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月晦师太讨了个大大的无趣,脸红一阵白一阵,无言以对。 阿古丽见秦未如此坦荡,忍不住哈哈大笑:“秦掌柜,你如此爱钱,看来以后我们可以多多生意往来,因为我既没有五宗名头响,也没有五宗本事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秦未笑道:“那敢情好!我指月楼就爱跟有钱的俗人打交道!” ----
第44章 月晦师太见利诱不成,还被秦未和阿古丽暗地里取笑,恼羞成怒道:“好,那就上楼查个明白!” 秦未来了劲头,撂下凳子,带着三个侍者就上到三楼,进到东边第三间柳红棉的房里,里里外外勘验起来。 一个侍者头贴着地板,鼻子耸动不停,像狗一样嗅着,不大一会就叫起来:“闻到了!闻到了!” 秦未正在检查门闩,听到叫声,忙赶过去,也嗅起地板,闻到一股夹杂着桂花的香樟味。 闻了一阵,头却一点不昏沉,反而清醒有加,显然不是迷药。 阿古丽反应过来,忙跑上二楼房间,拿出瓦妮莎点的那盘起床香,伸出走廊,对楼上喊道:“你们闻到的可能是这盘香。” 秦未让阿古丽把那盘香扔上去,接住一闻,果然一模一样。 月晦师太本以为抓住了把柄,结果空欢喜一场,只能接着等。等一阵,不放心,吩咐紫琼上楼去监督。 柳红棉自然清楚,楼上屋里是查不出任何线索的,她是自己偷摸下楼的,连穆羽根本就没进过屋,哪里会有他半点痕迹。这种检查,注定会一无所获,也就会坐实连穆羽的清白,而自己也不能招供实情,承认主动溜到柴房去偷情。 一想到这里,她只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又放声大哭起来。 月晦师太烦躁不堪,低声喝道:“嚎什么嚎!给我清净点儿!” 段羡这时偷偷蹓跶到楼上,贴着墙,慢慢接近柳红棉的房间,想着做点手脚,哪料楼下数双眼睛都紧盯着他。还没等他蹭到门口,瓦妮莎、蒙狯、哥舒等人都指着他大叫起来,段羡只得灰溜溜又回到楼下。 秦未和几个侍者眼看鼻闻,勘验细致入微,没有因为向着阿古丽就故意草草了事。他尤其细细检查门闩,没有刀撬痕迹,靠走廊的窗户纸完好无损,门缝也没有烟末。 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半夜曾有人往房间吹入迷药,并在房门紧闭状况下偷偷潜入。没有外人潜入,但屋里人却现身柴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自己主动走过去的。 秦未来到楼下,将没有外人闯入的结论公之于众。段羡乜斜一眼秦未,质疑道:“你说没有外人闯入,我们就得信吗?” 秦未道:“我那位负责嗅味的侍者常年在后厨做菜,世上的各色气味,没有逃得过他鼻子的。就是山里的野狼跟他比也得甘拜下风。我的眼力,刚才大家也看到了,师太那一刀电光火石,我都能空手接住,有谁对我眼力劲不服吗?”他看向段羡,段羡扭头避开他眼光,不言语。 阿古丽见秦未在楼上查了一个多时辰,情知他查得滴水不漏,信任他宣布的结论,也相信连穆羽没有夜劫柳红棉,信心十足地对月晦师太道:“你要不信,要不亲自上去查验?” 月晦师太自忖没有必要,被阿古丽将了一军,下不来台,看着一旁段羡道:“迷药不是你说的吗?要不你上去查查。” 段羡讪笑道:“我只是猜猜,又不是说一定是。” 月晦师太难堪地清了清嗓子,又问柳红棉:“你说说看,秦掌柜是不是哪里疏忽,没有查到?” 柳红棉见师太把皮球踢到自己这里,自己也不知如何应付,只得低头抹泪,拉长哭声搪塞过去。 月晦师太见柳红棉只是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闹得自己万分被动难堪,烦不胜烦,气得一跺脚:“哭!哭!那个淫贼到底是怎么侮辱你的,你倒是说个清楚呀!嘴不是在你身上吗!” 紫琼也急眼了:“师姐,你有委屈就尽管说,别光顾着哭。不用怕他们,咱们背后有五宗撑腰呢。” 一边的众位女修也都忍不住,七嘴八舌劝柳红棉说出实情。经这一通劝,柳红棉急火攻心,又难以启齿,左右为难得一口气噎住,竟晕厥过去。 闭月宫众门人忙七手八脚把柳红棉抬上楼,月晦师太也自觉脸面丢尽,没法再在客堂待下去,也只得跟上楼去了。 段羡并不在乎柳红棉晕厥,更不在意月晦师太颜面无存,见闭月宫众人都落荒而逃,独留下来,走到阿古丽桌前套起近乎。 “沈姑娘,刚才真是误会一场,柳师姐无缘无故躺进柴房,想必是有人恶作剧,她自己梦游也是有可能的。你别见怪。”段羡说着就要往阿古丽身旁坐下。 阿古丽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赶忙站起身,离开桌子,走到秦未身前,向他鞠躬道谢。 林忘尘和吴羡仙也走到秦掌柜面前,感谢他替连穆羽洗清不白之冤,如此一来,紫琼对他二人的误会,也就毫无根据,他们当然也就不用背负愧疚。 此时,一早出门去找渡船的雷雁栖跑进屋,报告说回魂关下的渡口停靠着一艘大船,是专门来接他们的。 阿古丽一行人在客堂吃过午饭,收拾停当后向秦未告辞,出发前往渡口。 秦未带着他的六名侍者站在藤蔓缠绕的牌楼下送行。他们个个玉树临风,面带超然笑容,阿古丽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们是见钱眼开的一群人,忍不住问:“秦掌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未笑不露齿,只是指了指头上。 阿古丽没有抬头,因为知晓那里是“雁过拔毛”四字,“其实,你不是那样的人。” 秦未眯眼看了看江面,不置可否,“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在这样一个见钱眼开的世道,最好做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阿古丽朝秦未一拱手:“受教了!”一拨马头,头也不回朝南面渡口飞驰而去。 众人登上前来接他们的官船,一上甲板,为首军官率十多名军士朝阿古丽行跪拜礼,为没有及时接到公主连声道歉。 阿古丽毫不在意,忙叫他们起身,想着要不是他们到晚了,自己也没机会去指月楼投宿,结识千月城主,拿到白螺杯,还羞辱了月晦师太出一口恶气。 连穆羽把着船舷,看着渐渐后退的雁宿岭、回魂关,这才意识到,自己要离开瀚海国的领地了。他可从来未曾离开过这片国土,脚下静水流深的墨江,自己也从未曾涉足。 望着连绵不绝的山群,不断远去的水岸,逐渐模糊的雄关,他一眼不眨,连呼吸都暂时止住。 看到他眼波里的万般不舍,阿古丽感同身受,碰了碰他的手,安慰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乌兰城还需要我们照顾呢。” 连穆羽在面具下悲戚一笑。 阿古丽将手腕上的桂花香珠凑到连穆羽手腕旁,比对一番,说道:“随意,你今天说了一句我最爱听的话,是真心的吗?” 连穆羽想不起自己说过什么,眼神懵懂又茫然。 然而阿古丽并不需要他回答,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自我陶醉着:“你说,‘我身边有明漪姑娘这样年轻貌美的佳人’,你真的这么想?” 连穆羽面色释然,眼神也温柔起来,这句话是反驳柳红棉时为自己开脱说的,是情急之下的反应,不过也的的确确是事实,甚至比起阿古丽的外貌,这句话太隔靴搔痒,太浮皮潦草。 因为这世间“年轻貌美的佳人”像夜星般数不胜数,而阿古丽却是一颗寥寥无几的晨星。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不经意的隔靴搔痒、浮皮潦草的话,就是因为从他嘴中说出,就被阿古丽当成至高无上的称誉而沉醉其中,心满意足。 连穆羽看着她点点头,心里所想却是:那一句普通不过的称赞,远远不足以形容你绝美的风华。 冬日阳光明媚,身后甲板上传来蒙狯绘声绘色的吹牛声,他对前来迎接的天狼铁卫们自吹如何在神木林里的天界大杀四方,如何在指月楼里把闭月宫女修们一通折辱,又如何与戒灵查拉梅杀的难分难解。 不明真相的军士们对卫队长的自吹深信不疑,敬奉上发自内心的一声声赞叹。 林忘尘和吴羡仙也像连穆羽一样,凝望着远去的山峦,脸上堆满难以抹去的惆怅。他们深知,这极可能是他们对瀚海国的最后一望,对神近山所处领地的最后一瞥。 气派十足的渡船在墨江上犁出翻滚的浪花,雄赳赳向江北挺进。 眼看着南岸化为一条墨色水线,连穆羽眼眶陡然湿润,模糊视线里,一个白色身影孤独立于远山之巅,孱弱的身躯傲然挺立,吟唱着出自远古的深沉曲调,似风,似花,似雪,似月,似天老地荒,似海枯石烂,似日轮赫赫,似星辰浩瀚…… 这一刻,他猛然间醒悟,自己被宿命裹挟着要去往的,不是什么太平城,不是什么帝剎国中都,也不是什么百年一遇的盛典,他要找到那个人,那个承载着瀚海国明珠的永夜歌者。 他像是得到神明的启示,一念之间不再那么敏感脆弱,不再那么悲戚多愁,他抽了抽鼻子,使劲眨了眨朦胧的泪眼,视线又恢复清晰。 瓦妮莎俯在船舷上,以手支颐道:“回魂关看着好小啊。为何叫回魂关呢?”她偏头看向坐在舷板上的林忘尘。 林忘尘扶着缆绳,一本正经道:“秋荻城不是解释了这一切吗?” 一旁哥舒不明白,道:“解释了什么?” 吴羡仙道:“秋荻城里不是有死去的人住着嘛,代表他们回魂了,死而复生。” 哥舒还是不解:“秋荻城不是回魂关,秋荻城是千月城主造的,回魂关是瀚海国的城池,根本是两码事。除非秋荻城里的死人在回魂关复活,那才说得过去。” 林忘尘道:“说的也是。” 吴羡仙回头,在相谈甚欢的众军士中找到左光,大声问:“左将军,瓦妮莎问,回魂关为何叫回魂关?” 左光走上前来,望着对岸只有指头大小的回魂关,道:“可能是因为它太难攻克,敌人望关兴叹,魂不守舍,所以才叫这名字的。” 阿古丽听了,深以为然:“应该这么理解,瀚海国在东玄大陆上就是一个撮尔小国,但在两百多年的大混战中,倚仗这道雄关屏障,愣是撑到最后一个才倒下,可见这道关多么叫人丧魂失魄!” 蒙狯在后头大声嚷道:“也不全对!林忘尘和吴羡仙刚才说了,死人死而复生,才叫回魂,那片地儿就是邪门,能让一些人死而复生。” 阿古丽回头揶揄道:“蒙狯,你吹牛吹上瘾了!” 蒙狯振振有词:“公主,你要信我!指月楼里的秦掌柜,我看就是一个回魂者,要不然怎么那么厉害!他能空手接那恶毒师太的剑光,也就是说,同样能接幽冥护法的火焰刀,你想想,除了千月城主,世上谁还能做到这一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5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