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二老未加理会,瓦妮莎讨了没趣,却依旧振振有辞道:“哼,就是一点都不差!” 出了回魂关,一条宽阔河流横亘在眼前。这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名为墨江,一路东流注入瀚海。 队伍来到江边码头,却发现没有摆渡船只。阿古丽于是决定往上游去找渡江载具。 往上游走了二十来里,江边山脚现出一座残破的石牌楼,掩映在高木之间,立柱上缠满枯藤。 阿古丽拍马上前,见牌楼上刻着四个已模糊不清的古字,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来,念道:“雁过拔毛。” 年深月久的牌楼后有一条树荫拱卫的山路,阿古丽好奇,便驱马走了进去,众人也都小心跟上。 走没多远,前方现出一面断崖,崖边立着一栋规模不小的楼宇,五层高,大院落,看着像是一间客栈,门前旗幡上写着“指月楼”三个大字。 此时天色向晚,西天霞光正由红转黑,阿古丽于是决定在客栈住宿。 瓦妮莎却觉着不妥,道:“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个人,无端端冒出一间客栈,还大的出奇,只怕有古怪!” 林忘尘却觉得瓦妮莎大惊小怪,道:“不见得!不见得!你们不是去过仙客来吗?那里客人也稀少,照说不该有客栈,可偏偏就有人开了。做生意的人,眼光都独到得很!” 吴羡仙道:“是啊,是啊,就算有古怪,进去瞧瞧,也可以过过眼瘾!我们还怕古怪不成!” 瓦妮莎见两位修士又不给她面子,气得咬牙道:“你们两个就是成心的!” 林忘尘一头雾水,回头问吴羡仙道:“成心什么?” 吴羡仙一摊两手:“谁知道?” 阿古丽笑着劝慰使女:“好了,林忘尘和吴羡仙不是成心跟你过不去,他俩就是童言无忌!” 瓦妮莎哼一声,赌气似地一扬鞭,反倒先进了客栈的大院门。 众人下了马,客栈里走出两位瘦瘦高高的灰衣男子,模样生得清秀,彬彬有礼地把阿古丽一行人领进客堂。 一位同样面目俊秀的男子走到阿古丽面前,自称是店主,名叫秦未。阿古丽也报上了沈明漪的名字,她打量着斯斯文文的店主,总觉得他更像个读书人,而非开店的商人。 阿古丽点过饭菜,问道:“你们把客栈开在这偏僻山崖边,有人来投宿吗?” 秦未微微一笑:“你们不就来了吗?” 瓦妮莎听得浑身发毛,喝道:“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我们自投罗网似的!” 阿古丽回头低声劝道:“瓦妮莎,在人家的地界,好好说话!” 秦未浑不在意:“这位姑娘误会了!我意思是,能来我们客栈住宿的,都是命里注定的贵人,你们来了,就是这里的至上嘉宾。” 蒙狯看了一圈屋内陈设,见墙上挂满鹿头、狼头、虎头、豹头、熊头,纳闷得很,向掌柜嚷道:“我看你和小二们都文文弱弱的,不像耍刀弄枪的猎户,哪里打来的这些兽头?” 秦未道:“人不可貌相呢。在这危机四伏的莽莽大山里讨生活,没有几下子哪里行得通?是吧,毛熊?” 蒙狯一听须发怒张,一拍桌喝道:“你叫谁毛熊呢?” 秦未不慌不忙道:“你看你,须髯茂盛,壮胜黑熊,一定是为力能扛鼎的英雄汉,说你毛熊,还大材小用了呢。” 蒙狯听到“英雄汉”的评语,立马和颜悦色,转怒为喜道:“呵呵,我就是试试你这里家具扎不扎实!”说着,粗壮手掌在桌面摩挲起来。 阿古丽觉得秦未着实有趣,虽有疑问,一时也懒得再问。加上路上走了半个月,一直风餐露宿,旅途劳顿得很,心里只惦记着后厨飘出香味的大餐。 倒是哥舒心细,问掌柜道:“我们要去江对面,这附近有没有摆渡船?” 秦未道:“有!只是帝剎国军打过来后,回去时把江边的船都征用到对面去了。” 蒙狯大失所望道:“唉,那不就是没有嘛!” 秦未道:“前几天我在江边散步,还看见泊着一条两层楼的大船哩,可能有事又回对岸了。你们再等等,说不定过两天它又会过来。” 没一会儿,饭菜就陆续端上来,面对满桌的山珍野味与河鲜,众人大快朵颐,尽享口腹之欲。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感困乏不已,早早来到楼上客房休息。 阿古丽实在太困乏,一躺倒在床上就呼呼睡去。连穆羽住在阿古丽隔壁,也疲乏不堪,早早入睡。 半夜,客栈院落响起车马声。又一队人马前来投宿。 一直不敢掉以轻心的瓦妮莎听到动静,支棱起耳朵,留心着楼下。那队人进了客堂,与店主寒暄起来。瓦妮莎听出来,来人原来是神近山的那些修士。 她恨恨想着:“真是冤家路窄!”又疑惑他们为何会到这里来。 阿古丽因为过于劳累,睡觉时发出细微鼾声,瓦妮莎尽量过滤掉鼾声干扰,偷听楼下的谈话,时不时听到“秋荻城”、“千月城主”、“宝物”、“谪仙剑”之类的词语。 她听到了月晦师太、段羡、柳红棉的声音,一股股恨意涌上胸间,紧握拳头,恨不能立刻冲下楼揍他们个鼻青脸肿,再把他们千刀万剐才解气。 “今晚来不及了,子时已过,城门关闭了。”瓦妮莎听到秦未说道。她莫名其妙,这附近哪里有什么城?也就下游有一座被打烂的回魂关,只剩半拉城门都破损不堪,哪里关的上? “那就等一天,明天夜里再去不迟。”月晦师太道。 “我看院里还有不少车马,是不是有别的客人?”段羡问道。 “是还有一拨客人。他们看着也是远道而来,都已经歇息了。”秦未道。 “哦,那拨客人里,是不是有位戴面纱的妙龄少女?”段羡问道。 “有两位姑娘戴面纱。”秦未如实相告。 “太好了!”段羡听起来喜不自胜。 “羡儿,到了这里,你可得老实点儿!”月晦师太厉声提醒道。 瓦妮莎打起十二分精神,忍着满腔怒火,干瞪着眼不敢入睡,一直睁眼到天亮,才放下心,眼皮沉沉着睡了过去。 阿古丽早上一醒来,就骑马到江边跑一圈,望着浩淼江面,没有一船半筏,懊恼不已,回到客栈,碰上正在用餐的段羡一行人,更如吞苍蝇一般恶心,直接就上楼进屋,闭门不出。 临近中午,瓦妮莎打着哈欠醒来,悄悄把昨晚听到的内幕消息告知公主,阿古丽听后也是大出意外。 “秋荻城……”阿古丽心里嘀咕道,“这附近方圆都是大山峡谷,哪里来的城?” 阿古丽想,左光是瀚海国人,想必可能清楚底细,于是把他叫来,打探一番,可左光却明白无误地说,瀚海国内没有这么个城。 “可他们明明说:过了子夜,城门关闭!”瓦妮莎瞪大眼睛,悄声道,“这城肯定就在附近!” 瓦妮莎煞有介事的神色更加勾起阿古丽的猎奇心,她一下子反倒不气闷,想要一探究竟。 段羡见阿古丽迟迟不出客房,心痒难耐,厚着脸皮上到二楼,来敲阿古丽的房门。瓦妮莎开门,见是段羡,没好气把门又关上。 段羡举手正要再敲,一张魔鬼面具冷不丁显露在眼前,吓得他往后一仰,看清对方后,讪笑道:“原来是你!”大为扫兴地离开下楼去了。 连穆羽就一直守在阿古丽房门口。 他透过眼洞,冷眼看着楼下那些神近山的女修士。当柳红棉从屋外走进客堂,坐到段羡身边的饭桌旁时,他忽地攥紧了佩剑,喉中响起几声诡异的沉闷嘎声。 正和段羡热聊的柳红棉听到怪响,循声看向楼上,发现一个戴面具的怪人,不以为意一笑了之。 连穆羽一直盯着段羡和柳红棉。段羡与女修士聊得投机,歪嘴露着轻佻的神情,柳红棉毫无顾忌地掩嘴浪笑。段羡殷勤地剥干果,倒茶水,有时起身到柜台,向秦未悄声打听一些事。 看得久了,连穆羽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段羡的某些举至,包括背影,很像半个月前膝容巷里那个对阿古丽意图不轨的蒙面人。 他目不斜视盯着那个风流倜傥的修士,脑中满是疑惑。 段羡周旋在柳红棉和其他女修士之间,如鱼得水,悠游自在,那些女伴大都也乐意与他调笑。 阿古丽不愿与神近山修士碰面,吩咐店家将饭菜送到屋内。 林忘尘和吴羡仙听到楼下人的声音,也不愿出门,在屋里打坐一整天。 只是那段羡心猿意马,老是瞟着楼上阿古丽的房间,无奈连穆羽死守在门口,也没机会再上去叨扰。双方相安无事。 子时眼看已近。 秦未领着月晦师太和众修士出了门。 一直留意楼下动静的瓦妮莎从屋里出来,来到楼下,问一个侍者道:“他们去哪儿了?” 那名瘦高侍者也不遮掩,道:“秋荻城。” 瓦妮莎看一眼屋外黑漆的天色,问道:“为何大白天不去,这么晚了才去?” 侍者笑道:“秋荻是不夜城,千月城主白天也不见客。再加上,城门子时才对外开放。” “谁都可以进吗?” 阿古丽走出房间,站在走廊里问道。 侍者抬头道:“只要付得起酬金,谁都可以进。” 阿古丽想了想,道:“刚才那拨人付的酬金是多少?” 侍者道:“小的不甚清楚,好像是一些宝物。” 秦未回来了,他听到了阿古丽与侍者的对话,猜到楼上那位姑娘有了新的想法,这种想法对于他而言,当然多多益善,因为那才是他发家的最大头来源。 他微笑着朝楼上道:“他们付的酬金是神近山的宝物。千年灵鹿血和一颗完美的鹿头,外加一人十两黄金。” 阿古丽一听就明白了,食宿压根不是这间客栈的主打生意,它是靠送人去秋荻城挣大钱,就算一年只做一单这种生意,它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如果没有宝物,只支付银钱,多少人一位?”阿古丽问道。 秦未摸着下巴想了一想,坐到桌边,手指笃笃敲起桌面,朝阿古丽伸出五根手指。 瓦妮莎看得清楚,觉得那五根修长手指实在扎眼,嚷道:“一个人五十两黄金!你还不如去金铺抢劫呢!” 阿古丽示意使女不要多嘴,朝秦未道:“价钱是贵了点,但我想贵有贵的道理。” 秦未站起身,优雅鞠躬道:“沈姑娘一看就是明事理的大家闺秀。确实如此,一分钱一分货。您要是去了秋荻城,绝对不虚此行。” 阿古丽道:“冒昧问一句,那些人去秋荻城有何贵干?” 秦未道:“当然是寻宝。” 阿古丽不解:“他们从神近山来,还需要什么宝物?” 秦未道:“姑娘有所不知,神近山虽闻名于世,但跟这秋荻城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只是这秋荻城深藏不露,不为人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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