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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见红发戒灵糊了一脸脑浆，浑身血污，忙叫军士打来水，将查拉梅冲洗干净。 郡守眼冒精光，与一众将士大呼：“有救了！有救了！” 正当众人鼓掌庆贺时，肠穿肚烂的尸鬼体内，一缕细细黑烟窜出，偷偷从窗口逃逸。 吴羡仙眼尖：“快看，有烟跑掉了！” 林忘尘循声望去，咬牙道：“难道又是那妖烟？怎么哪里都有它！” 阿古丽也瞥见那缕诡异的烟，想起在神木林的神武殿里看到的烟阴魔，它阴损狠毒，又胆大妄为，联合绸缪老祖偷袭身为天龙尊者的若容千月，将他从神武高天的神坛上拉下马来。 一想到若容千月从神武高天坠落的那一幕，阿古丽心底一颤：这黑烟怪不好对付。不过就算前路刺棘丛生，阿古丽也不会打退堂鼓。 香璎公主带来能人异士、誓要荡除尸患的消息不胫而走，洛浦城内百姓奔走相告，敲锣打鼓，燃放烟花爆竹庆贺。 城外搭帐篷草庐的各地难民也终于露出喜色，有人甚至迫不及待拆除拒尸桩，想着尽快回到家乡。 阿古丽从洛浦郡军民的眼中看到了热忱期待，决心尽早扫清尸患，还洛浦郡清平，让城内外两万多难民早日还乡。 朱丹提出派一千兵马随队清剿，阿古丽拒绝了，理由是那些凡兵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累赘。郡守正中下怀，他手头上的兵本就不多了，再派出去一些与尸鬼对决，只是白送人头，但门面文章还是要做到位的。 以顾飞鸿为首的多人建议兵分四路，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朝绸缪山推进，这种地毯式合围可以确保将尸鬼尽量多清除。阿古丽听了摇摇头，力排众议，决定合兵一处，直接打穿一个方向，挺进绸缪山。 “操控尸鬼的主谋一定就藏在绸缪山里，只要端掉那家伙老巢，各地异变的尸体自然就消停了。”她看向众人，目光带着征询意味，“这样省时省力，你们看呢？” “你是公主，你说了算。”林忘尘笑道，看到阿古丽朝他不满瞪眼，忙改口：“咳咳，我是说，呃，你说的更有理。” “顾庄主和两位少庄主呢？”阿古丽又特地询问顾飞鸿和他的一双儿女。 名剑山庄在这支队伍中名头最响，得到顾庄主支持，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顾飞鸿还没说话，他女儿顾惜扬起头，翘起嘴角，面带不屑道：“孤军深入可是兵家大忌哟，分兵合围才是上上策。” 显然，她宁愿得罪公主，也要支持自己从小就视为偶像的父亲。 顾飞鸿一惊，朝阿古丽拱手道：“公主莫怪！顾某疏于管教，小女自幼骄纵，不懂礼数！”扭头呵斥顾惜：“女孩儿家，懂什么兵法！” 顾惜指着阿古丽一跺脚：“她也是女孩儿家，她就懂？” 顾飞鸿气得噎住：“你……” 顾念忙把妹妹拉到一旁，免得她莽撞到底，再顶撞公主。 阿古丽不屑与顾惜辩论，也不想顾家父女因为自己闹别扭，歉然一笑：“这次清剿有别于兵家行动，我们面对的很可能是个大魔头，我曾经见到过，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只要解决掉它，那些附身尸鬼的妖烟就会自行消散，所以这就是我坚持孤军深入、而非分兵合围的道理。烟阴魔，你们听说过吗？” 未见有人点头。 尽管阿古丽要求保密，出发那日清晨，满城居民天还未亮就守在了城门口，为除尸队送行。 从洛浦城一路向西，途径两座城池和十多个村落，都已因为尸鬼作祟而荒废。 阿古丽发现，但凡曾经有人烟的地儿，就必定有庙观，里头都供奉着同一个神仙：绸缪老祖。 据随行向导说，绸缪山是洛浦郡人心目中的仙山，数百年前，山里曾经有个天赋异禀的修仙者，自称绸缪老祖，修成正果，飞升为天龙尊者，洛浦郡人奉其为神衹，大盖绸缪庙观，香火不绝。 近二百多年来，东玄大陆战火绵延，袒萨国早早放弃抵抗，归顺帝剎国，洛浦郡也免遭涂炭，只是去年大将军蒲耳突然率兵造反，大半个袒萨国响应，雷瑙率夜獠军血腥镇压，短短几月，十多万人头落地。就算这样，洛浦郡也安然避过这场浩劫。 全洛浦郡人都以为这是绸缪老祖在护佑他们，可哪里料到，蒲耳将军兵败不久，风云突变，一向安宁的洛浦郡就闹起尸患，鸡犬不宁，民不聊生。 后来的事实证明，阿古丽的决断正确无误，她唯一没有算到的是，那个对手实在过于强大，就连戒灵查拉梅也奈何他不得。 不过在抵达绸缪山之前，一切顺风顺水。先锋小将军金玉璞出尽风头。他的红发戒仆飞翔在队伍前头，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遇到的大部分尸鬼。 其他各宗门派别的能人几乎没有上手机会，不过他们也乐得轻松，除了欣赏沿途风景，就是卯足劲吹捧金玉璞，说他的仆人都这么厉害了，他自己指不定多么深不可测。 就连矜持的顾庄主也说，金玉璞恐怕要成苕溪金家族谱上最大名鼎鼎的人物。 面对花样百出的恭维，金玉璞笑而不语，心想着，阿古丽诚不欺我，自己没参加凌云榜，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小小年纪就白白捞个将军，现在众星拱月不说，日后还将万世流芳。 他也因此更来劲，鞭策查拉梅多多杀敌，建功立业。戒灵得知杀尸鬼是为民除害，自然也不遗余力，感觉终于找到一件有意义的事做，想着若是千月城主知道他在清剿尸鬼，定会面露赞赏之色。 查拉梅自诞生以来，从未体验到如今这样充沛的信念与力气。 众人将查拉梅打碎的尸鬼烧掉，再将灰烬埋入土里，务必令这些异变的尸体彻底销声匿迹。 查拉梅消灭尸鬼如砍瓜切菜，那是因为他太强大，而非尸鬼毫无威胁。队伍中有些自负的家伙见查拉梅大杀四方，以为尸鬼不过如此，放松了戒备，结果有一夜宿营时，有十多人嘴馋，偷偷结伴到野地里抓田鸡，被尸鬼群袭击，无一人生还。 查拉梅也并非有使不完的劲，若容千月造出的戒灵是纯阳之体，得阳气而力增，遇阴气而力减。 愈接近绸缪山，尸鬼数量越多，阴气也越来越重。阿古丽敏锐觉察到，查拉梅的精神头越来越差，常常锤碎几十只尸鬼后就要垂头眯瞪一会儿。 她建议金玉璞经常召回查拉梅，让他在花蛇戒里好好休息，补充体力。金三公子早被队友们的吹捧冲昏头脑，不把阿古丽的话当回事，还是一直让查拉梅冲在最前头。 金玉璞不通人情，阿古丽也不见怪，只当他孩子气不懂事，就招呼查拉梅，要他坐到自己马背上歇息。 查拉梅不理会，宁愿盘腿悬在空中，闭目养神。瓦妮莎见戒灵不给公主面子，也不惯着他，喝道：“你一个丑八怪，敢把公主好意当耳旁风，不知好歹！” 金玉璞的表哥瞪一眼瓦妮莎，瓮声瓮气回道：“骂人要看主人啊，下回注意点。” 金玉璞坐在表哥身前的马背上，兴许是近日被吹捧得心胸阔大了，竟然没有跟瓦妮莎计较。 他语气淡然，大度道：“表哥，你一个大男人，肚量得再大点，别跟女孩家一般见识。”噎得使女无话可说。 阿古丽听金玉璞一副小大人口气，一旁忍住笑，哥舒则朝戒灵招了招手，亲切说道：“查拉梅，来，上我这儿歇会儿。我给你讲故事。” 查拉梅睁开眼，打个璇儿飞到哥舒身前坐下，哥舒帮他捋了捋头发，开始讲一个婼朗族的民间故事…… 查拉梅听着听着，靠着哥舒臂弯，埋头打起了呼噜。 阿古丽扭头看向哥舒：“你什么时候会讲故事了？”好似不认识他一般。 哥舒怕吵醒查拉梅，低声道：“小时候听奶奶讲的。” 他从阿古丽眼里看到了笑意，这是她自连穆羽失踪后头一回露出笑容。哥舒也仿若在阴霾密布的空中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
第71章 队伍终于到达一座树木葱茏的大山脚下。绸缪山到了。 阿古丽一直记着“不要去”的提醒声，她觉得，那也许是随意的在天之灵给她的提示。所以到达绸缪山后，她没有贸然带队进山。 山脚下有一个村落，名为古有村，百十来户，正中矗立着一座庙宇，不用说，里头也供奉着绸缪老祖。镀金的老祖泥塑玉面朱唇，方脸大耳，宝相庄严。 阿古丽记得，若容千月叱骂绸缪老祖时，用了“獐头鼠目”这个词，如果这个形容属实，那么这尊雕像就和其它众多老祖雕像一样，属于过度美化。 因为在神木林里看到过绸缪老祖偷袭若容千月的行径，阿古丽对这个所谓得道神人并无好感，但绸缪老祖好歹在本地备受尊崇，她也出于起码的客套给老祖敬了三支香。 绸缪山看上去普普通通，与别处的山没有两样。山间溪水潺潺，山顶上飘着云朵。 林间漂浮着丝丝缕缕轻烟，令这座山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仙山的味道。 查拉梅自进村前就在瞌睡，进绸缪观参拜时，金玉璞想叫醒他，遭到阿古丽阻止。她说，大战之前，让查拉梅好好养精蓄税。 “我看尸鬼都杀得差不多了。”金玉璞认为阿古丽言过其实，“这里山青水秀的，哪里会有什么大战。” 虽然面前是好山好水，阿古丽没有掉以轻心，没敢在古有村中过久逗留。她下令在古有村和绸缪山之间的旷野里扎营。 在旷地里扎营的好处就是，四周没有遮挡，周边环境一目了然，可以据观察到的情况随机应变。 炊事兵开始埋锅造饭。 林忘尘和吴羡仙坐在草地上，头抵着头，叽叽咕咕议论连穆羽的去向。这些日子，他俩没有一刻不担忧着三弟。阿古丽告诉他们，“随意”是挨了她一顿骂，所以负气出走，可他们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随意就是闷了些，但没这么小心眼。”他们如此认定。 “你俩嘀咕什么呢？”阿古丽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嗅草的糖葫芦，青牛哞叫一声，蹭蹭阿古丽的头。 “哦，没什么……”林忘尘打了个哈哈，“我和吴羡仙正商量怎么引魔出山。” “是啊，是啊。”吴羡仙忙点头，“你看这山明水秀的，魔头肯定藏得深着呢，得好好想个法子。” 出发前，瓦妮莎三令五申，不许当着阿古丽的面提随意，谁要是提那个名字，惹哭了公主，她绝不轻饶。所以两人见到公主后，就匆忙顾左右而言它。 阿古丽却主动提起连穆羽：“出发前，随意给我报信，叫我不要来绸缪山。” 林忘尘和吴羡仙面面相觑。 “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她拔了一根青草，在指尖绕来绕去。 阿古丽是太想连穆羽了，思念之情满溢，无法独自消化，所以来找信得过的二位修士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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