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后,令梨拜入凌云剑宗,每天为生计奔波忙得脚不沾地,直到她受小明师兄迫害不得不赶往秘境避难,路上与师兄义结金兰。 虽然不像桃园结义那般正式,师兄也从未宣之于口亲口承认,但令梨单方面认定了这个现实。 宿师兄人美心善,令梨借他的怀抱躲过小明师兄不怀好意的窥探,非常合情合理。 再是伽野,可爱活泼的猫猫,幼小的黑猫曾蜷缩在令梨颈窝呼呼大睡,也曾翻开肚皮躺在她腿上,前爪软乎乎的踩奶。 令梨不愿回想的醉酒黑历史里,被她折腾得满头大汗的妖族少主忍无可忍,金眸明亮耀眼,抱着她摔在被窝上,费劲地五花大绑。 种种情景自令梨回忆里一一闪过,要么是她有求于人,要么是她为非作歹,至少起因和缘由清清楚楚,亲密的接触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而在薄念慈这里,一切变成了强抢强卖。 失去了恰当的理由,令梨过往的从容不迫如落花流水般消失不再,只剩下挣扎和抗议。 她没有一刻不在抗争。 持剑杀人的手按在男人胸膛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白皙的小臂青筋显露,愣是纹丝不动。 令梨练剑练了三天三夜也没这么累过,最可气的是,她气喘吁吁中场休息,还要听薄念慈似笑非笑地问她:“摸够了?还要再给你点时间吗?” 可恨,如果不是该死的修为差距! “好想念师兄和猫猫。”令梨小声喃喃,“至少我努努力还能和他们五五开。” 和人结仇不可怕,最怕仇人又强又屑,令梨这头打完一套组合拳,薄念慈像被小猫肉垫拍了一下,不痛不痒。 一通拳打脚踢的挣扎过后,令梨累了,抱着她的人随口问:“这就不行了?” 令梨:中场休息,我只是在中场休息而已! 剑修从不轻易言弃,这是她不悔的信念! 养精蓄锐是战略的一环,令梨犹豫了一下,催眠自己:“是墙壁,我脑袋边上是墙壁。” 女孩子小猫似的毛绒绒的脑袋慢吞吞靠到薄念慈胸膛上,她张开嘴悄悄呼气,一副累得不行但我休息好了还要再战的、非常具有信念感的模样。 她的手绝不肯放在薄念慈身上,只好叠好揣在怀里,通过减少与薄念慈接触面积的方式隐晦表达她的抗议。 行为抗拒,但令梨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她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薄念慈放她下来。 令梨:“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的腿脚十分健全,可以走可以跑一蹦三尺高,实在不必麻烦。” 薄念慈:“哦?你的意思是,在抱你走之前,我该先打断你两条腿?” 令梨:“……”冰冷的嘴说出冰冷的话,你是冷冰冰的没有人性的人。 魔修的逻辑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让他抱就要被打断腿。但令梨是什么人?她是宁可拄着拐杖在地上阴暗爬行也不屈服于邪恶的人! 光威胁可不能让令梨闭上叭叭的小嘴,她改换了策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自知尊者厌恶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们何苦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保持距离相安无事,如何?” 令梨目光灼灼地看向薄念慈。 薄念慈低头回望,一时无声。 片刻,令梨支撑不住地偏过头,移开视线。 “不是我不争气。”令梨暗自磨牙,“是敌人太狡猾了!” 横抱的姿势对令梨太不利了,薄念慈遮住了她头顶的天,他低头看来一眼,仿若林间红枫与飞花随风漫天起舞,画卷上的色彩如水墨褪色为灰白,只余一抹惊煞的红。 令梨在无可挑剔的美色中败下阵来,十分没有骨气地挪开了眼神。 “两败俱伤?”令梨一认输就后悔了,男人的嘲讽果不其然如影随形,“我在你脸上可看不出多少不情愿的模样。” 令梨:有本事你把脸遮住再说话? 她闷不做声,令梨的吃瘪往往意味着薄念慈心情的愉快,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这张脸也不是只会惹来麻烦事,偶尔也算有妙用。 至少在让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甘愿闭嘴这件事上,效果卓越。 两人一时相安无事,直到回廊前方再度出现三扇一模一样的暗门。 一条死路两条活路,薄念慈看不出区别,他抬手捏了下令梨的耳尖:“哪一扇是毒门?” “中间那扇。”令梨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薄念慈懒洋洋道,“中间那扇是剑门。你还有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令梨:居然猜到了,可恨! “右边。”她不情不愿地说,又忍不住道,“走中间有什么不好,被剑修带着躺赢不快乐吗?” “走右边有什么不好,被魔尊带着躺赢不快乐吗?”薄念慈原话奉还。 “你的身体撑不住。”令梨皱眉,她从没见过要人质教他做事的绑匪,“你可是个魔修,要学会利用别人,舍己为人不在你的职业素养范围内。” 薄念慈竟不知道令梨对魔修的刻板印象这么严重,甚至隐约在她的话里听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不愧是菩萨心肠的正道之女,什么恶人都要渡上一渡。 “……万一过了毒门,他又开始咳血虚弱,岂不是再轮到我抱他了?”令梨很小声很小声的碎碎念,“如果是这样,似乎也不错……” 薄念慈收回前言,大慈大悲菩萨心肠与修杀戮剑道的冷酷剑修毫无干系。 “走了。”抱住令梨的臂弯向上托起,她眼睁睁看着薄念慈轰开右边的暗门,门后的黑暗吞噬两人的身躯。 比起剑偶的热情接待,毒门冷清了不少,两者对比,前者好似生意兴隆迫不及待把客人抢回家的酒馆,后者好似沙漠中唯一的客栈,眼白翻起,爱住不住。 令梨是个热情的人,她喜爱且适应剑偶的迎接方式,愉快地和它们玩起“把你的四肢拆光光”的游戏。 薄念慈是个凉薄的人,毒门杀机暗伏的死寂让他很是满意,他踏入水波微荡的暗室中,涟漪自他脚边一圈圈扩散。 不,扩散的不只是涟漪,还有藏在水下的东西! 数百只巴掌大小的剑毒鱼刺出水面,张开獠牙密密的嘴咬向薄念慈小腿,与此同时,它的鳞片向外翻开,毒汁无规则地喷洒在空中! 令梨下意识展开了剑域,剑气刺穿剑毒鱼的鱼目,它们的身躯僵硬一瞬,竟突然在半空中炸开! 毒汁凝聚成淅淅沥沥的雨,再无死角。 “没事。” 宽大的袖袍遮住令梨的眼睛,薄念慈声音淡淡:“你没做错事,剩下的交给我。” 剑毒鱼稀缺,虽然带个“剑”字,却不在剑修的知识范围内。 这种鱼生活在环境极端恶劣的海域中,为了抵抗被捕食的命运,失去生命的剑毒鱼拥有自爆的特性,刹那间释放身体中全部的毒素,与敌人以命换命。 薄念慈遮住令梨的眼睛,不急不徐地走向出口。 萦绕在他身边猩红的魔气铺天盖地蔓延,魔气裹挟住剑毒鱼的躯体,剑毒鱼肚皮翻起地挣扎,表面滋滋腐蚀,逐渐化为一缕白烟。 滋滋的腐蚀声刺耳,令梨看不见战况,记忆停留在一只只自爆的剑毒鱼身上,又担心又好奇。 先下手为强是剑修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令梨不后悔抢先出手,却也担心她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妥当。 “他说我没错,大抵是没错的吧?” 薄念慈热衷于嘲讽和折腾令梨,令梨还是头一次听他宽慰自己——不,这人真的会宽慰她吗?应该只是复述了事实而已。 想到薄念慈恶劣的作为,令梨放下心来:他才不会安慰夸奖她,说出的一定是事实。 “我没见过死后自爆毒汁的鱼,它是哪个品种?能不能吃?”令梨的好学之心被激发,她犹豫片刻,悄悄抓住了遮住眼睛的袖袍。 冰凉柔顺的布料一点点扯下来,逐渐能瞧见一些模糊的影子,令梨眨了眨眼,眼睫扫过男人削瘦的腕骨。 “嗯?”薄念慈注意到怀里不安分的动静,女孩子猫猫祟祟地自他袖袍下探出脑袋,两只手攥紧衣服,自以为隐蔽地向下看去。 他无声地笑了下,暗室里横行霸道的魔气忽然收敛了力道,一条条剑毒鱼趁此机会连连自爆,毒汁高高溅起! 毒汁眼看要溅到脸上,令梨吓了一跳,脑袋用力埋进薄念慈怀里。 猩红的魔气不着痕迹地挡住溅起的毒汁,薄念慈满意地揉了揉令梨的发旋,不走心地夸了句: “乖。” 作者有话说: 小梨:我拳头硬了又硬
第98章 修仙第九十八天 ◎祸害遗千年◎ 离开毒门后, 令梨得到了一个新玩具。 “好可怜一鱼,这就沦为了玩具。”令梨捏了捏手心里挣扎的雪白幼鱼,幼小的鱼鳍竭力扑腾。 薄念慈看了眼边说它可怜边捏鱼捏得很欢的令梨, 心想假以时日她也是个弃仙修魔的好苗子,距离成为一代魔头仅半步之遥。 剑毒王鱼扭动鱼鳍, 怎么游也游不出令梨的掌心, 干脆鱼眼一翻装了死。 “不动了。”令梨抖了抖手里的鱼干, 思索道, “不如抹点孜然辣椒面烤了吃吧, 反正没毒。” 剑毒王鱼察觉到新主人的馋意,为了生存忍辱负重地摇起了鱼鳍。 令梨一边回忆鱼类料理的花样做法,一边想到这只王鱼被送到她手里的场景。 “剑毒鱼喜群聚, 群聚在一起的生灵总会抉择出主导者,称之为王。” 水面激荡,猩红魔气融入黑暗的水波, 藏在水底的剑毒鱼疯了一样跳出水面自爆, 炸开一朵朵毒花。 薄念慈无趣地看着它们飞蛾扑火, 看了两眼没了兴致,不如他怀里求知若渴的小姑娘有意思。 “剑毒王鱼体弱身小, 是整个鱼群中唯一不具有毒性的个体, 也是鱼群里唯一有繁殖功能的个体。” 剑毒鱼的生态组成很有趣,这种鱼生存环境恶劣, 鲜有人知, 令梨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不由得仰着头, 格外认真地听薄念慈说话, 目光停留在男人颤动的喉结上。 “王鱼诞生在污染严重的水域附近, 它终年吞喝毒水, 毒素积累在体内无法排出。然剑毒王鱼雌雄同体,可自行产卵,它便将毒素注入后代体内。” “含毒的鱼卵自腹中淘汰死去,熬过毒素的卵长成幼鱼,投身于污染了的水域之中,继续淘汰死去。” 薄念慈淡淡道:“只要鱼卵数量够多,总能渐渐诞生填满族群的成鱼。成鱼是王鱼的孩子,它们用与生俱来的剧毒保护着王鱼,旧的成鱼死去,新的成鱼诞生,永远陷入相同的循坏。” “王鱼的生命极其漫长,对它而言,族群里的孩子只是消耗品。直到某一天,一只成鱼背叛了守护王鱼的本能,它吞吃了弱小的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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