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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你站到前面来，这里有风。”那人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又小声地说： “也不知道是谁藏的书？这些书听说加起来值三百块呢。这下好了，全部被充公了。要我说，收得好！省得他倒买倒卖，挖社会主义墙角。” 王晓露咬着下嘴唇，含糊地应了声，一抬头，恰好看到对面的阮芸芸。 阮芸芸毫不避让地直视她，慢慢勾起嘴角，脸上是明晃晃的嘲讽。 是阮芸芸做的！她怎么敢？！这个短命鬼！ 王晓露忍不住在心里尖叫，指尖一下一下地抠着掌心，怒火烧红了眼睛，恨不得拨开人群，冲上去挠花阮芸芸的脸。 就在这时，仓库跑出一个人，大声说道：“局长，里面的书全部搬出来了。” 全部搬出来了？ 不可能！ 王晓露眼里闪过惊讶，她留在仓库的书，绝不止外面这些，这大概只有一半。 怎么回事？她紧紧地盯着仓库门口，紧张又疑惑。 于夏军走到仓库门口，看了一眼，点头道：“行！这些书来路不正，全部没收。你们搬回警局，再联系市里各个中学的校长，把书全部捐出去！” 听到于夏军亲口确认里面没有书了，王晓露慌忙四处张望，是谁捷足先登，搬走了她另一半的书？ 就在她抬头的时候，有人轻拍她的后背。 王晓露吓得猛然回头，惊讶喊道：“国华？” 李国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后面，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我拿走了……” 他没有说拿走了什么，但眼睛一直往书堆瞟，意思不言而喻。 “是你！”王晓露惊喜地捂住嘴巴。她想了半天，没想到是李国华保住了她另一半的书。 李国华点点头，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旁边看热闹的人，见书都被搬走了，一哄而散。 空地上只剩下三人，阮芸芸站在王晓露夫妇对面，淡定地笑了。 王晓露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冲过去，怒气冲天地说：“阮芸芸，你等着！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1980年！等到1980年，阮芸芸就该死了。 王晓露指着阮芸芸，手气得直发抖，眼睛恨不得喷出火花，烧掉阮芸芸。 “啪嗒”一声，阮芸芸打掉她的手，抓起她的手腕，鄙夷地看着她掌心抠破的皮，冷笑道： “生气吗？生气就对了！我也生气，还以为你能藏多少书，做多大的买卖呢！就这些，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王晓露哪里受得了被阮芸芸看轻！ 她一激动，脱口而出：“你以为这些书就是全部了吗？我……”
第79章 高考 “晓露, 别说了！这书跟咱们没关系。”李国华赶紧打岔，生怕她冲动之下, 说出自己藏书的事, 这公安还没走远呢！ 王晓露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中了圈套，气急败坏地说：“你套我话？阮芸芸，你太阴险了！” “阴险？阮芸芸甩开王晓露的手腕，冷冷地说：“比起你害我和陆卫平的性命, 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 她转身跨上自行车, 坐在车鞍上, 猛然按响铃声。她刚才就发觉王晓露神情不对劲。果然被她试探出来, 王晓露还另外藏有书！ 突然响起的“铃铃铃”吓得王晓露和李国华差点跳起来。 李国华走上前，不敢直视阮芸芸的眼, 看着车把说：“阮芸芸，以前的事, 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和晓露都有儿子了, 你就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问问王晓露做了什么事！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再去黑市卖书, 否则……” 阮芸芸故意留下话茬, 脚一蹬，扬长而去。 “否则什么？我怕你啊！”王晓露追上去, 捡起脚边的石头就砸过去。可惜阮芸芸的车早已走远，石头连车尾都没碰着。 “行了！你别在这发火了，斗气有什么用？”李国华沉下脸，不耐烦地说，“要不是我聪明, 提前把书搬走了一半, 你现在哭都没眼泪！” 王晓露不甘心地跺脚, 转身回来。她出门时，和李国华才大吵了一架。 李国华是今天早上出差回来的，她那会正好听到恢复高考的消失，按捺不住激动，就把自己倒卖高考资料的计划告诉了他。 不料，李国华很生气，尤其是知道她借了地下钱庄的钱后，大骂她“败家娘们”、“傻缺”、“不要命”。 她气不过就跑出来，去黑市卖书，想证明自己的计划一定会成功！没想到，回来就遇上公安检查…… “国华，你不怪我了吧，还好你转移了一部分的书，你放哪了？” “停车场那不是很多仓库吗？我分开放在那边的两个仓库里了。快想想怎么办？书被没收了这么多，怎么还钱庄的钱？那利息……” 李国华愁得眉毛都挤在一起，焦虑极了，钱庄的利息高得吓人！ 他早上骂完王晓露后，一想到500块钱的书都放在旧仓库，心里就不很踏实，连忙爬起来，把书分散转移到不同的地方。 “我跟你说，我早上拿去黑市卖了，一堆人抢着要呢。我卖了十二三本，就赚了30块钱。” “真的？” 李国华眉毛上挑，又惊又喜。他只上过小学，难以理解有人愿意花几倍的价钱买这些书。 王晓露从裤兜掏出一卷钱给他，“看吧，没骗你！咱们趁着高考刚宣布，抓紧时间去卖掉，还能再涨涨价。” “这几天……就先算了吧。万一真被阮芸芸逮着，你先别卖，安分一点，省得被人看到怀疑” “知道我会小心的！”王晓露也有些怵。 阮芸芸走出仓库区，迎面遇上了陆卫平和王忠华。 “芸芸，你听到广播了吧？上面恢复高考了。”王忠华很激动地挥手喊阮芸芸。 那亲热劲……陆卫平看得眼酸，推了他一把，“我有事和芸芸说，你先回去上班。” “师父，咱不是说去看王晓露的热闹吗？”王忠华纳闷地说。 他们刚完成检修工作，就听说公安在仓库查抄了很多书出来，这才跑过来的。 阮芸芸刹车停下来说：“不用去了，我从那过来的，公安都走了。王晓露很狡猾，转移了一部分书。” “怎么转移了？！那……那我后面盯紧点。”王忠华觉得是自己没看好人。 “无所谓了，今天的事，已经给了王晓露警告。接下来我们就全力准备高考，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 隔日，《清河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报道了恢复高考的事，并且说为了支持大家高考，他们将拿出八分之一的版面刊登《数理化自学丛书上》的内容。 报社的这一举措，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读者的感谢信像雪花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请求报社一定要继续刊登，还有人希望能增加版面。 毕竟买报纸比买教材容易多了，即使买不到或者买不起，他们还可以去工厂、去单位、去公社、去图书馆借阅。 齐主编看读者反响热烈，决定在高考前，把学习版面增加到四分之一。 《清河日报》的发行量一时大增，成为了最抢手的物件，就连市里的领导都表扬报社真正做到了“为人民服务”，急群众所急。 齐主编亲自上门向阮芸芸道谢，感慨地说：“我呀，做了二十多年记者，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读者的感谢信。我可得来谢谢你！” “这笔，你一定得收下，祝你高考如愿以偿。”他拿出一支全新的英雄牌的钢笔。 阮芸芸见齐主编面色诚恳，便笑着接过，“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下了。” 转眼过了几天，王晓露看到厂里风平浪静，没有人再讨论仓库的事了，阮芸芸那边也没有动静。 她想到欠钱庄的钱，再也坐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背一袋书去黑市，但这次她傻眼了，因为原本抢手的书竟然卖不上价格了！ 别说三倍的价格了，就是两倍都没有人愿意买！ 她在那守了一个多小时，人家一听她报的价格就走了，走之前还奚落她，“卖这么贵还不如去抢！我去厂里借《清河日报》，一分钱都不用花。” 王晓露这几天躲在家里带儿子，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再一细问，她差点没昏过去！ 《清河日报》上都登了学习资料，那谁还愿意高价买她的书？！ 王晓露两眼发黑，又担心呆久了被抓，最后只能降价，每本只涨一块或者几毛钱卖出去。 她面如土色的回到厂里，对着几百本书发呆。 怎么办？再过两天就到还钱的日子了。王晓露想到地下钱庄催债的手段，就打了个寒噤。 “啊！！太倒霉了，都怪阮芸芸，自己活不长了，还要来害我！” 王晓露捶打着书，愤恨地咒骂。要不是阮芸芸举报，她早就把所有的书高价卖出去了，哪里还用坐在这里发愁？ 为了能卖上价格，王晓露不得不每天一大早，骑着车把书背到郊区乡下去卖。那里知青多，工厂和单位少，流传的《清河日报》也少。 作为曾经的知青，没有人比王晓露更清楚，知青有多渴望通过高考回到城里，他们甚至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一招果然有效，书本在知青那里卖得很快，赚的钱也比在市里多，接近两倍的价格了。 书能卖出去，王晓露的胆气就跟着壮起来。她先还了钱庄一部分钱，又请求宽限几天。 就这样折腾了一个星期，她天天早出晚归，终于把书全部卖出去了。 最后一算账，她还了钱庄675块后，竟然还欠倒103块钱，气得直骂钱庄黑心！ “你借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们这的利息，敢不还试试！”钱庄的人挥舞着拳头，凶神恶煞地说。 王晓露把头埋进脖子里，战战兢兢地说：“还……我一定还。” 可她哪里有钱，只能承诺等李国华回来就还钱！ “你不是说能挣钱吗？” 李国华一回家就听到又欠钱，气得嘴都歪了，扯着王晓露就要去离婚。一次次地欠钱还钱，他真的受不了了。 “最后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王晓露抱着儿子，信誓旦旦地说： “我报名参加高考了，一定能考上大学！以后我的钱，也是你和儿子的钱，你再帮我一次就好了。” 李国华听到“高考”两个字，心思一动，停下脚步，“你真有把握能考上？” “肯定没问题！”王晓露毫不迟疑地说， 虽然她这段时间，忙得没心情看书，但她心里莫名地自信，毕竟她在梦里就考上了。 李国华想想也是，王晓露都能提前弄到这么多书，应该自己早就看过了。他松开手，说道： “好，我想办法帮你还钱。你要是考不上，咱俩就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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