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在她神情里看到一丝对她的关怀和亲情。 可惜,她看穿了她恶毒的真面目,也看不到她对自己这个孙女一丁点儿的温情。 她对自己,没有半点儿亲情,只有厌恶和算计。 既然如此,那她再也不会受她钳制。 “好啊。”她微微一笑,定定的凝着那双犀利无情的老眼,“那就请老夫人今日便将我父母亲的名字从傅家的族谱中除去。” 傅老夫人脸色一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傅嘉鱼走到傅老夫人跟前,对她郑重的行了一礼,与傅家血缘做最后的诀别,“请老夫人务必说到做到,从今日开始,我傅嘉鱼便不是傅家的人了。” 傅老夫人满眼难以置信,她刚刚那般威胁并非真的要与傅嘉鱼断绝关系,但话已经到了这里,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好啊,那你可别后悔!” “老夫人,我不会后悔。” 傅老夫人冷笑一声,老脸怒火沸腾。 有人将她的拐杖捡过来。 她用力握住那根拐杖,转身就走。 傅嘉鱼冷冷望着她出门的背影,突然开口,“傅老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手中的这把拐杖,是我娘亲让人专门替您打造的,上头那颗蓝宝石来自西域,耗费了娘亲一万两白银。” 傅老夫人身形僵住,猛地回过头来,“你什么意思?”
第39章 给她一个家 傅嘉鱼低眉道,“昭昭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老夫人如此厌恶我们母女,又为何要用娘亲的东西。” 傅老夫人气得想吐血,一把将拐杖扔在地上,眼里又露出一丝不舍,“你——你以为我稀罕她的东西?” 傅嘉鱼神情依旧很淡,“既然父亲和娘亲也不是傅家人了,还请老夫人将娘亲送给傅家的所有东西都还回来。” 搀着傅老夫人的婆子脸色微变。 傅老夫人老脸亦是一阵铁青,“什么她的东西,那些都是我承恩侯府自己的东西,与她无关!你若真敢与傅家断绝,那就来拿走你爹娘的牌位!否则,我就将他们扔在大门口让野狗啃食!我们走!” 说罢,带着人浩浩荡荡而去。 傅嘉鱼强撑着,直到傅家所有人的身影都淡出了视线,她才紧了紧眼眶,将那弥漫的雾气生生逼了回去,心底蓦的生出一股少见的怒火和恨意。 她自小性子柔弱,被人欺负的时间久了,从未学会反抗什么。 今日,她与祖母辩驳,似耗尽了她毕生勇气。 “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将她从痛苦的思绪拉扯回来。 她回过头,对上那张不算好看的脸,眼睛却突然红了。 燕珩知道她此刻无助柔弱,伸出大手,握住她柔软无骨的冰凉小手,将浑身僵硬的她牵到桌边。 “饭菜都凉了,你们撤下去热热再端上来。” “是……” 下人散去,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傅嘉鱼就这样笔直的端坐着,过了一会儿,鼻尖热气上涌,泪珠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其实她没想哭,今日脱离傅家,应该高兴才是,只是仍旧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他守护了一生的承恩侯府,就这样把他抛弃了,可她又觉得没什么好可惜的。 曾经她在乎的那些虚假亲情,给她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和委屈。 燕珩用指腹替她抹去泪水,温声道,“傅姑娘可知,何为家?” 傅嘉鱼泪眼朦胧的向他看去,懵懵的反问,“何为家?” 她没有家,一辈子寄人篱下,最后死得凄惨孤单。 燕珩缓缓道,“有父有母,有疼你爱你的人,不管在何处都是你的家。” 傅嘉鱼抬起晶亮泛红的眼睛,一脸动容的盯着他。 疼她爱她的人……好像只有父亲娘亲,还有谢家的掌事吴伯伯,可是五岁之后,她就住在了卫国公府,远离了谢家人。 “既然傅家与你父母划清了界限,你便该想想如何将你父母的牌位接回来,只要他们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姑娘家的眼泪何其珍贵,你不必为了伤害你不爱你的人伤心哭泣,他们不值得,也不配你的泪水。” 傅嘉鱼怔怔的看着他,脑海突然一片清明。 她手握谢家大财,何必委屈求全。 她这么有钱,还在乎什么虚名! 什么卫国公府,什么承恩侯府,什么高门贵女,她都不稀罕。 “徐公子说的极是!”傅嘉鱼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今日,我便要去傅家将父母亲的牌位接回来!” 燕珩微微一笑,语调温柔,“好,我陪你。” 对上男人清冷的微笑,想起他刚刚牵了自己,那只大手,瘦得骨节突出,掌心也并不温暖,可傅嘉鱼就是觉得心中暖和得跟春天一般,小脸也跟着透出一阵尴尬的绯红。 她还没牵过男人的手,李祐不喜她缠着他,她靠得近些,他便让她走远点儿。 她从小寄人篱下,本就敏感多疑,他对她的若即若离,让她越发没有安全感。 这些年,她总是患得患失,心中千愁万绪,在那夜噩梦醒来后才得到了释怀。 这世上,比李祐好的男人太多了。 她又何必在李祐一棵树上吊死。 更何况,徐玄凌牵她,像个大哥哥一般,没有半点儿肮脏狎昵的意思,她一点儿也不排斥,甚至觉得他手上的肌肤还挺滑嫩。 “徐公子,能再牵牵手吗?”她咬唇,伸出自己白嫩的指尖,眼巴巴的看着他。 燕珩一愣,没想到她会不嫌弃自己这副长相,“为何?” “因为我想牵。” 小姑娘眼神干净,没有半点儿羞色,想必只是想从他这儿得到些底气。 燕珩唇角淡扬,伸出大手将她小手拢在手心。 被一阵温热包裹住,傅嘉鱼菱唇紧抿,很快便小脸微红,又飞快将小手抽离出来,“那什么,我……我要吃饭了。” 这顿早饭,傅嘉鱼强迫自己吃了很多,她未来要与那么多人抗争,就要学着养好自己的身子。 承恩侯府傅老夫人到甜水巷被傅嘉鱼赶走的事儿在东京不胫而走。 如今破破烂烂的徐家小院儿,倒成了东京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不少侯爵公府家在附近埋了眼线耳目,就为了打听傅嘉鱼是否当真嫁人的消息。 毕竟那么大的谢氏财库,谁看了都会眼红,不光侯爵公府,就连安王也派了人过来。 世人都逃不开一个钱字,皇室子弟又岂能免俗。 大炎与北戎向来不合,随时都有可能开战,这些年大炎天子靠长公主燕殊和亲带来的边境和平一年比一年不稳定,国内,又时不时爆发内乱谋逆。 光是养着城防军就已经让国库捉襟见肘,更别提还有几十万边军。 只要能拿下谢氏财权,安王的东宫之位,便稳了大半。 是以,他必须要得到傅嘉鱼。 …… 傅嘉鱼用过早膳,大雪初停,和风温煦。 徐公子伤势重,她不想让他劳累,便让疏星将床上的被褥都换了,叫他躺下休息。 他不肯,她便也坐在床前,抿着嘴角,态度强势,“你若不休息,我便不走。” 燕珩无奈,她凶起来的样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没气势,软乎乎的,鼓起的脸颊白皙若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承恩侯府,担心侯府强势,傅老夫人奸诈,故意以谢迎夫妇的牌位为由,引她前去,将她扣在府中。
第40章 承恩侯府 傅嘉鱼莞尔一笑,“徐公子放心,他们不会留我,厌恶我还来不及。” 稚嫩的小脸,满是落寞,语气越是风轻云淡不在意,却越惹人心疼。 燕珩淡淡的凝着她,半晌妥协,“让莫雨跟你一起去。” 傅嘉鱼这才露出个笑来,眉眼弯弯,“好。”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虽然与徐公子相识不久,却也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坏人。 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又为她受了刀伤,她一定要想法子将他治好了才能和离。 她暗中下定了决心,当真学着像个妻子那样,将他按在床上,拉过被子将他盖好,“疏星留给你,一会儿让她替你换药。徐公子,我先走了,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男人踏踏实实躺在床上,淡笑一声,“嗯。” 傅嘉鱼心底盈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小脸红润,肌肤盈透。 正屋现在是徐公子的,她出门去厢房换了身寻常百姓姑娘穿的朴素衣服,月落便将披风取来替她裹上,“雪停了,但风还是很冷,姑娘注意身子。” 傅嘉鱼已经喝过了风寒药,“谢谢月落姐姐。” 月落弯起眉眼,“为何姑娘近来总对奴婢这么客气?” 傅嘉鱼眼底暗潮浮动,噩梦一场,犹如死过一次。 她当然珍惜因为她被折磨了一辈子的月落姐姐。 她掩下眸中翻涌的恨意,瓮声瓮气道,“因为姐姐对我好,所以我日后要对姐姐更好,姐姐若有所求,尽可以告诉我。” “奴婢没什么好求的,只希望姑娘身子健健康康,谢家生意蒸蒸日上,以后,我们再也不受人欺负。”月落嘴角笑意更深,替她将披风系好,又道,“姑娘当真要将家主和老爷的牌位迎到这里来么?” 傅嘉鱼垂下长睫,“嗯。” 月落笑道,“姑娘不知谢家的财富,说是泼天也不为过,家主以前在东京城内还有几处风景不错的宅邸,等吴掌事回来,我们可以直接搬过去。谢家宅子大,比国公府还漂亮,姑娘想住哪儿都可以。” 傅嘉鱼掀开眼帘,淡然透过窗户看向主屋方向,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等吴伯伯回来再说罢。”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徐公子是她的夫君,不管去哪儿,她总要与徐公子商量商量。 与月落收拾好后,傅嘉鱼便出了门。 莫雨在那辆破旧的马车车辕上坐着,马鞭揣在怀里,翘着一条腿,看起来吊儿郎当得很。 看见她,立马端正身子,嘴角咧开一个笑,“少夫人你可算来了!” 四周密林般的破旧房屋里探出不少打量过来的眼神,想必大家都想看看,徐夫子昨个儿才接回来的夫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莫雨笑着解释,“我家公子那张脸少夫人是知道的,他年纪大了还未娶妻,大家都好奇谁会嫁给他。” 傅嘉鱼头上戴着帷帽,没说什么,提起裙子上了车,“走吧。” 马车一路行过甜水巷,引来无数人窥看。 傅嘉鱼浑身不自在,她昨日那一闹,闹得人尽皆知,不少人都在看她笑话。 “少夫人不必在意那些泼皮无赖的目光,什么下贱商女,平民庶民,公府弃妇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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