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等他继续探究什么,李晚珍已经拉着他往外走去。 他囫囵被妹妹拉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突然瞥见一道纤细身影在他离开后,直接进了茶室。 “妹妹,等等,刚刚进茶室那人,是不是程家那位三姑娘?” “哥哥,别等了。一会儿二哥哥会说我们在外面闲逛不懂事,还有大姐姐……”李晚珍低声道,“她也要来……我们快些回去,不然被她们抓住我们四处乱走的错处,大姐姐不会饶了我们的。” 李璟这才拢了拢眉心,“好吧。” 等李璟兄妹二人离开后,燕珩才目光阴鸷的放开了身前的女子,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疏淡。 程令仪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俏脸白里透红,贪婪的打量着他的眉眼,颤声问,“太子哥哥,是你么?” 燕珩淡漠的坐回椅子上,眼神冷静,神情淡漠得有些残酷,“在下一介草民,不知姑娘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程令仪美目含泪,死死望着他那张丑陋面容,良久,自嘲的笑了一声,“太子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其实你不必否认,我知道是你,那日在崔家,我打一眼看见你便认出你来,祖母说你已经病死在墨城了,我哭了好久,如今知道你还活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燕珩抬眸,对上小丫头哭红的双眼,心头闪过一抹沉痛叹息。 当年将军崖一战……程令宣战死,载誉而归。 临死前,他一剑刺穿他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将他视线模糊得看不清天地。 然而,程令宣那个决绝却又带着浅笑的眼神令他终身难忘。 “太子哥哥。”程令仪见他沉默,哭着扑过去,跪在他身边,双手可怜兮兮的抱着他的膝,“真的是你,对么?” 回忆起将军崖那日的血色残阳,燕珩心口揪紧,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 他沉声道,“放开我。” 程令仪紧紧抓住他的手,一脸倔强,“我不放。” 燕珩心脏钝痛难忍,大袖一甩,毫不留情的将她甩开,冷着脸起身,“我说了,你认错了人。” 程令仪身子再次跌落,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带着万分惊喜。 男人越是否认,她越肯定,就是太子哥哥没错! 她弯起嘴角,笑着爬起来,笃定道,“太子哥哥,我知道是你。” 燕珩心头多了几分烦躁,实在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伪装如斯,程令仪竟然还能认出自己。 当年他当着众人面一剑杀了她亲哥,整个程家视他为仇雠。 这丫头……竟还肯来认他。 程令仪苦笑一声,用力抓住男人斗篷的衣角,“我知道哥哥背叛了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心中不再喜欢我……可这么多年,我一日都没有忘记过太子哥哥……纵然程家对不住你,可我……从未想过背叛你。” 她楚楚可怜的扬起满是泪痕的笑脸,轻声祈求,“太子哥哥……你看我一眼,好么?” 燕珩大手紧握成拳,心脏闷疼了一下,冷道,“不必。” 程令仪手指僵住,因着这句“不必”心如刀绞。 她失魂落魄的望着男人冰冷挺拔的后背,迟疑着开口,“是因为傅姑娘么?” 燕珩瞳孔黑沉,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向她,“与傅昭昭无关,我与你,本就不可能。你别忘了,是我杀了你哥。” 程令仪忙道,“可我哥也背叛了你,你们之间恩怨两清,我们之间本没有隔阂!” 燕珩淡漠的动了动嘴角,冷道,“即便没有你哥的事,我与你也不可能。” 程令仪心中一痛,颓然跌地,整个人好似被人抽走了神魂一般,瞬间没了生气。 怎么会不可能呢? 她初见他时,便喜欢上了英姿勃发的太子殿下。 后来,哥哥带她去营地学骑马。 她被那马儿颠下来,怕得全身发抖,是太子殿下犹如天神下凡,救了她。 她知道他少年华美,天资英才,是全东京贵女的闺中情人,但她有一个与殿下关系最好的哥哥,所以也跟着沾光,时常能看见他。 那时,皇后要为殿下议婚,她与江太傅家的嫡女皆在擢选之列,如今江氏已经获罪,也许都不在世上了,那这东京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太子哥哥了啊…… 她傅嘉鱼到底算什么? 一个低贱卑微的商女? 她那种女人配得上太子哥哥吗! 燕珩皱起眉心,到底不忍,在伤心落泪的小姑娘面前半蹲下来,压低声线,“我知道你现在正在与崔家议婚,听你祖母的话,好好嫁人,别再想其他的,听话。” 程令仪失笑,眨了眨眼,滚烫的泪便落了下来,“太子哥哥,你希望我嫁人吗?” 燕珩眉目清冷,眼底没有半分波澜起伏,“你年纪也到了,是该嫁人了。” 程令仪慌忙摇头,“我不要……” 燕珩语重心长道,“你在九泉之下的哥哥也会希望看着你嫁进崔家。” 程令仪胸口犹如压着一块巨石,难受得呼吸困难,“可我心里只有你,我根本不喜欢崔铉!”
第136章 不分贵贱,一视同仁 燕珩眉心紧蹙,“程令仪,你应当明白,我现在是什么身份,而你又是什么身份。程家满门荣耀是你哥用命打下来的,你身为程家人,不该如此天真幼稚,今日我就当你没有来过,倘若你还念当年与我的兄妹情分,也莫要提今日之事。” 说罢,起身,淡淡的看她一眼,离开了茶室。 程令仪浑身一僵,心酸得厉害,无助又痛苦的蜷缩着手指,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都怪哥哥! 若不是哥哥背叛殿下,殿下又岂会这般厌恶她! 她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身子摇摇欲坠。 一直守在茶室门外的丫头静心忧心忡忡的揪着双手跑进来,一把将自家哭得不能自已的姑娘扶住,心疼道,“姑娘,你莫要再哭了……其实殿下不肯相认也是为了姑娘好啊。” 程令仪一怔,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 静心笑着哄道,“姑娘是不是高兴傻了?” 她想了想,又压低声音,“如今的殿下不比当年,他是戴罪之身,又本该在墨城服刑,倘若他此时与姑娘相认,岂不是害了姑娘?” 程令仪眸子微动,是啊,太子哥哥是为了她好,才故意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让她死心。 “可他——为何要与那傅嘉鱼成婚?” 静心抿了抿唇,认真分析道,“奴婢想着,殿下当初与江姑娘本是有婚约的,除了江姑娘他不会再娶她人。只是现今殿下伪装成这样藏在东京,必定要做个瞒天过海的假身份,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所以才找了个妻子做挡箭牌。傅嘉鱼前些日子才同卫国公府的世子退了婚,哪能这么快便与殿下成婚呢?想必两人根本没有感情,只是殿下在利用她而已。” 程令仪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抬手抹去眸中泪意,脸上愁苦表情云开雾散,哭笑不得,“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傅嘉鱼寄养在国公府十一年,一心爱慕世子李祐,只可惜李祐背着她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傅嘉鱼这才同国公府闹起了龃龉。” 她将茶室的房门推开,走到廊下。 这座茶室最是清幽,长廊修在半山腰上,从此间往前,能看见满山云雾缥缈。 她心境宽和了些,唇边含了个笑,“更何况,太子哥哥如今故意做了这么一副丑陋模样,她又怎么会当真喜欢上一个丑夫。静心,你说得对,太子哥哥与她应当是假夫妻。往后,我要多同那位傅娘子走动走动,就算不能嫁给太子哥哥,能看看他……也是好的。” 静心叹口气,总算将姑娘哄好了。 程家子嗣单薄,夫人膝下就只有一个二公子,可二公子却死在废太子剑下。 整个程家,没有一个人不恨废太子。 偏偏只有她家姑娘,一心一意相信废太子没有杀二公子,还说什么,哥哥背叛了殿下,殿下杀了哥哥,不过是一笔勾销罢了的蠢话。 今日姑娘冒着被崔家发现的风险来见废太子,若让老夫人知道了,只怕是又要回家跪祠堂了。 “姑娘,咱们还是先走吧,虽说茶室人少,可若真被什么人发现了——殿下岂不是遭难了么?” “是啊……我不能让他出事……” 程令仪心里一慌,飞快说服了自己。 又想到太子哥哥乔装进京不能被人发现,忙小心翼翼收拾好自己,又将自己眼泪认真擦拭了一遍,才施施然离开茶室。 确认了是他,她便放心了。 来日方长,江氏人已经没了,傅嘉鱼又是个低贱的商女。 总有一日,她一定会名正言顺嫁给太子哥哥。 …… 莫雨带着谢氏商行一行人回来时,风尘仆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但依旧满脸带笑,眼神异常明亮。 在他身后,放着数十个乌木大箱子。 十几个谢氏护卫连夜将箱子抬上来,威风凛凛的站在两侧,静待坐在圈椅上的小姑娘吩咐。 “少夫人,你看看,这些东西够不够!” 不怪莫雨这般兴奋,实在是他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啊! 殿下养兵养马开矿,日子向来过得紧巴巴的。 哪有今日这般,花钱花得这么痛快! 傅嘉鱼手里捧着一卷书,闻听此言,抬起头轻描淡写的扫过那几大箱子的东西,“寺庙清寒,莫雨,你带着人拿去分给大家吧。” 莫雨笑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傅嘉鱼点点头,微微一笑,“所有人,不分贵贱,一视同仁。” 莫雨利落的抱了抱拳,俊脸得意,“少夫人放心,属下省得!” 说罢,牛气哄哄的带着护卫们将箱子抬了出去,然后挨家挨户送金丝碳和风荷载的糕点去了。 莫雨一走,月落便从外带着蜡烛与炭火回到了禅房院中。 看着乌泱泱的一堆人抬着东西出门去,面露奇怪。 傅嘉鱼笑道,“月落姐姐,外头冷,你快进来。” 月落刚坐下,疏星又火急火燎的抱着一包东西跑进来,疑惑的揪着眉毛,“姑娘,好生奇怪啊,程家三姑娘也听说我们这边没有蜡烛和炭火,专门让她的贴身丫头静心拿了这么大一包东西过来。奴婢打开包袱瞧了瞧,都是好炭,还有上好的桃花酿和松子糖呢!” 傅嘉鱼接过东西,精致如画的眼尾微挑,勾起一抹狐疑,“程家三姑娘?” 疏星瘪了瘪唇,望着自家姑娘凝脂般的玉白小脸,“就是她,我们与她也没什么交集呐,这不是奇怪么。” 傅嘉鱼让疏星将东西放好,沉吟一声,柔声笑道,“无功不受禄,她既是好心给我们送了东西,我们也该还些东西回去。疏星,你去叮嘱莫雨一声,给程家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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