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落逢几乎要无法忍受身上的疼痛跪跌在地,但她还在看着,他便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令她忧心。 闻丹歌眸光一动,似乎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应落逢继续道:“况且、况且如果他占据了你的躯体,我真的能活下去吗?莫前辈的死又算什么?赵宗主她们的努力又算什么?” “阿鹤,这一次、换我挡在你身前吧。” 哪怕你会恨我。 【📢作者有话说】 下周完结~
第99章 决定 ◎因为只有尸体,才能成为钥匙。◎ “决定了吗?”官琰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闻丹歌握紧了剑柄, 沉声道:“我们有的选吗?” 官琰饱含笑意:“我可是大发慈悲给了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呢,还不算仁慈吗?”话音刚落,檀香燃尽,余一缕青烟袅袅, 暗香浮动。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最后看了一眼虚影中的人:“我。” 虚影中的人猛地一惊。应落逢不顾身上疼痛, 强忍泪意想要扑向她, 终究只是徒劳:“不、不是她!我来当你的躯壳!” 这是他最后的价值了,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她为自己而死? 天道垂怜,才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因此得以遇见她。过去的这些岁月足以抚平前世今生的伤疤, 若这是一场美梦, 就此梦醒又有什么不好? 所以该死的人是他啊! “哦?你们的想法似乎不统一啊。”官琰的笑声轻飘飘, 落到闻丹歌耳里却沉甸甸。她擦拭着迎魁因为长时间使用而沾上血痂的剑身, 抽剑的动作快准狠,只一下, 应落逢的虚影便被她挥散。 闻丹歌重申一遍:“我,做你的躯壳。” 多年夙愿得偿,官琰终于忍不住流露出几分真实的笑意。他的虚影似乎实了几分,心情颇好的招来一只夜流萤为她引路:“那么‘镇尊’,请?” 闻丹歌脚步微顿, 头也不回地走了。 ———— 应落逢以为自己一定能够说服阿鹤,因为自己的提议是破局的唯一方法, 胜负五五开。他以为闻丹歌会犹豫, 会踌躇,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一口回绝。 爱人把最后一条生路给了自己, 他该抱有怎样的心情?应落逢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满腔只有一种感情:害怕。 他害怕失去,害怕失去她。他宁肯自己死掉,这样还能安慰自己,这样的死是有价值的。但阿鹤呢?阿鹤为他而死,没有、没有任何意义...... 点滴的雨露变得滂沱,应落逢跪坐在地上,任由泪水打湿眼眶。 他知道的、他一直知道的,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爱啊。 从方寸宗时的一场倾听,到仙子湖溺水的夜,再到廉价却绚烂的焰火。他们行过缥缈山的四季,看过无物宗第一场落雪,在轮回廊外拜天地、在妖都狭窄的榻上吻别。 她从不吝啬对他的赞扬,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过“爱”。 但倘若一定要把这个字宣之于口,哑巴如何相爱?她早在无数次坚定的选择里告诉过他,我爱你。 所以,难道他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吗?前世他已经受够了懦弱至极的自己,今生还要重蹈覆辙吗?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舌尖至于齿缝,只差一点就能咬破。但应落逢忽地想起闻丹歌皱起的眉,又怔怔放下。 她总是能发现他身上任何一处细微的变化,和表现出来的不拘小节完全不同。那么一贯心细如发的阿鹤,怎么会毫无准备? 是了,他应该相信她。 旋即,应落逢手忙脚乱地拆开妥帖收好的锦囊,就是莫惊春赠给他的那一个。他原本是想交予阿鹤的,因为无论怎么看,她才最能把莫惊春的“保命术”发挥到极致。可闻丹歌却执意由他收着,想着回想起来,或许这其中另有玄机。 拆看,却只有一张薄薄的纸。应落逢一怔,连忙将折纸摊开,只见上面简短的写了两个字: “信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结合闻丹歌的举措不难理解。莫惊春特意耗费了一个锦囊,就为了再次提醒他,相信阿鹤。 接连打击带来的迷茫在此刻化得一干二净,应落逢彻底清醒过来,开始思考这个“信”背后的含义。 闻丹歌有备而来,莫惊春知道她的筹算,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方法很险,或者,与他有关。 可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勘破这层的话,是否能够增加这招剑走偏锋的胜率?脑海中一连串的线索次第排开,只差关键的一针穿过,就能真相大白。 应落逢咬牙支地,握拳重重砸在泥沙上。 快想起来,想起来! ———— 这是闻丹歌第一次下到绝地谷,之前的那段时间只够她把几处显眼的建筑记在心底,并不能借此勾画整个地下的结构。因此,饶是她已经竭尽全力辨认,依旧不知道官琰将带她去哪里。 如果落落在身边的话......不,从现在开始,不能再想他了。 闻丹歌阖上眼,凭借外放的“神识”视物,并不会跌倒。她明白接下来会有一场硬战,而她一旦踏错一步,被官琰占据躯壳,第一个要杀的,一定是脑海里最不能忘记的人。 所以,她必须从现在开始,谨记自己是一个人。 官琰似乎察觉到她的“神识”,仿佛看到了很有趣的事务心情更好了。他很谨慎,一直幻出虚影监视她,始终不肯露出真面目,虽然也有他根本没有真面目的缘故,但闻丹歌依然认为,他的存在令人作呕。 像是一只恬不知耻的老鼠。 “镇尊难道不好奇,我用了什么方法出去?”或许将要得手的反派总是话多,连官琰都开始卖弄。闻丹歌冷冷道:“我不想知道。” 官琰偏不让她如愿,聒噪得如同一窝老鼠:“原因很简单,闻迎的封印,一直不是坚不可摧的。” “用姬霜做钥匙,就能打开这座牢笼。” 用姬霜......做钥匙? 眼看着一向波澜不惊的闻丹歌也会面色惨白,官琰的心情更加微妙,洋洋得意道:“所以镇尊,如果没有把握彻底杀死我的话,我劝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因为,即使你以血肉之躯再度封印,我也会在千百年后把‘星人’的尸体做成钥匙,狠狠刺穿你。” 用“星人”的尸体,刺穿“镇”。看来在绝地谷底的这些年,他们一刻也不曾遗忘仇恨。 惊愕只存在了一瞬,闻丹歌立刻恢复了滴水不漏的神情。但官琰还是捕捉到了她刹那的心悸,微微勾起唇角。 这样“镇”根本不值得称为对手。因为弱点,太明显了。 夜流萤飞舞了一路,最终落在一处涌泉旁。闻丹歌看着官琰的虚影又凝实了几分,明白这就是他“闭关”的地方。 或者说,他沉睡的地方。 因为官琰的到来,涌泉一分为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石阶。闻丹歌惊讶于他居然刚在如此靠近地核的地方挖掘密室,只是踏下去一步,几乎就能感到火舌舔抵着鞋面。 胆敢把神魂放在这种地方,难道官琰在五行中属“水道”? 继续往下走,穿过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来到一处四壁都是空墙的石室内。中央,一簇绚烂的紫水晶宛如莲花盛开,光华之上,漂浮着一颗暗沉的石头。 亦或者是,他的神魂所在。 官琰的虚影终于变成一片实实在在的阴影,闻丹歌注意到,他每靠近石头一分,阴影就浓稠一分。他终于把自己,暴露在她面前。 “不要试着摧毁它。”官琰看穿她蠢蠢欲动的目光,提醒,“那只是最接近的一块石头,却不是唯一的。你的那位‘星人’,可还没有离开绝地谷。但凡你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我知道,他死了,就会成为若干年后的钥匙。” 官琰一怔,笑着点了点头:“你明白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就好。现在,把你的本命剑扔了。”说着,紫水晶前裂开一道缝隙,熊熊烈焰争先恐后地从缝隙中冒出,犹如寻找替死鬼的白骨。 闻丹歌脚步一顿,持剑的手虽然有几分僵硬,却仍然照做,将迎魁掷于缝隙中。霎时,剑鸣四溢,仿佛不甘于就这样被主人抛弃。然而缝隙很快合拢,这把所向披靡的宝剑,从未一败的神兵,落幕了。 官琰还要在一旁假惺惺地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剑,再也看不到它出鞘了。” 闻丹歌紧紧抿着唇,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继续问:“下一步是什么。” “封筋断脉,做得到吗?做不到我帮你。” 闻丹歌抬眸,官琰看见那之中死寂的沉水,一惊。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任他宰割。他根本不用害怕。 如此想着,心底多了几分底气,他冷冷道:“怎么?后悔了?现在去换你那个柔弱的星人来死还来得及,要换吗?” “不。”在他面前,闻丹歌从来吝惜词句。官琰一瞬不落地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耍花招。过往的经历告诉他,镇是很狡猾的东西,一着不慎就会被他们抓住破绽。 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一直争论不休,一个叫他警惕,说她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范;一个却告诉他是他太小题大做,只要“星人”在他手上,“镇”不可能掀起浪花。 是的,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杀掉应落逢。 因为只有尸体,才能成为钥匙。
第100章 走吧 ◎应落逢被她牵着手,身后漫天火光宛如仙子湖那夜的焰火◎ “拿起它。” 闻丹歌身体转动, 依言取下石头,发现入手是彻骨的凉寒。靠近地核岩浆的地方,也会有捂不热的石头。她心头闪过一丝诧异,面上仍然毫无表情, 等待着官琰下一步指令。 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了......巨大的欣喜浪潮般一波一波涌出嘴角。官琰的虚影彻底凝为尸体, 缓缓走到她跟前。原本他还抱有几分怀疑, 唯恐她没有把筋脉封死, 猝不及防给他来一场暗杀。但走近了发现,她身上再没有那种凌然的气息,只是一尊瞧着和“镇”一样的石像。 石像里面,是终究会被碾做齑粉的泥沙。 官琰也伸手搭在石头上, 眸底血雾弥漫, 渐渐包裹住他整张脸。闻丹歌注意到, 血雾包裹完他的面部后, 一点一点向下生长。从下颔、脖颈、肩、上肢,再渐渐过渡到指尖。 跨过指尖, 就是她了。 她反应过来,这股血雾或许就是官琰真正的神魂,而石头只是一个过渡的媒介。难怪方才他说,摧毁了这块石头毫无用处。 筋脉已封、迎魁不在手边,一无所有的她面对官琰, 似乎就是个死局。 官琰感觉到自己已经进入躯壳。这和许多年前他趁闻丹歌道心动摇污染她的神智不一样,这是一场血腥的吞噬。因为他每进一步, 便代表着闻丹歌的本我退出一步。不是寄生, 是你死我活, 是弱肉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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