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些人知道,文绮选择庇护商陆他们, 想要登上王位为国师平反, 这些官员们终于不愿再忍了,愿意跟着文绮闹一场。何况, 公主本身已足够优秀, 由她带领紫蝶族,不是更好吗? 如此, 文绮便按照自己势力壮大的情况,继续修改计划, 不断给予商陆他们新的指示。 除了做这些,剩下的时间, 文绮闲来无事,便搬个躺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去书房里铺开宣纸,系发挽袖,临摹国师的那张九色鹿。 只是日子如此过下去,文绮总归觉得孤寂。 她想九色鹿,更想云琅雪。 她想再听到云琅雪的声音。 文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子,反正她就是想听琴,想听奚徵弹奏云琅雪。 自从那日在雍州龙宫外的花海里,听到奚徵弹奏云琅雪后,文绮就着魔般地想要再听这琴音。 只有云琅雪在奚徵的指下响起时,那感觉才最像是回到千年前,回到国师还在的时候。 那也是文绮最快乐的时候。 她多么需要一次次听着这样的琴音,让自己多一些昔年的快乐感。 于是,文绮就拿着奚徵给她的鹿角雕,叫奚徵过来了。 文绮对着鹿角雕撒娇:“师伯,我想听你弹琴,你来好不好?一天听不到云琅雪的声音,我就觉得心里空空的。” 文绮说这话的时候,想着倚湘同她讲过,可以对奚徵多撒娇,奚徵多半吃这一套,于是文绮嗓子如掐着似的,声音清脆,又像一把滑腻的羊奶,腔调更是拖得长长的,就像是小猫把爪子放到人家心上轻轻地挠。 倚湘听了倒咝一口气,忽然就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建议文绮去撒娇讨好奚徵帝君。实在是公主做这种事天然优势太大,效果太好,纵是奚徵帝君平日里没什么情绪波动,可也是个男人啊!面对公主这样不自知的撒娇,这…… 反正奚徵帝君是有求必应。公主一喊,他就来了,还带来了云琅雪。 接着倚湘就看到文绮高兴地从躺椅上跳起来,扑向奚徵帝君,热切地迎接他,还摸摸云琅雪,一双眸子盛满喜悦。 文绮还很满意地说:“师伯真是一诺千金!答应我随叫随到,果然如此。” 倚湘没办法,只好去洗葡萄。 等倚湘洗完葡萄回来,文绮已经又在躺椅上躺下了。奚徵帝君在一旁默默弹琴,弹得很沉浸。 奚徵抚琴的时候,就仿佛遨游在遥远的天地间,看北冥有鱼,听万壑松风。 看来帝君太爱琴了。 所以帝君是因为愿意弹琴,才对公主有求必应吧,而不是被公主的撒娇给闹的,倚湘这样想,便松了口气。 这日,文绮照旧听琴。 却没想到,陈寰来到杏院。 这些日子,陈寰心绪复杂。心里那一颗怀疑的种子自从被种下后,短短的几日,就发芽长大到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可偏偏他的胸臆里又还有很多矛盾的情绪。 一想到自己曾那样伤害文绮,便近乡情怯,竟不敢踏入杏院来询问文绮。可芫儿……这几日也缠他缠得紧,还总是悄悄垂泪,这让陈寰怀疑唐芫的同时,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心里涌出的浓浓愧疚感。 若是他没有弄错,却如此怀疑了芫儿,还始终令芫儿只能做妾,在雍州宴会那日被宾客们冷落,受尽委屈…… 陈寰不得不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本是杀伐果敢的将军,如今竟为两个女人,平白犹豫几日。 最终陈寰决定必须快刀斩乱麻,结束这种犹豫,便来杏院找文绮,想问个清楚。 可陈寰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到杏院呢,就听见杏院里传出的琴声。 这琴声旷达、悠远,如流水般平静淡然,如月光般皎洁澹澹。 陈寰脚步一顿,抬头看着杏院的飞檐翘角,他下意识以为,在弹琴的人是文绮。 能奏出这种琴音的人,必然有着一颗如汪洋般宽厚的心,有着通晓万年的沉淀,有着浪淘沙之后的返璞归真。 有那么一瞬,陈寰的心一咯噔,只想着若文绮能奏出这种琴音,又怎么可能去抢芫儿对他的救命之恩? 这是无比温柔而海纳百川的人,才能弹奏出的意境。 然而等陈寰来到杏院门口,看到院中正弹琴的人时,他所有的猜测,所有纷乱的心情,都变成一种说不出感觉的怪诞。 他的夫人文绮,居然搬个躺椅悠闲地躺在那里晒太阳。旁边倚湘给她剥葡萄,一颗一颗地喂给文绮。 而再旁边,一个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正在那里抚琴,一派岁月静好。 文绮正美滋滋地吃着葡萄,听着这佳公子为她弹琴。 陈寰忽然有些懵了。 文绮一看到陈寰出现在杏院门口,眉头一蹙,只觉得真煞风景!本来挺好的心情,就被他给破坏了。 她又下意识看了奚徵一眼,师伯说,只要他不想让别人认出他来,那别人就认不出他。看陈寰这会儿的反应,明显是没认出来师伯,还一副沉着脸来兴师问罪的样子呢。 “文绮。”陈寰踏进杏院,低低唤出文绮的名字。 琴声依旧在继续,奚徵仿佛并未察觉有人到来,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文绮脸色也不好,从躺椅上缓缓坐起,嘟嘴看着陈寰,问他:“将军来有什么事?” 这样的态度,令陈寰忽然就有点不舒服。如果救他的人真的是文绮,那岂不是他亲手把她逼到杏院,把两个人的关系弄成这样。 陈寰急于知道答案,问道:“文绮,救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这陈寰是有什么毛病?文绮心里顿时生出一道火气。怎么?是和唐芫朝夕相处中觉得唐芫露馅了,还是单纯想起什么来,想要来证实? 早干什么去了! 从一开始,他但凡愿意听一句她的话,派人去详查,也不会像如今这般! 是他自己刚愎自用,选择唐芫,现在又摆出一副求证的模样,恶心谁呢? 文绮把脸往旁边一别,不想正眼看陈寰,哼道:“我说是,你就会信吗?我早在成日那晚就已经对你说了!” 陈寰心中一痛,如立誓般道:“那日你是如何救我的?你仔细道来,我便信你。” “陈将军不必如此。”文绮从躺椅上站起来,眼中带着一股蛮性,“就算你信又怎么样?你想如何?跟我重归于好?” 陈寰张口欲答。文绮却狠狠骂了他一句:“做梦!玻璃碎了再补还会留下裂痕呢,何况人心?” “你别以为人心碎了还能粘回原样!”文绮仰着下巴,坚决地说出,“我的心是绝对补不上的,我也不想补!” “文绮,你……” 陈寰心中涌出一股莫大的不快,他是高高在上的荡魔将军,什么时候被一个下界灵族的公主这样冒犯过!就算这是他的夫人,就算他可能对她做下了无可挽回的错事,可是他还是无法容忍,文绮这样挑起他的怒火。 尤其是他的夫人还在未告知他的情况下,找来一个他完全没见过的翩翩公子,为她抚琴奏乐,在这里逍遥快活。而他真心过来问一个答案,可文绮却以一种如此反差的态度针对他! 不禁的,陈寰冷冽的视线落在奚徵身上,眼中激荡起杀伐之气。 陈寰忽然一抬手,指向奚徵,沉声问文绮:“你为何找外人来寻欢作乐?” 奚徵停下了琴音,淡淡看向陈寰。 此刻,在奚徵帝君的法术前,陈寰认不出他。明明帝君相貌一点都没变,但陈寰就是不认得这是谁。 陈寰渐渐地声音厉起来:“文绮,你身为将军夫人,私自找来琴师,单独相处,这就是你的为妻之道吗?” 文绮理直气壮,反唇相讥道:“我请人来弹琴怎么了?为什么要与你说?为妻之道……你把我当你妻子吗?你既不把我当妻子,我为什么要遵守为妻之道?” “你……”陈寰更怒了。文绮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就算文绮真的是救他的人,他也是她的丈夫!她怎可有这样的言行? 陈寰忽然就想要斩杀这个琴师,他觉得这个人无比碍眼,夹在他和夫人中间。 陈寰蓦地召唤出他的佩剑,指向奚徵。 文绮倒吸一口气:“你敢!” 这一瞬,文绮都忘记这是她无所不能的师伯了,忘记了他是陈寰根本冒犯不了的白帝。 身体就是快过思维,双手结印,顿时就使出九层迷楼之术。 小小的杏院,一下子地块运动,变成了一个看起来不大,却装下整个乾坤的迷宫。 她和奚徵倚湘在迷宫中心,陈寰在迷宫最外边。 明明看起来陈寰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步,可这十几步,却是个千变万化,或许他怎样走也走不通的迷宫。 这下看陈寰还怎么来恶心她! 可接下来,陈寰的反应超出文绮的预料。 她在陈寰脸上,看到犹如泰山崩于眼前的震惊。 陈寰因着震惊,几乎失态,身体颤抖,向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文绮看到陈寰袖子下的手在抖,他像是一头在狂风中飞不稳,即将扎上山头的老鹰那样,狼狈而激动,甚至仿佛要坠落下去,浑身竟散发出一种绝望。 这陈寰什么意思?还不等文绮细想,陈寰忽然失魂落魄般的就踏出了杏院。他的步子甚至带着踉跄。 文绮不禁猜疑地望着陈寰的背影。 这时,奚徵淡淡说了句:“他意识到自己弄错了。” 文绮明白了奚徵的意思,可她对陈寰只感到好笑,和恶心。 文绮来到奚徵身边,手一挥,便从躺椅上召唤来坐垫。 她把坐垫放在奚徵身边,自己坐上去,一双手轻轻扒着云琅雪的琴尾,歪着头笑盈盈看着奚徵,一双梨涡可爱,像是个充满朝气的小孩。 “师伯,继续为我弹琴吧,我们别理他。” 奚徵嘴角勾了勾,带着柔和的笑,道:“好。” *** 陈寰一路跑回主屋,只觉得天旋地转,呼吸不畅。 他还从没有过像今日这般,震惊而崩溃的时候。 刚刚他亲眼看见了,文绮使出的那个法术。陈寰不知道这法术叫什么名字,但他看到了运动的地块,听到了隆隆声,更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这种感觉,和他梦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也正是他被救下的那日,于昏迷中潜意识感受到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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