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年没好气的坐到床边,看着他这个妹妹如一朵被霜打了的娇花没了生气,心里有怒,更多的则是心疼。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只带着老四一个人胡闹?你们二人在黄花城做出这么大的惊世之举,我们竟都被你和老四瞒了过去!现在全谢家都知道了,你带着老四在黄花城。” 谢流玉乖巧出来认错,乌黑漂亮的圆眼睛下带着两片厚厚的青黑,眼睛是早就肿了的,看起来像是哭过,“大哥,都是我的错,跟昭昭没有一点儿关系,你别怪她。” 谢流年冷着俊脸,怒道,“你给我闭嘴,回头我再找你麻烦。” 他们这位兄长,有林下君子之风,平日清嘉温润,不到真正发脾气,半句重话也不会对弟弟妹妹们说。 如今瞧着是真的怒了,清隽的脸上隐隐带着薄怒,下颌紧绷,双眸冷酷。 谢流玉嘴角一抿,眼神落在傅嘉鱼苍白的小脸上,“昭昭,对不起……我不该把所有人带走,应该给你留点儿人手的……你打我骂我都行……日后我绝不离开你半步。” 傅嘉鱼无声的摇摇头,不怪他,是她自己的错,没料到人心可怕,更没料到,会有人趁机来取她性命。 谢流玉脸上的愧疚更深,眼里带了一丝泪痕,闻春一直站在他身边没说话,整个人默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流年定定的看向平静得不正常的傅嘉鱼,“那杀手,阿兄会带回去仔细查验身份,昭昭,你说句话,好么?” 傅嘉鱼心里难受得厉害,浑身上下没有力气,“阿兄……” 甫一开口,喉咙里便被酸涩填满。 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 她忙捂住胸口,干呕了几声,一张雪白的小脸,瞬间没了气血。 “哎呀,姑娘今日的药还没喝呢!”疏星忙道,“奴婢现在就去将温在炉子上的药端过来。” 谢流年赶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了顺气儿。 既然人已经平安醒过来了,别的都不算大事儿。 傅嘉鱼没心情同大家周旋,蹙了蹙疲倦的眉心,身子软软的窝回被子里,沉默着落泪,“阿兄,我好累……让大家先出去吧。” 莫名失了个孩子,心情太难过。 她藏在被子里的小手死死揪着被褥,一双失去神采的杏眸,沾染着湿润的水汽。 好想徐公子……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他知道他们已经有了个孩子么? 想到这些,傅嘉鱼又是心痛如绞……悲从中来,眸中不停打转的泪花怎么也克制不住。 她也想让自己坚强些,可……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能像她这样粗心大意,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 谢流年让屋子里多余的人都先出去,自己一人唉声叹气的坐在床边,正巧疏星端了药碗来。 他将药碗接过来,对疏星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 疏星笑着努了努唇,出门将房门关上,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谢流年心疼的看着小姑娘微微发颤的后背,“昭昭,你也别太难过,腹中的孩子要紧,先起来将安胎药喝了。” 傅嘉鱼抽噎的哭声一顿,闻言,小脸微僵。 她怔愣的转过身来,小脸写满了疑惑,“阿兄说什么?” 谢流年挑眉道,“你都怀孕三个月了,怎么自己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呢?你啊,怎的这般粗心?自己的月事也记不清么?也怪你自己,走的时候什么人也不带,就带个不着调的老四,哪怕有月落在你身边,也不至于如此。” 他说这话全然没有责怪的语气。 可眼前的小姑娘却不知为何,突然热泪盈眶,蓦的像个孩子一般投进他怀里。 女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清冽又温柔。 他顿了顿,大手落在小丫头纤细的后背上,拍了拍,轻笑,“都是要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傅嘉鱼喜出望外的坐直身子,顺便将所有眼泪都擦在阿兄衣襟上,想到孩子还在,又扑哧笑开,“我以为,孩子已经没了。” 那温婉的声音里带着嘶哑,温软得像一阵破碎的风。 谢流年无奈一笑,宠溺的舀起一勺子乌黑的药汁,送到她嘴边,“幸好我们来得及时,李世子找了个大夫先给你医治了一日,但你还是晕倒不见醒,我又重新找了个妇科圣手,这才将你这孩子保下来。” 傅嘉鱼喝了药,亮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阿兄的眉眼。 谢流年被她看得不自在,于是将后半截话也说出来,“不过,这孩子保得不易,只怕你孕期都要靠喝药度过了,孩子的身子也会弱些,你别担心,也不是很绝对,只要你这做娘亲的好好将养,腹中的小家伙也会很健康的。昭昭,你做了娘亲,日后切莫再任性行事,知道么。”
第324章 高兴又害怕 傅嘉鱼听着这些话,小手小心翼翼的落在自己小腹上,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 上辈子,她寡家孤人一个死去,本想为李祐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没实现。 父母亲早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孤身住在卫国公府的后宅里,没人疼没人爱。 成婚前,还能见一见吴伯伯,成婚后,谢家财库的钥匙交出去了,吴伯伯的面也很少再见,她曾无数次在黑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嫁给李祐两年,肚子里也没有动静,就算李祐不肯陪她,她也多么希望能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陪在身边,与她说说话也好。 她发过誓,会很疼很疼孩子的。 也是重生后,她才明白,原来生孩子非她一人之力,需要夫妻一起努力才可以。 所以,嫁给徐公子后,她分外小心害怕,怕怀不上,又怕怀上了他不喜。 现在好了,她的人生好似越发圆满起来了,再没有上一世的遗憾。 “阿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我已经有孩子了……原以为怀个孩子没那么容易的……” 软糯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清甜,又带着一丝难以述说的幸福。 傅嘉鱼眨了眨眼睛,任由那泪水落下来。 谢流年递过一张帕子,道,“你那个夫君怎么说?要不要递个信去东京,让他过来看看你们母子?” 傅嘉鱼心中早已被甜蜜填满,接过阿兄手里的药碗,为了孩子,也不怕苦,扬起脖子一口饮尽,喝完那苦得让人皱眉的药汁,伸出粉嫩小舌,倒吸一口凉气,“这药真苦啊。” 谢流年早就准备好了,笑着说,“来,果脯。” 傅嘉鱼感激的望着他,将甜滋滋的果脯含在嘴里,手一直放在肚子上,“我想等回了东京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阿兄觉得呢?” 那时乾坤已定,她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一心只好好养着她的小宝宝就是了,现在若说这些,怕分了徐公子的心。 谢流年叹口气,“自然是听你的,这孩子胎气未稳,等些日子再告诉他也好,你也好静下心来休养身子,黄花城徐州城和宿州城的事儿你也莫要再管了,我让老四去做,既然我人也来了这里,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无依无靠的老百姓们去死,谢家会拿出一些财物和旧衣给大家过渡。” 傅嘉鱼长睫轻颤,“阿兄,朝廷的救灾粮发下来了么?” 谢流年道,“有消息了,只是还没见到粮食。东京现在形势不太好,听说废太子的势力与宫里那位在斗,徐家那位被关了七年的老将军带兵去了前线,跟北戎打了一仗,大胜而归,却没有带军回东京,而是盘踞在黑水关,只怕,这徐家人,要报当年徐皇后被害之仇了。” 傅嘉鱼没想到阿兄只是个商户公子,却对朝局有自己的分析和见解。 “唔,那阿兄怎么看待废太子?” “废太子其人,少年英才。”谢流年摸摸小姑娘的发顶,笑道,“也许将来会是个好皇帝。更何况,他是徐皇后唯一的儿子,有徐家一半的血脉,能在墨城蛰伏七年之久,布这一场黑白棋局,也是难得的坚韧。” 徐家与谢家关系讳莫如深,谢流年很聪明的没往深处说,但傅嘉鱼心中明白,阿兄是站在徐家这一头的。 她嘴角微弯,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错,等废太子登基为帝,徐公子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封侯拜爵不在话下。 其实,她也并非看重这些荣华富贵的虚名,只希望她苦心孤诣忙碌着一场,能为谢家争个机会,为天下苦于无处出头的穷苦百姓争一个出人头地的路子。 “有阿兄这句话,昭昭心里,再无忐忑。” “回头,阿兄让人将你夫君写的信都送来,你自己在黄花城待了一个多月,想必忙得都没时间审阅你夫君的信吧?” 傅嘉鱼脸上一红,“没有的事,我这么忙,哪里会想得起他。” 谢流年也不拆穿她的嘴硬,起身准备离开。 傅嘉鱼抬起脑袋,伸出小手,委屈巴巴的勾住他的衣角,心中仍旧有些惶恐后怕。 “阿兄,我的孩子,当真还在么?” “在的,阿兄不会骗你,乖乖休息,一会儿先吃些好克化的清粥再进食。” 傅嘉鱼迟疑了一瞬,又认真开口,“杀我那人,亲口对我说,是谢家派他来的。” 谢流年一顿,“昭昭相信他的话?” 傅嘉鱼笑着摇了摇头,“不信。” 谢流年俊脸浮起一丝笑,“交给我去查,回头给你一个答复。” 傅嘉鱼乖巧的点点头,与谢流年说了会儿话,心神稍定。 送走阿兄后,她又趴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连日来的疲惫,在得知孩子还在时顿时消散无踪。 等她再次醒来时,月落姐姐红着眼坐在她床边绣衣服,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她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绣绷上的声音。 傅嘉鱼悄悄动了动身子,伸出小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背,心里也很难受,“怎么还哭了呢?” 月落见她醒来,眼中飞快划过一道喜色,又别开脸,将眼里的泪水抹干,“早知道奴婢就不会放任姑娘一个人来黄花城,还帮着隐瞒家里人了,都是奴婢的错,好在吴掌事还不知情,不然少不得要罚奴婢。” 傅嘉鱼温婉一笑,坐起身来,依偎在月落身旁,“不是月落姐姐的错,月落姐姐,你别自责。再说,我与夫君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日后还能做个什么侯府公府的小世子什么的。” 月落破涕为笑,“奴婢听说这消息又高兴,又害怕。” 傅嘉鱼嘴角带笑,好奇的说,“高兴是应该的,怕什么?” “大夫说,孩子还没坐稳当呢,民间有传言,都说三个月内的身孕切忌告诉外人,否则容易小产出事儿。”月落眼巴巴的,“姑娘,咱们先瞒着姑爷吧,等胎象稳了再说可好?有些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我们还是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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