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见坐在当中的崔老太君,她虽不识得这位面容慈爱富贵端正的老夫人,却也懂事的一一向在座的各位夫人见了礼。 当着这么多老夫人夫人姑娘的面儿,宋氏不好直接发作,皮笑肉不笑道,“昭昭,你怎么来迟了?” 傅嘉鱼垂下眸子,“对不起夫人,我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着了凉,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来晚了。” 宋氏还想挽救,煦声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母亲不是让周嬷嬷给你准备好了衣物么?” 傅嘉鱼抬起小脸,无辜道,“可是,素日夫人都是让昭昭这么穿的,说女子要以简单朴素为主要,如今,昭昭穿得不对吗?” 这话一落,内间夫人和贵女们都若有所思的互看一眼。 原来,大炎第一女商谢迎的女儿在卫国公府过得竟是这样可怜兮兮的日子。 倒也不是说她穿这身丑,只是堂堂国公府养着的谢家孤女,带着那么丰厚的财产进府,身上穿的衣服,却连别府庶女都不如。 宋氏一怔,脸色大变,气得两眼发昏,又不敢真昏,“我何时与你说过这样的话,你这孩子,莫不是病糊涂了!” 傅嘉鱼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无疑是将宋氏放在火上炙烤,所有人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落在她身上,让她百口莫辩。 崔老太君将小姑娘害怕紧张的动作看在眼里,笑着向她招了招手,“孩子,过来我瞧瞧。” 这位可是五姓之一的崔家,她若发话,一旦传出去卫国公府虐待谢家遗孤。 那傅嘉鱼与祐儿的婚事…… 宋氏头皮一阵发紧,不敢深想,咬了咬牙,本想发作的怒容顿时一变,扬起一个虚伪的笑,“昭昭还不快过去,让崔老太君看看你。” 傅嘉鱼乖乖走到崔老太君身前,行礼,抬起清澈的眸子,“老太君。” 崔老太君抚了抚小姑娘乌黑的云鬓,似乎想起了什么前尘往事,眼底多了一丝疼惜,“我家中倒有个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孙女儿,名唤依依。她娘亲同是商女,长得可没有你好看,但却吃得好睡得好,比你生得健壮许多。你呀,年纪还小,可不能亏待了自己。你娘亲也就是死在了意外中,才……哎,可怜你这孩子无依无靠。好孩子,身子是自己的,你要好好保护才是。” 一句亏待,一句商女,好一个同人不同命。 宋氏感觉自己被狠狠打了一耳光,慌忙将傅嘉鱼扶起来,揽在怀里,讪笑一声,“老太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国公府可从未亏待过昭昭。昭昭,你说是不是?你快说啊。” 宋氏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傅嘉鱼小手还被握在崔老太君温热的掌心里,眸光微动,便是一片酸涩。 养她长大的人,还不如一个外人对她真心,怎能不叫人心寒。 她真心对崔老太君道了句谢,“谢谢老太君关心,我……我会学着好好保护自己的。” 所以,她要自救,她要离开这个牢笼般的国公府,再也不回来。 宋氏只觉得脑仁儿嗡嗡直响,僵着脸。 小丫头这话,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国公府亏待她的事实么! 这才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她一手养大的狗怎会变得这般胆大妄为了? 崔老太君欣慰道,“好孩子,有空过府来玩儿,让你依依姐姐带你逛一逛这东京城,何苦整日像只鸟雀似的被关在家里。” 傅嘉鱼知晓这位老太君德高望重,笑着应了一声,“好。” 宋氏脸色却有些白了。 她数年将傅嘉鱼关在府中,便是不想让她见识太多,被人带坏了去。 如今崔老太君却故意这般敲打,她若再插手傅嘉鱼的事……这东京城里,多的是觊觎谢氏遗产的高门大户,到那时,她卫国公府这桩婚事未必能稳稳当当。 她心下烦躁,正思考着对策,忽的听见疏星慌里慌张的声音在阁外响起。 “不好了!夫人,有贼人进了府里!盗走了我们姑娘的钥匙!” 宋氏怒道,“不知这是什么场合么?什么钥匙也值得你这样大吵大闹!” 疏星哭道,“是我们主人留给小主子的钥匙!” 众人一惊,那把钥匙,是天下人都觊觎的谢氏泼天财富的钥匙。 岂能让贼人偷了去! 这般想着,疏星人已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也不管是否有外人在,双眸惊慌失措的跪在宋氏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夫人,求你让人帮帮我们姑娘,奴婢亲眼见那贼人从濯缨阁窗户间跳了出去,往皎玉堂跑了!” 这种大事,岂能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但此时,宋氏已经顾不得责怪疏星莽撞。 阁中一阵慌乱,女眷们躁动起来,很快便惊扰了屏风外的男宾们。 宋氏也在李晚宁的搀扶下晃了晃身子,脸色黑如锅底,如遭雷劈,“怎么回事!今日这般场合,国公府内宅怎么会出现盗贼!” 李晚宁亦担忧道,“母亲还是先让府丁将国公府围住再说,千万不能将盗贼放跑。” 其他女眷也跟着站了起来,纷纷劝宋氏先冷静,好歹贼人还在府中,此刻先动用府丁,稳住贼人再说。 又有兵马司的张大人出来道,“既如此,本官即刻调动守在大门外的官兵,一并进府捉贼!”
第22章 当场退婚! 卫国公嘴角微抿,面色有些难看。 好歹丢失财物的是国公府内宅,内宅多是女儿家的住所,又怎能让外男随意踏入,这般大张旗鼓的让人带兵进去,闹得跟抄家似的,不吉利也不合规矩。 宋氏心口慌得要命,本想阻止张大人,奈何红唇一张,那张大人便已雷厉风行的出去了。 不少女眷轻蔑的眼神落在宋氏脸上,私下里互相议论,真正关心的少,大多数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沧浪阁里乱上加乱,崔老太君紧了紧手,感觉掌心里小姑娘幼嫩的手指一阵沁凉。 “孩子,你怎么样?” 傅嘉鱼眼尾微红,小心翼翼抬起浓密的长睫,“老太君,那钥匙是娘亲留给我的,我……我想去看看,您能陪我一起去么?” 崔老太君年纪大了,最看不得这般可怜的小姑娘,忙起身道,“好,我陪你去。” 傅嘉鱼其实并不想利用这位慈祥的老人家,可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内疚的轻咬下唇,“昭昭谢老太君。” 日后,她会补偿老人家的。 宋氏忙乱中,回首见傅嘉鱼搀着崔老太君的模样,心头一紧。 没等她想明白什么,崔老太君便沉声道,“大家别乱,同我一道去皎玉堂看看。如今府丁将这卫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又有张大人的兵卒在,料那贼人也逃脱不了,还是先找到昭昭的钥匙要紧。” 在座的女眷们皆是各家大宅里掌权的大妇,崔老太君一说话,众人都安静下来附和,认真聆听老夫人吩咐,比起刚刚混乱的场面不知好了多少倍。 崔老太君笑道,“宋夫人。” “老太君您说。”宋氏扯了扯嘴角,只觉今日自己多年维护的脸面被丢得差不多了。 崔老太君牵着傅嘉鱼的小手,不怒而威,“孩子胆子小,劳烦你带带路。” 宋氏似笑非笑的瞪傅嘉鱼一眼,哪敢说个不字,忙带着女眷们往皎玉堂方向走。 沧浪阁在前院,卫国公府占地面积不算小,前院后宅分割明晰。 穿过垂花门,走过抄手游廊,又转过一个宽大的花园,才到了皎玉堂院门外,进了院门到书房,还有一段路程。 傅嘉鱼始终低着头跟在崔老太君身侧,有她在,宋氏也不敢越过她走在最前面。 她递给疏星一个眼神。 疏星会意,身子悄然脱离了人群,从角门不动声色进了皎玉堂内院。 而傅嘉鱼这才深吸一口气,带着崔老太君和身后的众多女眷,一起走到了掩映在一片竹林里的书房外。 果然…… 她们人刚到,贼人没看见,却见书房窗户半开,里头动静不小,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男人低沉的呼吸和女子娇嫩的呻吟,夹杂着男女互诉爱意衷肠的声音。 “阿月,你这小妖精。” “呜,世子,妾身身子还没好,你轻些。” “穿成这样来寻我,生怕我不敢惩罚你,嗯?” “妾身是专门前来为世子庆贺的,世子还不领情么?若世子不领情的话,那妾身现在便走……” “你敢。” 男人一句话落,书房内,女子痛苦又愉悦的声音又高亢了几分。 男人越发沉溺,呼吸粗重而炙热,恍惚中,又徐徐道,“阿月,别走,留下来陪我。” 那女子声音楚楚可怜,似被欺负得狠了,“可世子的未婚妻还在府内啊。” 男人声线嘶哑,终是意乱情迷,“阿月比那傅嘉鱼,不知好上多少倍。” 正是这一句,不知好上多少倍。 让傅嘉鱼脸色惨白,眼眶一酸,苦涩的泪水滚滚而落。 是啊,在李祐心里,她永远比不上女主江畔月光风霁月。 可光风霁月如他们,不也在书房这样神圣的地方,做那种龌龊的事么,他们又比她这商女高尚在哪儿呢? 在场所有女眷都惊呆了。 宋氏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崔老太君站在最前头,书房里是什么情形,她看得最清楚,一想到身边的小姑娘正是那位世子口中不如通房的未婚妻,便抬手捂住小丫头的双眸,脸上浮起一抹怒意,“真是有伤风化!大家还不快出去!” 这一声矍铄洪亮的怒吼,才让宋氏如梦惊醒,她已顾不得体面,白着脸怒道,“真是造孽!来人!还不快去将那贼妇给我捆起来!” 几个仆妇手忙脚乱的冲了进去。 说完宋氏又回头对众女眷们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 看着那一张张轻蔑嘲讽的脸,恁是哽了许久,抱歉的话才说出口。 国公府闹出这种丑事,大家也不好再留下来看热闹。 不过,只要过了今日,国公府的丑闻一夜之间便能传遍整个东京城。 世间总不乏看笑话的人,只是可怜了傅家那位少失恃怙的小娘子,眼看就要嫁人了,偏在这时候未婚夫与别的女子在书房偷情,还是在冠礼上被这么多人发现,这事儿放任何门户里都会被狠狠戳上脊梁骨! 男子还好,不过是多了个风流多情的名声,将那女子开了脸收在房里做个妾侍也就罢了。 可傅小娘子呢? 人还未过门,就被别的女子捷足先登。 就算日后做了国公府的主母,今日之辱,也会伴随她一辈子,去哪儿都抬不起头。 大家叹了口气,都心疼起这位小娘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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