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梦魅(16) 在柏琰眸中划过的那一星震惊中, 尔允再一次成为主动亲吻的那个。 她趴在柏琰身上,把他压在下面,三千青丝像是散开的丝线那样, 滑落在柏琰月白色的浴袍上,仿佛要化为蛛丝,将他一圈一圈地缠住。 她甜软的、带着桃花香气的唇, 贴上柏琰沐浴过后干燥炽热的唇,就这样拉开一场呼吸交融的、甜蜜的折磨,你追我赶。 趁着柏琰那一星的震惊,尔允牢牢抓住主动权,她抱紧了他, 长长的睫毛像是痒痒的刷子般,蹭过柏琰的皮肤。 就在刚刚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尔允想, 她对付柏琰,大概要换个思路。 原本她想着,撩他, 诱他, 明目张胆勾引他,看看这掌管兰台不偏不倚之人, 做不做得出这种事。 尔允原本是想以此, 让柏琰退却的。 可观那之后他的反应,尤其是今日, 他还说出要她共浴这种话,这个男人, 是真的敢冒大不韪啊! 他好像,压根就没把柏誉放在眼里。 而且他对自己……尔允总是觉得, 他好像将自己当成一只随时要捕获的小小猫儿,可这猫儿太狡猾,滑不溜手,他一时不知要不要真的捕获她,便耐心地与她拉扯试探。她出招,他拆招,再反打回来。她接招,亦再出招。就这般一来一回地拉扯着,谁也不先认输。而在这期间,随之上演的活色生香的风月,自己将之当成工具,他也全盘接受,并将之也当成招数拆解了打回来,仿佛乐在其中。 那么既然如此,她就可以换个思路了,不再以这样的男女之事吓退他,而是反其道行之。 勾引他,勾着他,惑他的心,乱他的神智!让他舍不得她。 尔允不会天真地以为,她能够仅靠美色,就让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为她所用。但也正因她没想过能完全掌控这个人,那种不断博弈和博弈中产生的微妙同步感与势均力敌的感觉,让尔允的心跳加快,滋生出一种诡异的兴奋干劲。 她发现这种诡异的兴奋感,竟是说不出的刺激。这种刺激,该怎么描述呢?就像是在自己丈夫的房间里,与其他的男人偷情,而丈夫就在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间里,呼呼大睡。 更巧的是,她现在的种种行为,若是教外人瞧见了,不就是在偷情吗? 当她肺里的空气几乎要耗尽时,这个吻也结束了。吻到后面时,已不知是双方谁不想停下,仿佛已经有些无关博弈,而是单纯的欲望的纠缠,和两颗各怀鬼胎的心共沉沦的拉扯。 尔允气喘吁吁,她的嘴角拽出了一缕银丝。她稍稍抬起头,看入柏琰的眼睛,像是偷腥的猫喃喃着问:“这样的谢礼,可够了吗?” 那抱在她身后的坚硬手臂,蓦地一紧,像是要将尔允牢牢禁锢在他的身上,“不够。”他眼角扬起,笑着说。 “殿下可真难满足呢。”尔允仿佛是在抱怨,可眼中却浮现一抹狡黠。 “那这样呢?”粉色的裙摆,将一切都藏在里头。 她看见柏琰琥珀色的眼眸,蓦然乍现一种雪亮的震惊,转瞬便暗的再不透光,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殿下……”尔允喃喃着,粘稠的嗓音勾着人的魂。 男人横亘在她腰后的手,更加用力得抱紧她。这力气里好似带了几分报复的意味,似要限制她的活动,可偏偏又由着她了。 他另一只手,扣住尔允的后脑,将她的上身像是囚禁般,箍在自己怀里。他沙哑地笑着道:“小嫂对皇兄也这样吗?” 尔允绽开的笑容,像是一枝盛放而含着剧毒的曼陀罗:“殿下吃醋了?” “小嫂说笑。”柏琰盯着她的脸。 尔允在柏琰的怀里动了动身体,在有限的空间中,她只能紧紧贴着柏琰移动自己,让自己的脸贴到他的耳边,她咬着柏琰的耳朵,说道:“我一点都不喜欢帝子殿下,他真的很不行,特别是前几晚,两三次就不行了,真是个废物。” 她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一只手也从柏琰的怀里挣脱出来,沿着滑过去。她观察着柏琰的反应,听着男人压抑在胸臆的闷声,看着他瞳仁在一片浑浊与清冽中明明灭灭。 柏琰侧过脸,鼻尖贴着尔允的鼻尖,话音几乎要化作亲吻,融入她的唇中:“小嫂真是要置我于死地。” “那殿下喜欢吗?” 柏琰没有作答。 许久之后,方才落定。 尔允的腿和手都僵麻了,宛如刚经历一场长久的重苦力活,终于如释重负。 她疲惫地躺在柏琰怀里,当横在腰后的手臂稍微松开些,尔允推了推他,脱出这个怀抱,向着旁边轻轻一滚,便躺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靠在柏琰的身侧。 她凝视着这双琥珀色的眼睛,喃喃道:“为什么,我始终看不清您呢?” 她看不出这个男人想要什么,看不出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甚至连他的立场,她都不能完全确认。 哥哥说的对,这个人,太深了。即便是她与他如此亲密,距离如此近时,她都没有办法抓住他任何的一丝破绽,成为那个掌握主动局面的人。 柏琰闻言,只笑着反问:“小嫂不也是吗?也是让人看不清。” 尔允无声吸一口气,撑起身体,疲倦地说:“妾该回去了,不然帝子殿下会起疑的。小殿下,您答应妾的,可不能食言呢。” 柏琰也坐起身,理了理已滑落腰间的月白色浴袍,道:“小嫂便自己离去吧,我不送了。” 尔允就地向他施了一礼,这方爬起来,离开这间浴室。 破虏将军和他麾下的将士们,早已经离开这里;兰台其他的史官,也大部分散落在各处,不见人影。 尔允招来云,就这样离开兰台,也再没有人阻拦在她回西宫的路上了。 夕阳散去,天际被夜色吞没。 明月像是巨大的银盘,穿梭在层峦叠嶂般的云海中。 大理石打造的白色兰台,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个迷离而崔巍的梦境世界。 那朦胧的月光,照在雕梁绮户上。当柏琰侧过头,透过四瓣花形状的窗棱看到月色时,那种暧昧的颜色,让他忽然想到今日吻过尔允后,她抬起身来时,殷红如血的唇角,那一缕银色的拉丝。 这画面浮于脑海间,不受控制。柏琰闭了闭目,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公文放下。 看了许久的公文,只觉一切索然无味,不想再看了。 凌华殿中点着数百支蜡烛,他们被放置在如桂树般的白水晶烛台上,每个烛台上托着一支淡黄色的蜡烛。 银烛树前长似昼,露桃花里不知秋。 柏琰披着件艾绿色的暗纹云锦大袖披风,长发未梳,坐在桌案前,手中还虚虚握着被他放下的公文,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这时,凌华殿门被敲响。 是破虏将军来了。 破虏将军身披金色铠甲,踏入殿中,一扬披风,恭恭敬敬向柏琰行跪礼,“殿下唤末将来,是所为何事?” 柏琰松开公文,望着破虏将军,说:“西宫的明侧妃,你不必再追查她了。” 破虏将军吃惊地一抬头,本来关于尔允这事,他就准备明日早早过来,汇报给柏琰的,却没想到柏琰夤夜叫他来,竟也是说此事。 破虏将军道:“殿下,末将正准备与您说,末将怀疑明侧妃就是司徒尔允公主。司南明显对她反应有异。” 柏琰只淡淡地说:“她不是尔允公主。” 破虏将军怔了一下,疑惑道:“殿下,您是认识她?” 柏琰道:“她与尔允公主有接触,是司南误判了,不必再追查她,去别处找吧。” “可……”破虏将军下意识还想说什么,口中刚溢出这一个字,就看到柏琰淡淡扫了他一眼。这一眼无悲无喜,可就是让破虏将军浑身一凛,顿时其他的想法都没了,赶忙俯身应道:“末将遵命,都听殿下的。” “嗯,你下去吧。” 柏琰挥退破虏将军后,这凌华殿又来一人。是楚娴。 破虏将军出去时,楚娴便进来。两个人擦身而过,楚娴定定看了破虏将军一眼,便大步流星踏入凌华殿。 入殿后,身后的殿门缓缓关闭。 明亮的烛火,在楚娴身后拉下数道长长的明暗不等的重影。平日里爽朗清透的容颜,这会儿蒙着一层凝重肃然,连如白昼的烛火,都驱不散这种凝重。 发间簪着的北斗七星形状的簪子,银质的材质,被烛火一映,亮的犹如一片雪。 楚娴上前几步,规规矩矩跪下来,向柏琰行大礼,道:“殿下。” 从楚娴进来起,柏琰就平静地看着她。清冽的眼中,是任谁也看不出的深藏的湍流暗涌。 他薄唇轻抿着,眉毛如同一双静置在剑鞘中的剑,通身随意的姿态,像是看便世间风雨霜雪。 他缓缓道:“怎么不称我‘老大’了?” 像楚娴这样从不隐藏自身情绪的人,当她郑重其事地说出“殿下”二字,无疑是无比认真的。 柏琰持起一旁的折扇,扇头向上一挑,示意楚娴平身。 楚娴便站起来,蓝色的裙子垂顺地铺在脚边,她花容紧绷,眉头锁着,用鼻子呼出口气,说道:“殿下,恕我直言,今日下午的时候,我明明看见,明侧妃躲进您的浴室,破虏将军他们接踵而至。” “我去敲门询问您,您却否认。”楚娴瞳心坚定,握紧她手里的小狼毫和羊皮本,“具体的我不问,但是殿下,明侧妃很可疑,不是吗?连我都能看出来,您不可能不怀疑她,所以您为什么袒护她?” 柏琰失笑:“问得倒是真直白。” 楚娴无奈一鼓腮帮,呼出口气:“老大,我不是在开玩笑。自从您执掌兰台,我算是摸清您的脾气,但始终看不透您。这倒无妨,并不重要。您作为兰台掌事人,无可挑剔。但我身为史官,力求一切不与蒙尘,今日之事实在忍不住,才来向您询问真相。” 一语落下,楚娴等候起柏琰的回复。柏琰只笑吟吟看着她,却让楚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丢进温水中的青蛙。这水是水壶里的水,水壶下面柴火,已经点着了。自己就像是在一点点被煮熟似的,而正是柏琰这看起来带着笑的目光,便是在煮着自己的那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火。 就在楚娴以为,自己怕是要被老大撵出去的时候,柏琰终于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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