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缄默脸上带着笑,一脸客气,周大人却是皮笑肉不笑,眼中没有半点儿笑意。 看样子,他不是从自家府邸过来,而是刚在禁宫中见了皇帝。 傅嘉鱼微微挑起眉,安缄默的事儿,应该被宫里知道了。 周大人脸色没有从前恭敬,安缄默便已经料想到了大半,他捂着伤口,烦躁的推开身旁的小兵,沉默着递给他一个眼神。 那小兵极懂事,悄悄从人群中退出来,急匆匆往安王府的方向跑走了。 安缄默驻守西北兵防重地,却无诏擅自回京,犯了兵家大忌。 安家与燕氏一向君臣同心,只可惜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覆水难收。 天子早年英明神武,明辨是非,如今那个只会窝在后宫中沉迷炼丹修仙的男人早已没了当年的睿智,他变得暴戾多疑,谁触了他的逆鳞,谁就只能死。
第248章 好像是苏大人? 安缄默站在门口,看着周大人冷酷的走进府衙的背影,心底凉了大半截。 好在,他的亲妹妹乃是当今最受宠的安贵妃,亲外甥是皇帝膝下唯一的儿子。 只要他暗中找人解决了废太子,翎儿便是大炎唯一的储君。 一个春娘子能奈他何? 强迫女子的罪在大炎不算死罪,不过到时候给那个妇人一些银子,再在京中打点一番,便能息事宁人。 他顿了一会儿,又得意一笑,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府衙。 张娘子默默的看了一阵,眸中精光一闪,含笑放下车帘,“走吧,热闹看完了,我带昭昭回甜水巷去吃刘婆子家的臭豆腐去。” 她今日过来,只是为了替殿下确认安缄默的行踪。 既然安缄默已经被发现,那剩下的事儿,一切便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 傅嘉鱼眨眨眼,从车窗处收回目光,“臭豆腐?那是什么东西?” “就知道昭昭没吃过。”张娘子心情极好,笑说,“一会儿姐姐带你去尝一尝,真是世间难得的美味,昭昭试了就知道了。” 傅嘉鱼长在卫国公府,宋氏管她极严,哪里见过臭豆腐这样的东西,一时心中亦好奇得紧。 张娘子忙让车夫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上人声鼎沸,分外热闹。 傅嘉鱼时不时便撩起车帘往外打量。 这东京城中,最不缺的便是权贵豪富的车马,可路过城门口时,她还是一眼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骑马出城的奇怪身影。 “张姐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苏大人?” 张娘子侧过头,“哪儿?” 傅嘉鱼忙道,“城门口。” 那人身影极快,没一会儿便已经出了城门,张娘子自然没看清,提唇笑道,“昭昭是不是看错了?苏大人从不出城,而且他是神宫的主人,宫里那位随时会召唤。更何况,现如今归一楼建成在即,他更不能随意离开东京。” 傅嘉鱼目光悠远了几分,喃喃自语,“可是,那道背影真的很像他……” 张娘子没放在心上,苏梦池那样的人物,也不是她能随意揣摩的。 只要他不会坏了殿下的大事儿,她不会多管闲事。 傅嘉鱼纠结了一会儿,也打消了疑虑,大概是她看错了吧,毕竟她只见过苏梦池一面,仅凭一个背影又能说明什么呢? 总不能,他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自去北戎看长公主不是? …… 夜黑风高,关外来的良驹一路奔驰,马蹄声回荡在山涧中,恍若奔雷。 从东京城门出来,途经一条通达北方的官道,到了夜里,四处逐渐荒凉。 可马背上的男人却没有片刻停歇,乌黑沉酽的眸子冷得好似一抹清雪。 张乾有些受不住了,紧绷着脊背,骑马紧跟在男人身后。 “大人!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马上就要下雨了,前面是一道天险,因连月的小雨,山石从上面落下,堵住了那条近道!” 苏梦池这才勒住缰绳,长吁一声,胯下的黑马立刻人立而起,又重重踩踏在地。 夜雨倏然而落,厚重的天幕没有半点儿亮光。 男人清瘦的身影被夜色拉得很长很长,他整张脸藏在厚厚的黑巾中,只露出一双矍铄锋利的眼睛,“还有什么路,可以尽快赶到边境。” 张乾颤巍巍的拉住绳子,擦了擦头上的热汗,“我们可以绕远道,从西边的官道走,只是需要费时三日……” 苏梦池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浑身寒气四溢。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得知她的那些消息,他也做不到心如止水的坐在东京的神宫里,什么也不做的等着前朝那些礼部的废物与北戎使团商量公主归国事宜。 那个女子一向心狠手辣,有手段有谋略。 她深陷北戎泥淖六七年,为何一点儿消息也没传出? 如今她受辱的消息在大炎境内被大肆传播,很难说其中没有她自己的手笔。 苏梦池一想到是她在背后操纵一切,眸光便越发的沉。 她以身做饵,引起两国之战,这是分明就是在找死! 一旦国战爆发,她这个流淌着大炎血脉的和亲公主就会被北戎人拉到阵前直接砍下头颅祭旗! 他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儿,只觉得又怒又可笑! 他冷笑起来,目光阴鸷的盯着张乾。 张乾被眼前男人看得莫名发寒,惶恐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大人……我们定要明日便赶到边境么?” 苏梦池眼神冷得掉刀子,忍不住咬牙切齿,“自然,连夜赶路,不许停!” 她是个罪人,当年欺了他,又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还想就这么便宜的死在北戎? 门都没有! 他要亲自去将她抓回来,再将她关起来折磨死,以泄心头之恨! 张乾紧张得直咽口水,也顾不得遮雨,结结巴巴的开口,“去边境最近的路便是这条,可那处山崖的确险峻,大人的安危最重要……前面不远处有一处荒废的客栈,若大人执意走这条路,属下劝大人今夜在那客栈休息一晚,明日白天再出发才稳妥……” 苏梦池没耐心再听他说什么,勾住缰绳,冷着俊脸,夹了夹马背。 马儿似也感受到了主人身上散发的怒火,嘶鸣一声,往前奔去。 张乾吓得欲哭无泪,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那条路当真已经被乱石堵上了,今岁雨水太多,土质松软,他从边境连夜回东京,路过峡谷,差点儿被一片落石砸中脑袋丢了性命。 可主子已经上路了,他也不得不继续跟上。 没过多久,他整个人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夜里光线黑暗,他眯着眼一把汗一把水的往前看,明明先前还跑在他前面的人突然没了踪迹。 而山崖底下的峡谷中,一片乱石堆积,挡住去路,根本过不去。 又不知哪儿突然响起一阵幽幽的孩童哭泣声,阴森森的,可怕至极! 他吓了个激灵,赶忙停住马,慌不择路的跌下马背,四处找人,“苏大人!苏大人!您在哪儿?”
第249章 一个奶娃娃 而此刻的苏梦池人早已不在马上,他听见乱石中传出一阵女孩儿的哭声。 那声音柔弱软糯,鬼魅一般在夜色中飘荡。 他急着去一趟北戎王都,本不该停留,可那孩子的哭声时而凄厉,时而幽怨,时而又天真。 鬼使神差的,他勒住了马,从马背上下来,走到那乱石前。 夜里天色太暗了,寻常人根本看不清前面是什么,可苏梦池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嫩白的一张小脸蛋儿,整个小小的身子被一块石头压在下头,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湿透了,乌黑细碎的额发压在眉心上,又为那小家伙添了一丝脆弱。 她费力的往外爬了爬,白皙的小腿上沾染了脏污的泥土,鲜血顺着她的脚踝往下滴。 她像是很痛,咬着粉嫩的嘴角,可怜巴巴的哭着。 “大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小丫头声音极好听,甜滋滋的,似一颗糯米团子,让人心都化了。 苏梦池怔怔的盯着她的小脸,心神晃了晃,奶团子那双眼……太像某个人。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抽噎了两声,哭兮兮道,“我叫徐眠。” 苏梦池死死凝着那双眼,心口突然疼得厉害,低声道,“徐眠……?” 徐眠不解的盯着眼前这个怪异的大哥哥,努力伸出小手,拉扯住他的衣摆,“所以大哥哥可以救我了吗?我被这石头压了一天啦,再不吃饭,我会死的,到时候爹爹和舅舅也会跟着一起伤心死哒。” 童稚的话语将苏梦池从混乱的沉思中拉回来。 他苦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魔怔了,上前一步,轻而易举便替小丫头推开了身上的山石。 小丫头身姿灵活,身上桎梏一解除,便似游鱼一般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身上被石头划出来的伤口,转身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峡谷更深处走。 他冷着脸叫住她,“你去何处?” 小丫头摇摇摆摆,艰难的爬上一个土堆,转过身来,白皙如玉的小脸明晃晃的,有些耀眼,“我去找娘亲呀,大哥哥,你呢?” 她指了指天,奶声奶气道,“这么晚的天,大哥哥为何也在这里?也是要去找娘亲吗?” 苏梦池失笑,她看起来很小一个,还不及他腰高,眉眼精致得像画一样,一双明媚无双的大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子灵气逼人,肉乎乎的脸颊泛着粉红,双丫髻上挂着两个小小的红灯笼,底下缀着两条摇晃的丝绦。 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又一身贵气,想必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小姐。 只是才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夜里一个人走夜路,终归不安全。 他看了一眼小丫头腿上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皱着眉,抓小鸡仔似的,一把将她提过来,按在怀里,“太危险了,你腿上有伤,去客栈休息,明日……” 他顿了顿,“明日再出发去找你娘亲。” 徐眠仰起头,看向这个面容冷淡的大哥哥,心中浮起一抹异样。 他长得真高啊……和舅舅一样,单手便能抱起她。 就连爹爹都说她胖了抱不动,可他却没有半句牢骚,就将她稳稳的搂在怀里。 她缩了缩发冷的身子骨,伸出小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从心底涌出来。 她自小不喜同外人亲近,除了舅舅和爹爹,旁人也不敢随意近她的身,可为什么……他伸出手来抱她时,她心中没有半点儿抵触,反而还很喜欢他身上那股冷香的味道? 香香软软的奶团子靠过来时,苏梦池浑身一僵,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任由小丫头下巴抵住他的肩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撤下披风将她小小的身子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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