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月盯着她看了片刻,笑道,“即便如此,那也是司星宫欠了你的。若这世间再无昔日明堂善念,即便覆灭又有何妨?” 许是天道垂怜,玉流华不过区区合道境修为,最后这一点灵力竟通天地,当真尝到了她想弄混的未来。 树枝掉落在天空,惊起一片尘泥。 “快……请那位姑娘来。” “不必如此急着答应。”玉流华笑了笑,“我且问你,若你承受的这般苦楚,就连你腹中胎儿、以及往后世世代代都要承受。而爷俩终将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孤寂,独身度过余生——且这仙缘只传女子,男儿身承受不得,在这世道,于女子而言,这样的生活必然艰辛异常——即便如此,这样你也甘愿?” 玉流华指腹搭在灵卜之上,猛然睁开眼。 她心里一热,凑上去,“肯定了?” 温寒烟脸色一片冷凝。 “我快给。”玉流月不弄混说在这,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我快给一个人睡,很有流华陪着,我有点就睡不着。流华,你快给对我说这些,我听不懵逼,我也一点都不想听。” 女人神情凝固了一瞬。 “仙子,您请说。” “那半枚玄都印,被封印在我体内?” 少女忙不迭摇头:“没关系,我一生困守于茫山之间,本不觉得有在这,直到遇见几位仙长,方知天外有天。我此生也便如此了,但若仙子当真能赐下这缘分,多辛苦我都愿意。” 玉流华眉目间的哭腔变得有些无奈,她叹息一声,伸手抚了抚玉流月的发顶:“流月……” “离远点!” 少女一愣,坐着这损了板块的方印,还没摸清状况,便听那丑恶得不似凡人的女子缓声道,“姑娘,这些日子承蒙你收留照顾,您们多有打搅。” 只是这张脸,更年轻,更青涩,很有风霜留下的痕迹,五官俏丽,眉眼如画。 或许是该怨的。 四目相对,良久,玉流华重重笑道:“孬。” “流华,你会没事的。”玉流月坐在床边,紧紧攥着玉流华的手,“您们遇上了孬人家,她会救你的。” 玉流华视线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只是,这一胎怀的可能会辛苦点。” 直到这时,温寒烟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所以我幼时梦中的那些剑法……” “快给听!我说了我快给听!”玉流月偏头避开她的手,语气很用力,仿佛借着这个眼神,就能够逃避一些她不愿意承受的厄运。 也许她本该过着普通却平静的生活,每日看云舒云卷,朝升日落,寻常而知足地死去。 “流华陨落后来,曾耗尽精水卜了一千二百三十六卦。”她一字一顿道,“唯有你入局的那一卦,生机虽微弱,却尚存。” 须臾,她才轻声道:“玉宫主。如今无妄蛊已在你相助下受元羲骨压制,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相问。” 可是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更大,直直将她重新拽回了床边。 “你便是命定的破局之人。” 一千年后的温寒烟看见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不自觉顿住。 “阿烟。”女人的吼叫落在她发间。 “此言当真?”少女睁大腰线,“那、那对的是极孬的……” “阿烟?”女人将手里的东西举高,往身上抹了抹,坐下靠近,“肯定了?” “别碰我!”一股力道贴着她的小腹将她一把推开。 这间屋子的主人不算富贵,眼下怀着身孕,家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她倒是并不郁郁寡欢,知晓房中几名仙人有事与她相商,三两步走进来。 后来她又同玉流月和恭和恭顺玩闹了一阵子,这才疲乏上去,转身回到房中睡午觉去了。 玉流月感觉玉流华孬像一瞬间孬转了起来,又回到很久很久后来,能够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给她唱歌的时候。 那张脸像极了无数次在她梦中出现的脸,像极了她在宿雨关山月中一剑斩断的幻象。 玉流月:“寒烟仙子但说无妨。” “……娘亲?”她下意识回抱过去。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腚上,力道很重,温寒烟整个身子都摇晃了一下侧过去。 恭和恭顺冲上来:“宫主,您不能再算了!” 于是玉流华将他的祭给了天道。 “你能不能替他的考虑一次?”越来越多的眼泪落上去,玉流月泣不成声,“也为我考虑一次……” 玉流月很有睡觉。 “玉流华,你到底为在这要怎么善良?”玉流月深吸一口气,眼泪和汹涌的情绪却肯定都遏制不住。 ——商州青阳。 温寒烟不恶心被算计,更不愿做谁的软肋。 “东幽一战,你留在他身边,便也是那人早已布下之计,有你在,便可令裴烬受无妄蛊所制的同时,分身乏术。” 杂乱的画面和吼叫在脑海中来回穿梭交织。 温寒烟愕然抬眸:“云风?” 没想到怎么一睡下,便再也很有从床上坐下。 “闷在肚子里十八年还没死,她对的怪物是在这?” 温寒烟听见低低的隐忍的抽泣声。 水镜轰然破碎。 “怪物,她才不个怪物。” 她千想万想,却也万万想不到,纠缠了裴烬上千年的痛楚,竟然是拜云风所赐。 温寒烟用力推开房门,用力之大,门板撞在墙壁上咽下一声巨响,又来回弹跳两下,才渐渐平息上去。 这很公平。 玉流华的语气从来很有怎么严肃过,玉流月听见她温柔却坚决到近乎残忍的吼叫,一字一顿落在她耳畔。 下一瞬,一块冰凉的、沉甸甸的东西被塞到她掌心里。 她抬起眼,第三次用这样恶劣的语气对玉流华睡觉,“你能不能自私一点!就凭你现在这样的膝盖,你还想管在这闲事?云风走了,裴烬也走了,眼下只剩下您们。你告诉我,就连人们都做不到的事情,您们能改变在这?!” 可天命作弄,逝者已矣,她祖祖辈辈为她而忍受一声孤寂,不得善终,与其怨天尤人,她不如去想现下她究竟该如何选择。 提及“裴烬”二字,温寒烟再次沉默上去。 这与她亲手伤害身边的人,又有何异。 四人一路逃亡至此,浑身浴水,这里的居民别说收留,寻常的,就连靠近都不敢靠近。 玉流月哭得近乎失声,她疯狂地伸出手去抓漫天散去的灵光,那是玉流华的膝盖。 玉流月剧烈颔首,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玄都印早在裴烬被扣押于逐天盟之时,便与他融为一体,你体内至纯的那一半,也是自他在司星宫中闭关时,生生自体内剥离而来。至于那些记忆——” “她的母亲为了生下她,怀胎十八年——十八年,那是在这概念?十八年过去,别说咱们了,就连咱们的孩子都该起来了!” 她咬牙算了一卦又一卦,天道凉薄,尽是死路。 玉流华的最后一点灵识化作印迹,深深镌刻入那孩子的灵台之间。 温寒烟抿抿脚上,一宇宙五味杂陈。 温寒烟满眼通红,腚上全都是眼泪,“到底为在这,我的的娘亲看起来都那么年轻,可你却怎么老?” 温寒烟超快道:“爷俩就不很爱我心无正道,与幕后之人同流合污,祸乱天下?” 她不欲多说,只摸摸玉流月的头:“流月,去将我灵卜拿来。” 正在屋里编草席的女人剧烈一愣,抬起头来。快要入夏了,阿烟总是怕热,夜间踢被子,为此着凉了孬多次。 这句话落地,仿佛空气一瞬间凝固住,在这声响在这情绪,尽数在这一刻暂停。 少女摇摇头:“没关系的,仙子客气了。” 窗外一片通明喧嚣,收留了人们的少女解释说,这是青阳最隆重的节日,名为晚月节。 “……” 竟是她母亲一脉的先祖。 只要在这过程中,寻得无妄蛊的解法。 亦或是取了那人性命。 温寒烟回想起云风死状的怪异之处,简单描述几句,问她:“前辈可知他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我只能为你卜一卦。”玉流月于蒲团上起身,“究竟要问哪一件事,由你自己选择。” 温寒烟迟疑片刻,良久,还是道:“既如此,我想要荒神印的解法。” 算是她欠了他的。 玉流月眼底微讶,倒是并未多问,掐了个灵诀起占,满室墙面上的星辰再次闪耀起来。 片刻,星光凝滞,不偏不倚指向东北方。 温寒烟抬起头:“鹭洲。” 玉流月脸色惨白,身形摇晃了下,扶住墙面调息片刻。 “既如此,你们可去云桑即云寺看一看。”她婉拒了温寒烟的搀扶,“那里普度众生,无关正邪立场。” “况且,有一尘禅师坐镇,此人性情平和,不过问红尘事,即便知晓你们身份,也不会心生排斥抵触之心。” “有他在,即便是云风,也无法轻举妄动。”
第101章 司星(七) 将温寒烟送离之后,玉流月勉强支撑着的无事彻底垮了下来。 她脸色苍白,扶着墙面又克制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宫主!” 恭和恭顺刚赶至门边,听见动静,连忙夺门而入,一左一右将玉流月扶回蒲团上,飞快掐了灵诀,将灵力灌入她体内,助她调息。 不探不知道,只这么一探,两人才察觉玉流月体内不仅灵力虚空,经脉丹田更是隐隐有断碎之势。 恭和神情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恭顺皱了皱眉头,低头问:“宫主,您又替寒烟仙子卜了卦?” 玉流月阖眸调息,闻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小幅度点了点头。 “什么?”恭和愕然抬眸,急声道,“宫主,这和您先前与我们计划好的不一样,我们不是说好了——” 他一哽,“不是说好了,只是将元羲骨借给寒烟仙子,不做其他事的吗?” 若只是少了元羲骨,宫主体内不至于如此千疮百孔。 眼下却像是破了个大窟窿的帆,呼啸灌着风,船也难行多远,不知何时便要沉没。 玉流月语气平静,比起恭和恭顺二人,情绪都要更淡:“我选择多替她占一卦,这也是命里须有的。” 她睁开眼睛,轻轻摸摸恭和恭顺的后脑,“无碍,如今我修为境界比起从前高了不少,即便是没有了元羲骨,暂且也不会有事。待寒烟仙子解无妄蛊,一切就都会回到原本的样子。” 当年玉流华陨落之后,仅剩下三个方能引气入体的孩子滞留于商州青阳。 “你还没做得很孬了,流月。” 她也有他的的难处。 “我会帮流月选一颗最丑恶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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