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了。”白萱萱捂住心口喃喃自语,“……人在府里,在我家中。” 竹林移栽别院,贴着围墙郁郁葱葱生长。 令梨立在竹林中练剑,她不练什么高深的剑诀,只把最基础的剑法一遍又一遍重复,不知疲倦。 拟凤道君的神识悄无声息落在竹林间,眯着眼不断审视令梨。 老年人多心多疑,他选了令梨作为诱捕伽野的盟友,但也担心令梨中途反水。 拟凤道君决定盯死令梨,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令梨在练剑。 两个时辰过去了,令梨在练剑。 三个时辰过去了…… 拟凤道君的神识沉默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天色有所变化,他会怀疑自己陷入了某个轮回的幻境。 基础剑法至于练这么多遍吗?挥散护体的灵气和修为,只以纯粹的肉.体力道握剑,刺、劈、砍、挑、点……每个动作一万次起步,上不封顶。 汗水从斗篷袍角滴落,脚下的泥地陷出明显的坑凹,持剑的人像失去知觉一样,一招一式循着最标准的轨道运行,没有毫厘偏移。 专注,忍耐,恒心,以及对剑道无上的热枕,全在一日一夜的坚持中。 拟凤道君看得都羞愧了。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卷王练剑,是想被她卷死吗? 生命在于修行,他怎能因转世夺舍的谋算放弃每日的修炼?连个小辈都不如,太不应该了。 “本座也该去打坐了。”拟凤道君收回神识,企图用内卷打消心中的焦虑,“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懈怠啊。” 竹林里,令梨呼出一口气,不管手臂的酸涩,又刺出一剑。 “可以了。”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令梨识海响起,“老东西的神识已经离开了,阿梨休息吧。” 不愧是阿梨,练剑练的伽野都看累了,她硬是在拟凤道君的注视下一丝不苟练到现在。 “休息?”令梨奇怪道,“为什么,我今天的份额还没练完。” 伽野:“啊?” 伽野:“你不是因为拟凤道君暗中窥视才一直练到现在的吗?” “关他什么事。”令梨目视前方,动作不停,“练剑是我每天的日常,还有半个时辰才达标,但我今天状态不错,可以加练两个时辰。” 如果加练结束拟凤道君还在偷窥,她也不是不可以继续。 好可怕的练剑狂魔。伽野久不能言,被狠狠卷到,一时都有些羞愧变猫后堕落的那些日子。 热汗沁入斗篷,布料吸足了水,足到承担不了,宛如淋了场暴雨般落在地上,形成小小的水洼。 吸足水的斗篷很重,令梨不能脱,她慢慢调整呼吸,稳住打颤的手臂。 又复半个时辰,她完成今天的份额,缓缓吐气,收剑入鞘。 “不好让少主久等。”令梨招招手,“加练等会再说,我让人把东西买来了。” 伽野借着竹叶的掩盖跳下院墙,和令梨一起闪身进屋。 他咬破指尖在门上勾勒出一道符文,舔了舔指尖的血:“阿梨可以摘了斗篷,若是有人过来,我会提醒。” 斗篷下闷热得厉害,脱掉之后舒服多了。令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边揉捏酸疼得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边朝着桌子扬扬下颌:“来吧,我准备好了。” “我看了阿梨的消息。”伽野拿起桌上的半壶酒,犹疑地晃了晃酒壶,“场景重现真的有用吗?” 令梨:“如果你有别的可以维持人形的方法,我们也可以放弃。” 并没有,伽野总共只有两次恢复人形,一次是前期药效不稳,一次是令梨酒后胡来。 酒精和胡来到底是哪个起了作用,伽野和令梨都不是专业医修,他们一无所知。 “如今弃剑从医已经来不及了。”令梨果断地说,“学医救不了妖族。倘若和拟凤道君对上的时候,少主突然变成小猫咪,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是不择手段的时候。”她加重语气,“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少主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伽野认真地问,“你又哭怎么办?” 令梨:“……” 沉默,但问题很大。 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在令梨脑内交替闪过,她咬一咬牙:“不会的,我抱着剑喝,一定没问题。” 她哭得那么伤心全是因为以为瓜瓜不见了,只要剑在手中,剑修无所畏惧。 伽野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们先吃了点小肉干和小鱼干垫肚子,令梨谨慎地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严肃地盯着水波粼粼的酒液。 伽野仰头喝了两大口烧刀子,喉结滚动,晶莹的酒液淌过他扬起的下颌,没入衣领。 她不可以输,令梨给自己鼓劲,闭着眼一口干杯。 又辣又冰又烧,喝几次她都不喜欢这个味道。 令梨单手抱着剑,单手撑住额头,闭目养神。 伽野很快喝空了酒壶,他把酒壶反过来倾倒,抿掉最后一滴烈酒。 “我喝完了。”少年扭过头,一脸我是不是很棒求表扬地看向令梨。 听见声音,女孩子缓缓睁眼。 明眸浸满盈盈的水波,她朦胧地看过来,抬手揉乱伽野的短发。 “好乖好乖。”令梨的声音含糊成一团,不负所望地醉得神志不清,“你是谁家的小猫咪,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我是你家的小猫咪。”伽野乐着说,“我喜欢可以装下阿梨的麻袋。” 本命剑在手上,令梨的情绪稳定了很多,她对伽野露出一个没有防备的可爱笑容,突然拔剑! 伽野被女孩子天真的笑脸闪得愣了下,下一秒长剑已然出鞘。 “才夸我好乖,这就要谋杀小猫咪了?”他没后退,想看令梨又有什么离谱的新点子。 “我要去练剑了。”令梨认认真真地说,“不可以沉迷撸猫,沉迷撸猫是没有前途的。” 前有醉酒抽泣着到处找剑,后有醉酒坚持加练,不愧是剑修,剑才是心中永远的正宫。 伽野咀嚼着嘴里微妙羡慕的酸味,抬腿绊住了令梨踉跄的脚步。 他勾住女孩子的小腿,令梨眼中的世界在酒精催化下天旋地转,被伽野一绊,顿时失去了平衡。 她跌坐在伽野腿上,剑尖顺势抵住他的咽喉。 令梨歪了歪头,一手绕到少年脖颈后按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握着剑挑起伽野的下颌。 “说。”她恶狠狠道,“妨碍人修行的坏猫猫,有何企图?” “饶命。”冰凉的剑锋与皮肤密切相贴,伽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我冤枉。” “冤枉?”令梨坐在伽野大腿上的姿势不太舒服,她扭了扭身体想换个坐姿,被伽野迅速按住。 少年锢在令梨腰身上的手用了些力气,令梨低头拍了拍他的手背,向来热衷于装乖的猫猫一反常态,动作异常强硬,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令梨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才嚷嚷说自己冤枉,一下秒竟又犯下无可狡辩的罪行,这只猫猫问题很大。 “要给个教训。”令梨自言自语,剑尖顺着伽野的下颌缓缓下移,贴着喉结滑动,掠过脖颈,不重不轻点在他胸口。 伽野呼吸停了一拍,他预料不了喝醉的令梨有多大攻击性。 剑尖划过时若有似无的杀意刺激皮肤,伽野不敢滚动喉结,他见识过令梨的剑,看似迟钝的劣剑锋利得吹发可断。 惩戒对象的顺从取悦了令梨。 不能用太粗暴的态度对待猫猫。她很快露出笑容,移开剑尖,侧脸贴在伽野胸口。 “跳得好快。”女孩子眯起眼笑,“很害怕吗?很紧张吗?如果你乖一点,我就不会这么做了。” 伽野盯着她,不说话。 “要记得是你自作自受。”令梨满意地抬起头。她只是单纯想听一听伽野的心跳,判断他有没有被吓到、教训够不够深刻。 砰砰的声音震麻了耳膜,想必效果绝佳。令梨愉快地收剑入鞘,上半身拉开和伽野的距离。 拉开但没完全拉开,令梨坐在伽野腿上,慢吞吞打了个呵欠。 她似乎已经遗忘了出门练剑的目的,低着头昏昏欲睡。 女孩子扑扇的睫毛像欲飞的蝶,她困倦的模样又甜又乖,丝毫看不出方才做了多么恶劣的举动。 是啊,阿梨不是故意的,正因为不是故意,所以没处说理。 伽野扶在令梨腰上的手缓缓上移,悬在她背上。 好想报复回去,让这个坏事做尽撒手不管的家伙狠狠吃个苦头。 只要稍微用力地抚过她的脊背,眼泪就会流出来吧。 哪怕她想反抗,现在的姿势正好方便了伽野,来回抚摸几次,晕乎乎的醉鬼就没了力气,任人宰割。 “唔?”令梨小鸡啄米打瞌睡,脑袋突然向前一栽,撞到伽野的胸膛。 额头被撞让令梨回忆起了一些片段,她喝酒是为了什么目的来着? 想起来了,给猫猫补魔。 她养的猫是充电式的,要定期灌输灵气,如今电量即将跌破百分之二十,要赶紧把电充上。 “多亏我记性好。”令梨夸夸自己,双手捧住伽野的脸,抵上他的额头。 上一次额头碰触的时候,伽野还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猫。 人的感官明明没有猫咪敏锐,他却如此清晰的嗅到了熏香的酒气和轻浅的梨香,还有一丝清新的翠竹气息。 抵着额头,蹭过鼻尖,少女水润的唇瓣覆着一层晶莹的水膜。 她喃喃自语在说些醉话,伽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能看见唇瓣开开合合。 很好亲的样子。 咬起来会是白梨味的吗? 奇怪的念头在伽野脑内盘旋不定,正在这时,他设置在门上的禁制突然发来了警告。 有人来了?! “阿梨!”伽野压低声音呼喊道,“先停一停,门外有人,谁会深夜来找你?” 令梨晃了晃脑袋表示不知道,不重要,只要不是拟凤道君,谁来都无所谓。 “你,专心一点。”她点了点伽野的鼻尖充当警告,又复抵上额头。 令梨心很大,她只是在给猫猫补魔,又不是和野男人偷情,就算被人闯进来看到了又怎样? 一个问心无愧的人,不惧怕流言蜚语! “叩叩。”门被小声敲了两下,女孩子低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请问您睡了吗?我、我有话对您说。” 伽野记得这个声音,来的确实不是拟凤道君,是拟凤道君的亲闺女。 不好杀的家伙,杀了又要惹出一堆麻烦事,说不定还会把拟凤道君引过来……伽野念头闪过。 白萱萱深夜来访为了什么,伽野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 这位大小姐恐怕是听说自己心上人住在了府中,趁着夜色悄悄来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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