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成嬉笑着说:“要不, 你帮我去跟阮芸芸说, 我喜欢她, 让她离婚嫁给我。” 张冰燕表情一僵:“……” “要不, 你嫁给我也行。”秦建成坏笑。 张冰燕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你就不能正经点,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摇摇头, 转身就走, 身后还传来秦建成的声音:“你别走啊, 咱俩真的挺合适的……” 秦建成看她走远了, 从抽屉里抽出另一份平整如新《妇女周报》,继续盖在脸上, 报纸的一角隐约可见一行标题《巾帼不让须眉,女同志勇捉特务》。 只听他叹气:“无聊是真的,想帮阮芸芸也是真的。” 走出百货大楼,张冰燕径直来到罐头厂。 “芸芸,你快来看, 照片洗出了。”张冰燕从包里抽出一个信封, 倒出里面十来张照片。 全是阮芸芸结婚那天拍的, 有阮芸芸和陆卫平的合照、她和家人朋友的合照、还有阮芸芸的单身照。 阮芸芸放下报表,走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照全身照,照片里她穿着红色长裙,眉眼舒展,对着镜头笑得很大方。 反倒是陆卫平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仅有的一张两人合照,却在扭头看她。照片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和线条分明的下颌线。 “你和陆卫平的还真是郎才女貌,我刚才差点……”张冰燕忽然顿住。 “差点什么?”阮芸芸边翻看照片,边问道。 张冰燕夸张地笑起来:“没什么。” 她在百货大楼时,以为秦建成喜欢阮芸芸,差点想把照片拿出来给秦建成看,让他死心。 “对了,秦建成……私下找过你?”她犹豫了几秒,状似随意地问。 阮芸芸头也不抬地回她,“没有,我跟他就见过那一次,电话也是谈工作上的事。” 也许是第一印象的缘故,阮芸芸总觉得秦建成有点幼稚,像在装大人的孩子。 张冰燕见状,彻底放下心来,和阮芸芸一起欣赏起照片。 “我的一世英名要毁在陆卫平手上了,他就不能好好看镜头,怎么老是看你……” 办公室不断地传出两人的笑声。 下班后,阮芸芸绕路去百货大楼买了本相册, 到家后,她小心地把照片都装进去。陆卫平还在出差,说是遇上了其他事,要晚几天。 李春霞看到照片,欣喜地大喊:“太漂亮了!婶子、月月、星星,你们快来看,婶子这张笑得好年轻……” 黄友梅和双胞胎欢呼地凑过来。 “月月、星星,别抢!别抢!咱们慢慢看……” 阮芸芸看着几人凑成一团,扬起了嘴角。以后,她会慢慢地用家人、朋友把相册装满。 从此,她不再是刚来进城时无依无靠的阮芸芸。 黄友梅反复地抚摸着一张大合照,上面是她们母女四人和陆卫平,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高高兴兴地露出笑脸。 “妈,等冬至,咱就带这张照片去看爸吧。”阮芸芸知道母亲一定是想念父亲了。 黄友梅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连声应好。 三个月前,她躺在医院,还在担心自己死了,三个孩子怎么办?当时,她绝不敢想,她们竟能过上这样安定的生活…… 月月和星星跑过来,依偎在她腿边,异口同声地说:“妈,我结婚,我们全家还要照!” 众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转眼又过了几天,阮芸芸按着说好的,把林妙芝录为厂里的临时工,帮她买好去首都的车票。 虽然中间因为林妙芝的婆家的阻拦,费了些功夫,但她和林丽玲还是顺利把林妙芝母女送到了火车站。 林妙芝担忧地说:“芸芸,我把芳儿带去首都,赵家的人来找你怎么办?” “别担心,赵家不敢对我怎么样!快上车吧。”阮芸芸把她们推上火车。 赵家就是林妙芝丈夫家。 她想离婚,她丈夫不同意。她丈夫还怕她一去不回,想用女儿牵制住她。 林妙芝哪里放心!她带女儿去首都,还能有自己父母帮着照顾一二,留在赵家,有可能被饿死。 阮芸芸使计才把她们母女俩带到火车站。 林妙芝感动不已,“芸芸,谢谢你。我一定尽快把首都的本领学回来。” “我相信你!车上看好小芳儿。”阮芸芸站在月台上,从窗户把行李递给她。 火车启动了,阮芸芸她们走出火车站。 “科长,你真不怕赵家找上门?” 林丽玲还是有些担心。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一般人都不敢插手。 阮芸芸冷哼一声,“他们来不了!我跟赵家村的人说了,只要林妙芝能学技术回来,以后优先收购他们村的橘子。” 赵家村三面环山,村里种着不少橘子。要是能集体卖给罐头厂,那也是一笔进项。 村民们听说有这个好处,自然帮着林妙芝摆脱她婆家的控制。 “科长,你这招高!一下子抓住了主要矛盾。”林丽玲慨叹道。 她最近在阮芸芸的影响下,重新捡起了书本。一段时间下来,看问题的思路都开阔了。 ^^ 夜晚,下起了冬雨,天气越发冷了,黄友梅她们早早睡下。 陆卫平风尘仆仆地推开了院子的门,四周静悄悄地,只有滴答的雨声,以及他房间透出的黄色灯光。 阮芸芸正在看书,看到陆卫平的样子还有些吃惊。 他穿着黑色的雨衣站在放门口,头发被雨打湿了,眼睛泛着红血丝,面容憔悴,连胡子都冒茬了。 “卫平,你回来啦,快进来。”阮芸芸放下书,起身给他拿干毛巾。 她觉得陆卫平不对劲。她看到的陆卫平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从没见过他这么狼狈。 陆卫平突然拽住她的手,一把抱住她,沙哑地喊道:“芸芸,芸芸……” 阮芸芸碰到湿漉漉的雨衣,连忙挣开他的怀抱,“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这样要生病……” 她话还没说完,陆卫平就踉跄着,几乎要压倒在她身上。 “你怎么了?”阮芸芸慌忙扶他坐下,一摸他的额头,“你的额头好烫,我们去医院。” 阮芸芸转身就要去找雨伞,陆卫平拉住她,额头自动贴上她耳朵手掌心,含糊不清地说:“不去……别……走……” 竟像个孩童似地撒娇。 阮芸芸摩挲着他发热的额头,扭头看了眼外面下个不停地夜雨,这时候出去受冷可能会加重病情。 她当机立断地帮陆卫平脱掉雨衣和外套,又用毛巾擦干他头发,把他扶到床上,“你先躺着,我去给你拿药。” 陆卫平像只粘人的猫,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 阮芸芸找到家里的常备药,端着热水,刚进回屋,就看到陆卫平马上睁开眼睛,勉力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那一刻,阮芸芸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头,陆卫平配合地张开嘴巴吃药,眼睛却一动不动凝视着她。 “睡吧。”阮芸芸把掌心放到他的额头上,温声说。 所幸,陆卫平身体底子好,吃完药就慢慢退烧了。 夜里,陆卫平罕见地说梦话,一时喊“老师,快跑!”,一时喊“爸”,“芸芸”…… 阮芸芸把他摇醒,陆卫平睁开眼睛,茫茫然地看着她。 “卫平,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第66章 不行 陆卫平闭上眼睛, 又猛地睁开,眼神已经多了几分清明。 他撑着脑袋到, 张嘴想说话, 却觉得喉咙发干。 “我给你倒水吧。” 阮芸芸准备下床,她睡前特意在床边留了一个暖水壶。 陆卫平压住她的手,制止她掀被子,示意她躺着。他自己拿起床边的杯子, 就着凉水润了润喉咙, 声音嘶哑地说: “我……没事, 你睡吧。” 他语气沉沉, 不像平常那般轻松, 阮芸芸向来细心,又怎么会听不出? 她一把掀开被子, 跨过陆卫平的被窝,翻出床外, 借着月光, 摸到门口处的电灯抽绳。 “咔”的一声, 屋子瞬间亮起来。 陆卫平乍然被光一照, 看到阮芸芸只穿着单层衣服,他难得着急了, “地上冷……你快上来。” 阮芸芸抱着手臂走回床边,见陆卫平嘴唇都干裂了。她忍着寒意,提起暖水壶,往杯子里加热水,“再喝点。” 陆卫平顺从地接过杯子, 急急地喝完, 放下杯子, 就要拉阮芸芸上床。 昨晚,阮芸芸已经辛苦照顾自己了,再着凉很容易生病。 但阮芸芸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你有事瞒着我?” 这才是她开灯的目的。 她和陆卫平的关系,早已不是一开始说的相敬如宾,搭伙过日子。她不想含糊过去,假装你好我好,她希望和陆卫平能互相坦诚。 陆卫平看着阮芸芸炯炯的双眼,目光关切,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 他仍伸着手道:“我说,你先上来。” 地上确实冷,阮芸芸光秃秃的脚趾都有些僵硬了。 她搭上陆卫平的手,借他的力气,跳上了床内侧。 阮芸芸重新回到自己被窝,侧身躺着,面向陆卫平,眼里都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向情绪平和的陆卫平做噩梦? 陆卫平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大学老师吗?” “张教授吗?你替他打抱过不平,还因此被退学。” 阮芸芸记得,她当时还很惋惜,陆卫平不能继续上大学。 陆卫平嘴角向下,苦笑着说:“我这次出差,遇见老师了。” “这不是好事吗?” “老师……左腿没了,他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全白了。”陆卫平艰涩地道,握着搪瓷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见到老师时,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那个留学归来、踌躇满志的老师,满脸沧桑地躺在低矮的草棚里,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左腿的裤管空荡荡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邋遢的老头,曾意气风发地在大学里讲课,还能和学生比赛短跑呢? 陆卫平说到这,抬头看着电灯,眼里都是苦涩。 阮芸芸不忍地握住他的手,“别太难过,会好起来的。” “老师病了很久,没有药,也没有吃的,咳得下不床……”陆卫平缓缓说着。 只是一场普通的感冒,却因为缺少药和营养,老师硬生生病得起不来。 他想送老师去医院,老师却怕再次连累他,只愿偷偷接受他买来的药和食物,还不许他白天来探望。 他向厂里请了假,暗中照顾老师,直到老师病情好转,他才回来。 “卫平,我们可以想办法再给老师送点吃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阮芸芸翻身坐起来,直视着陆卫平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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