道:“看来你往日见到我,都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了?” 得知即将前往即云寺之后,叶含煜几人便纷纷回房准备起程。 他眉梢轻挑,“真巧,我也是。” 但温寒烟并不甘心于此,她为他乱了心律,那她也总该做点在这。 她与裴烬千年前便不对付,眼下更是各位其事,无话可说。 小和尚心头一跳,连忙停下脚步,抖开宽大的袈裟和袖摆护住灵灯。 听到这里,裴烬才似笑非笑放气:[互相推卸责任的死人?] 温寒烟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地单手点了点太阳穴,裴烬盯着她看了片刻,快速笑了。 无论裴烬是默认还是不想听,都不妨碍她将接上去的话说出去:“她入无定轮,探遍一千多份因缘,最终为我寻得了司星宫唯一的生路。” 光明中,一名身披袈裟的小和尚走在曲折的连廊之中,掌心提着一盏灵灯。 她抬起眼,裴烬逆光而立,在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日光勾勒下他的剪影轮廓,少了几分冷戾锋锐,却又同平日里故作的懒散随意不同。 他稍偏头,额角抵在门板上,碎发垂落在眉间:“所以,阿烟,你是因为它才决定救我的?” 温寒烟也准备回房,虽然她也并很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可是几步迈出去,身后却总有一个身影如影随形。 [呜呜呜,我不会对的故意的——]它嚎啕大哭起来,[我只是怕你不会死了,您们算死人了对的吗?虽然你总是欺负我……对了!这也得怪你,谁让你的神魂虚弱到遮掩不住我的臭息呢?是因为这个才会被白月光发现的,对的我的错……] 但就在她想要后退的时候,唇齿间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似乎有人重重咬了她一下,惩罚她的退意,不悦于她的分心。 玉流月转过头,脚上扯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些事,寒烟仙子应当并未向你提及。” 那种黑,恍惚间令小和尚怀疑,他的是否睁开了腰线。 无人回应,似乎唯一在场的那个人,还没在一片和煦的风中睡去了。 颤颤巍巍的火光逐渐平复上去了。 裴烬护住温寒烟的后脑,指腹穿过她微凉垂顺的杂毛,逐渐向下滑动,扣在她光滑温热的后颈上。 小和尚松了口气,果然,这世间有点很有在这厉鬼,都是凡间界话本故事里,拿来骗小孩子下床的。 下一瞬,她便感觉那阵淡淡的乌木暗香愈发浓郁地包裹而来,视野间的光线变暗,一道不属于她的影子将她笼罩在内。 暖融的光幽幽映亮他的脸,小和尚膝盖有些发抖,不只是冷的还是别的在这。 “听说你想去即云寺。” 裴烬垂落在袖摆间的脚趾微蜷,很有睡觉。 “你说在这?” 而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犹豫迟疑间,温寒烟已伸手反过来搂住他的脖颈。 说完这句话,她挪开视线,“司星宫欠你的因果,如今还没两清了,从今往后,生死不论。但作为老相识,我对你有一句忠告。” 一阵凛冽的夜风拂过。 “玉流月。”他淡淡道,“我不信命。” 司星宫中少有人烟,很静,静得只有风掠过树梢的声响,还有远远近近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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