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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芸芸小口小口地吃饭，这顿饭太奢侈了，她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吃着吃着，她发现角落的桌子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一直在看自己。 那妇女剪着齐耳短发，还用夹子夹得服服帖帖，穿的衣服也很新，一看就是体面人。 阮芸芸踢踢陆卫平的脚，低声问：“你认识那边桌子那个人吗？她一直在看着我们。” 陆卫平回头，才发现是熟人。 那人看到阮芸芸他们发现自己了，索性起身走到他们这桌，“卫平，和朋友来吃饭呀？” 她一边说话，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阮芸芸。看到阮芸芸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她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掩饰过去。 陆卫平的父亲救过她丈夫的命，她总归还是要给陆卫平一些面子。 陆卫平站起来，介绍道：“赵阿姨，她是我未婚妻，阮芸芸。芸芸，这位是赵月娥阿姨，她是汪叔的妻子。” 阮芸芸见是陆卫平的长辈，也跟着他站起来，微笑打招呼。 赵月娥在陆卫平提到自己名字时，又忍不住皱眉。 哪有小辈当面提长辈名字的？她就是不喜欢陆卫平这一点，总是冷冷淡淡的，不通人情世故。 她丈夫老汪还想撮合陆卫平和女儿，她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拗不过老汪想报恩的心。 在赵月娥看来，陆卫平虽然身高长相，学历工作都没得挑，但一来他性子冷；二来嘛，还有一个她不敢在丈夫面前提的原因。 那就是陆卫平的父亲下落不明！ 谁知道他父亲是不是犯事被关起来了？万一他父亲立场有问题，那她们一家都会被牵连。 不过，她想到陆卫平有未婚妻了，又马上笑起来，“芸芸长得可真好看，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什么时候结婚啊？阿姨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陆卫平应道：“过了星期天，见过芸芸的家人，我们就领证。我想领证后再告诉你和汪叔的。” 那就是还有三天！ 赵月娥更高兴了，掏出三斤糖票和五米布票，还有两张工业劵，硬塞到阮芸芸手里， “好孩子，你们置办结婚不容易，阿姨今天身上就带了几张票，你拿着，以后和卫平好好过日子。” 阮芸芸难为情地看向陆卫平，这票加起来差不多十块钱了，她怎么好意思收。 陆卫平也想拒绝，他正要开口，赵月娥故意瞪他一眼，“卫平，阿姨没说给你，你可不能说话。” 她又用两只手握住阮芸芸的手，笑道：“这是阿姨给你的，你看卫平干嘛？别怕他，这只是阿姨的小心意，你收下就是。” 阮芸芸只好也笑着说：“那我收下了，谢谢阿姨。”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好看了。 赵月娥见阮芸芸愿意收下，也松了一口气。她就是知道陆卫平不会收，才特意塞给阮芸芸的，这样她在老汪面前才说得过去。 送完票后，赵月娥赶时间匆匆走了，剩下阮芸芸和陆卫平面面相觑。 阮芸芸不解地问陆卫平：“你不是说他们想把女儿嫁给你吗？怎么听说你要结婚，反而高兴了呢？ 陆卫平挑眉回她，“那只是汪叔的想法。” 阮芸芸眼睛一转，明白过来，赵月娥不想把女儿嫁给陆卫平，所以看到陆卫平和其他女孩结婚，才会高兴得送票。 “哦，怪不得你要已婚身份。你肯定不好意思，看到他们夫妻因为你而吵架吧。” 阮芸芸了然地说道。 陆卫平看她揶揄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歪了。歪了就歪了吧，只要她愿意嫁给自己。 吃过饭，阮芸芸思前想后，正色向陆卫平提出管家花钱的事，“我先说好，你要我管家的话，以后吃饭可不能这么破费了。” 就昨晚和今天这两顿饭，已经花了两块五毛钱，以及三斤粮票。这要在食堂，足够吃五六顿了。 一两顿还能接受，要是长期这么吃，阮芸芸觉得实在太浪费了，不禁要提出来。 “遵命，都听你的。”陆卫平眉笑颜开地应道。 他以前一个人，花钱也没数。现在要结婚了，阮芸芸愿意管着他，关心他，他特高兴。 他这么郑重其事，阮芸芸反倒不好意思了，嗔怪道：“走吧，咱们去买东西。” 陆卫平骑车径直带芸芸去百货大楼。 阮芸芸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她扫大街时，经常路过百货大楼，但一次都没进去过。 单从外面看，百货大楼就比供销社气派很多，东西肯定也贵不少。 百货大楼一共有三层楼，阮芸芸走进去，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里面光是布料，就分了上百种款式，挂满了整面墙。还有各种成衣、鞋子…… “芸芸，就买这套吧，你穿肯定好看。”陆卫平看她转了一圈柜台，还一样都没买。 阮芸芸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布拉吉，“还是买布料吧，我这两天不上班，可以在家自己做衣服。” 布料可是比布拉吉便宜一半不止，她跟母亲学过做衣服，一般的款式都能做出来。 “土包子，买不起就别看！”柜台里的中年营业员一听阮芸芸不买，翻着白眼呛声说道。 阮芸芸当即有些尴尬。她身上穿的旧衣服，确实和光鲜的百货大楼格格不入。可贫穷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吗？ 她鼓起勇气，小声地反驳：“这裙子挂在墙上，不就是让人看的吗？” 那营业员回一句：“那也得是买得起的人才看啊。要不然我光招待像你这样的人就够了！” “你……” 阮芸芸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陌生人吵架，心里还有些紧张，一时词穷了。 突然“砰”地一声，陆卫平拍着柜台，沉声道： “你现在什么态度？嫌贫爱富，看不起农民兄弟姐妹。你的思想已经被腐蚀了！你们领导在哪？我要投诉，你们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营业员被陆卫平吓了一跳。她看陆卫平瘦高的身材，戴着副眼镜，眼睛总跟着阮芸芸，以为他是个腼腆的斯文人。 没想到他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关键是说话一针见血。 营业员哪里敢闹到领导那里去，连忙陪笑说道：“瞧我，不会说话，招待顾客就是我的工作职责，你们尽管看。” 见陆卫平和阮芸芸仍是沉着脸，她咬咬压，从柜台里面抽出给熟人预留的两条裙子，笑着说： “我们还有新到的碎花样式的布拉吉，这可是上海货，抢手得很。” 说着，她把两条带着碎花的连衣裙，放到陆卫平面前。她看准了，陆卫平是拿主意的人。 陆卫平看向阮芸芸，一副全凭阮芸芸做主的模样。 阮芸芸见营业员认错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她父亲向来跟她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新连衣裙一条是蓝色碎花，另一条是红色碎花。 阮芸芸的眼睛闪过一抹亮色，这个红色喜庆，很适合领证那天穿。 “麻烦你，帮我把蓝色的包起来。”蓝色的淡雅，她想买来送给母亲。她从来没见母亲穿过裙子。 至于红色，她以后挣钱了再买。两条一起买的话，实在太贵了！ “两条都包起来吧。”陆卫平一直看着阮芸芸，哪会看不出她两条都喜欢。 他怕阮芸芸不同意，还拉住阮芸芸身上的挎包说： “我还有新的工作服，不用买我的了，这钱拿来买红色那件，我想送给你做结婚礼物。” 说着，他就从包里抽出布票和钱。 阮芸芸看着他把五十六块钱递给营业员，隐隐心痛。 但是，当她看到营业员长大嘴巴，难以置信的模样时，她不由地笑了。 这种感觉还蛮爽的！ 她挑眉看悬空的弹幕： 【小陆好会啊！对外敢怼人，对内掏心窝】 【阮芸芸也就敢和露华浓吵架，对着营业员就哑巴了！】 【我都弃露投芸了，村花可千万别软弱，凡事靠男人啊】 【不会的，就凭村花敢和陈阿珍争彩礼，她就是个聪明人，肯定会成长】 【＋1，村花才18岁，就我20岁去高档商场，都会露怯呢！】 …… 阮芸芸没再看后面的弹幕，转而边逛边想，为什么自己刚才说不过营业员，而陆卫平的话却能让营业员服软？ 她刚想出一点头绪，没想到马上就有机会用上了！
第16章 手表 买完裙子，阮芸芸接着给两人各买一双新鞋，还买了一些布料。她准备给陆卫平和弟弟妹妹裁新衣服。 陆卫平还想在百货大楼买喜糖，阮芸芸把他拉住了，她对比过，供销社的喜糖更便宜。 眼看清单的东西都买齐了，陆卫平说想上三楼看看。 阮芸芸上到三楼才知道，上面卖的都是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家具这种高价商品。 她迟疑地问：“卫平，这些家里不是都有吗？” 她昨晚才发现陆卫平家里除了没有缝纫机，其他家具都很齐全。虽然旧了些，但还能用。 “不是说好给你买女式自行车吗？咱们先看看。”陆卫平似乎对这一层很熟悉，径直往里面走。 阮芸芸跟在他身后，路过钟表柜台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啊，对不起！”阮芸芸条件反射道歉。 其实不是她的错，是因为站在柜台前的那个人突然后退，她才会撞到。 “没关系。”那人边说话，边转过身。 阮芸芸这才看清那人竟然是王晓露，旁边还站着这李国华。 “怎么是你？”王晓露也才发现是阮芸芸。 如果是别人撞到她，那也就算了，但阮芸芸嘛…… 王晓露上下打量阮芸芸，见阮芸芸还是穿着旧衣服，两手空空。 她得意地伸出右手，露出手腕的新手表，“我跟国华刚领证，他就非要送我手表，你帮我看看，手表好看吗？” 真是冤家路窄，到哪都能撞上这两人。既然他们刚领证，阮芸芸就不在这种日子拆台了。 “好看。”阮芸芸随口应了一句，就当随礼了。 王晓露显然不满足阮芸芸的敷衍，故意说： “你未婚夫不陪你来百货大楼？你小心看花了眼，没空看路，再撞上其他人就不好了！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这里的东西太贵，你过过眼瘾就得了！” 阮芸芸原本看在他们今天领证的份上，不想跟王晓露起争执，但被王晓露这么阴阳怪气，那真是神仙都要冒火。 阮芸芸义正言辞地说：“明明是你光顾着看手表，后退撞到我的，你才应该向我道歉！” 她话刚说完，陆卫平找过来了。他走到自行车柜台，才发现阮芸芸没有跟过来。 王晓露看着陆卫平提着大包小包，站到阮芸芸身后，不由酸溜溜地说：“哟，原来未婚夫也在，怪不得这么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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