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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服软了，阮芸芸这才坐下，拿起笔。 梁宝珠小声嘀咕，“一个姑娘家，脾气大得……” 阮芸芸“啪”地放下笔，挑眉看她，大有你再说，我就不写的架势。 “我没说你，快写呀，真成事了，你就是我们梁家的大恩人。”梁宝珠扯着笑脸说，当真不敢再说话了。 …… 转眼过了半个月，天气渐暖，教学楼前柳絮纷飞。 阮芸芸打了个喷嚏，掩着口鼻跑去车棚。她不住校，每天下了课，就赶回家和母亲、晓萍一块张罗买卖。 阮芸芸弯腰给自行车开锁，心中暗忖，等天气热起来，排骨汤和红枣姜茶怕是不好卖了，得想个法子…… “阮科长……阮同学！”秦建成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阮芸芸直起腰，只见秦建成风尘仆仆，手上还提着旅行袋，“秦主任，你这是？” “我就是路过，来跟你说一声，胡雪梅冒领通知书那一串人都被撸下来了。”秦建成口气平平，仿佛只是顺道说一件小事。 “这么快就处理了这些蛀虫，秦主任，你是这个。”阮芸芸竖起大拇指真心夸道。 秦建成咧嘴笑道：“别叫我主任了，单位派我在中大进修一年，我们也算同学吧，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他扬了扬手中的行李袋，手心却冒汗了。一下火车，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中大，不过是为了早点见到眼前的人，听她一句称赞。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其他想法，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阮芸芸自是不知秦建成的纠结，她高兴地伸出手，爽快道：“真的？欢迎你来中大，秦建成同学。” 秦建成按捺住窃喜，伸出右手，轻轻握住，“谢谢，阮芸芸同学。” 之后，阮芸芸在学校偶遇秦建成，有时也会停下自行车聊两句。 她把这事随手写在信里，告诉陆卫平。 陆卫平晚上回到宿舍，室友已睡下，他打着手电筒看信，凭男人的第六感，嗅出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正经男人谁会没事偶遇女同志？ 他立马翻身，窝在床上，咬着手电连夜回信。 信上倒没提秦建成，只是愈加详细地分享自己在国防科大的细节，就连窗台的太阳花都写进去了。 “窗台冒出了一棵太阳花，孤孤单单，每天等待太阳的照耀，就像我，在渴望你。” 阮芸芸拆开陆卫平的回信，看到这一句，俏脸一红，情不自禁笑起来。 隔了一天，她收到了陆卫平寄来的挂号信，里面装着若干粮票和工业券。 这还没完，过了两天，她又收到50元的汇款单，汇款人自然是陆卫平。 然后，陆卫平的信又随后而来，解释他们的项目刚攻克了一个难题，这些都是上面发的奖励。 她的名字频繁出现在宿舍楼下取信的小黑板，胡巧玲打趣道：“芸芸，天天都有你的信，你家那位有够紧张你的。” “哪有，他丢三落四，寄了一样，又忘记另一样。” 阮芸芸表面笑笑，心里却嘀咕，陆卫平最近是有点反常，往常一个星期一封信，这个星期突然寄4封，大概是闲下来了？ 她没放在心上，而是在暗想买卖的事。 天气越发热，她计划买一台冰柜，到时卖冰冻的绿豆汤、凉茶，肯定有乘客愿意掏钱。 不料，黄友梅居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芸芸，茶汤卖得慢，咱们多站会就是了，干嘛还要买冰箱？这冰柜太贵了，要700块！还没算上工业券，还有电费，太费钱了！” 这放清河市都可以买两个工作岗位了！她想到一口气要花出去这么多钱，心肝都颤了，站在门边生闷气。 阮芸芸愣了一下，700块贵吗？ 阮晓萍走过来挽着她的手臂撒娇，“三婶，你先别急，听听姐怎么说嘛，姐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阮芸芸恍然大悟，平常都是自己管账，母亲大概还没意识到，她们这段时间挣了多少钱。 “妈，这冰箱钱，咱两个月就能挣回来。” 她停了一下，看到阮晓萍和梁宝珠都在场，没有说出准确的收入。 光春节和开学那段时间，她们一天的收入就有三四十块。遇上节假日，晚点的车多，她也多准备一些其他的吃食，像是煮熟的玉米和红薯，每次都不够卖。 做买卖至今，她们已经挣了2900多块。她管着钱，每个月记好账，再给母亲和晓萍发工资。 阮芸芸看着母亲松动的脸色，接着道： “咱这地方，一年要热八九个月，没有冰柜，往后的买卖都受影响。呆在火车厢那闷罐子里的人，还能舍不得花几分钱买冰的？” “夏天天亮得早，黑得晚，咱熬好绿豆汤，放冰柜里冰着，一天少说可以卖四趟。到时候，我不怕挣不着钱，就怕你舍不得收摊。” 黄友梅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原来几百块钱对她们家……早已不是难事了！ “你还挺有想法的。”坐在床头的梁宝珠赞许道。 她原本还想着阮芸芸第一次生意，自己要提点一下，没想到阮芸芸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阮芸芸赶在五月前，买了冰柜，顺便在隔壁柜台，花500块买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 家里多了一个天天卧床的梁宝珠，月月和星星也快放暑假了，看电视也好打发时间。 阮星星看到家里突然添了冰柜和电视机，高兴得跳出来，咧着嘴一个劲地说：“我可以看《大闹天宫》喽！我可以吃冰棍啦！” 电视台正在播动画片《大闹天宫》，他们班有电视机的两个同学可神气了。 每天下了课，那两人就等着大伙围上去，还要递吃的，才愿意跟大伙讲昨晚播的剧情。 阮星星是插班生，挤不进去，每次只能站在外围听，心里可羡慕那三人了。不过他自小也是穷过来的，电视机这种大几百块钱的物件，他想都不敢想。 今天居然同时拥有了冰柜和电视机，双倍的喜悦喷薄而出，快要冲破他的小胸膛了。 “大姐，咱家……钱还够吗？买这些是不是借钱了？”阮月月忧心忡忡地问，小眉毛都纠成一团了。 她自从经历了在陪母亲去医院的无助后，就对钱特别敏感。 阮芸芸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小小年纪，眉毛都变成毛毛虫了。放心，我和妈还养得起你们。不过……”
第93章 丢失 阮芸芸顿了一下, 招手示意星星也过来，神秘说道：“咱家买电器的事不能说出去。” 早前有两次遇上治安队的人来巡逻, 阮芸芸都靠着弹幕提醒, 躲过了治安队的人。 后来，报纸报道中日签订贸易协议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国家的风向已经变了, 经济政策开始松动。 周围有邻居发现了, 也悄咪咪像她们一样, 弄些自家的吃食去卖。大家卖的东西各不相同, 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她们太高调, 显摆家里一下子添两样电器，难免惹人妒忌。 这年头, 闷声发大财错不了！ 阮星星听说不能和同学分享，不由失望地撅起嘴。 对面的阮月月曲起手指头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教训道：“有电视看, 你还不高兴？” “高兴, 谁说我不高兴。”阮星星捂着额头傻笑, 他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 有了冰柜，阮芸芸的凉茶和绿豆汤卖得出乎意料的好。 火车上的乘客犹如干枯的小草遇上甘霖, 一口气喝两杯，还意犹未尽，又多买一碗绿豆汤留着喝。 她们每天上午出摊两趟，下午三点后再卖两趟，赚得比以前还多。 黄友梅和阮晓萍兴奋不已, 大中午的, 还想跑出去多卖一趟。 阮芸芸拦住她们,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咱得爱惜身体，打持久战。你们要是中暑了，家里家外的，我可操持不起来。” “天亮得早了，那……那我们起早一点，早上去三趟。”阮晓萍不死心地说。 短短三个多月，她在阮芸芸这就攒下了70块钱，现在浑身是劲，恨不得不眠不休地挣钱。 看着阮晓萍亮晶晶的眼睛，阮芸芸扶额，“行吧。”她也不能过于打压热情，便给阮晓萍涨了五块钱工资。 转眼到了秋天，她们收到好消息，梁宝珠可以摘掉“黑五户”的帽子了，组织上返还梁家的房子。 这天，阮芸芸用轮椅推着梁宝珠去收回房子，黄友梅跟在一旁。 那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小洋楼，带个小花园，上下三层，加起来足足有十五间房。之前是给单位做办公楼，保存得还算不错。 梁宝珠在阮芸芸的搀扶下，摩挲着大门，情不自禁流泪道：“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走进来了。” “爸，阿弟，我回来了，可我死了都没脸见你们……”梁宝珠趴在门上痛哭。 黄友梅上前，搭着梁宝珠的肩膀劝道：“老姐姐，身体要紧，你也别太难过了。” “呜呜……”梁宝珠摇头，哭得撕心裂肺，差点喘不上气了。 阮芸芸忙使劲扶她坐回轮椅，一边给她递水，一边抚着她的背说：“梁大娘，哭一会儿得了，你要再哭，真就下去见你爸、你弟了。” 梁宝珠喝了半瓶水，缓过气来，瞪了阮芸芸一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阮芸芸耸肩无奈道：“那也得你先爱惜自个呀。医生都说了，切忌大喜大悲。你要哭过去，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呵……你这丫头，嘴巴半点不饶人！”梁宝珠败下阵来，她就没在阮芸芸手上赢过。 梁宝珠表面生气，心里却暗自高兴，不愧是她选的人，轻易拿捏不了！ “老姐姐，芸芸还小，你别怪她。”黄友梅出来打圆场，又说道：“这房子真大，你家祖上了不得啊。” “这算什么！我家以前还有两家珠宝店……” 说到这，梁宝珠只觉得胸口犹如被人用刀剜了一块肉，剧痛不已。她无意识地抓住阮芸芸的手，恨声道： “高育山，你欺骗我的感情，杀死我爸和我弟，卷走我梁家的钱，害死我女儿，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高育山是谁？”阮芸芸故作不解地问。 “他就是个毒蝎心肠的臭男人！我为他生儿育女，还安排他表妹给我弟弟当家庭教师。” “结果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对我家里的汽车动手脚……害得我爸和弟弟都……没了。” 梁宝珠的声音竭力平静，但阮芸芸看到了她眼里迸发的恨意，好奇问道：“后来呢？” “高育山趁我伤心，把持了我家的珠宝店，背着我卖掉珠宝店。等我觉察不对时，他抱走了我刚一岁的女儿，威胁我交出祖宅的地契。” “我生气之下报警，拖了三天才去见他。可我……我不知道女儿在发烧，那混蛋竟然不带女儿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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