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的婢女是一只自愿卖身的刺猬精,中上姿色,两百多岁,修为还不如阿绣,但做得一手好菜,阿绣叫她雪刺儿。 回到清都山,桑重陪阿绣吃了晚饭,又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开。 夜深,阿绣躺在床上,还高兴得睡不着。忽然想到他是为了她腹中莫须有的孩子才这样好,那股尚未退去的欢喜劲儿登时化成了泡沫。 她心虚起来,仿佛偷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好,心虚之外,又有些委屈,想自己花容月貌,聪明伶俐,难道就不值得他的好?
第三十三章 金面乌发露财气 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阿绣,钟晚晴独自浸在偌大的池子里,有点寂寞。 她仰头望着满天闪烁不定的繁星,出了回神,从乾坤袋里拿出指路金蟾,放入水中。 金蟾划动着三条腿,在她身边游来游去。 钟晚晴注视着它,道:“这天底下的男子都不及你有艳福。” 金蟾鼓腮,连叫了三声,似乎深感荣幸。 钟晚晴道:“小时候,我听阿兄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凡间有位公主,青春年少,生的十分美貌,当然比起我还是差了一大截。她为了一只掉进井里的金球,亲吻了一只青蛙,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金蟾的脑袋,道:“青蛙变成了一位英俊无匹的王子,与公主成亲,从此夫妻恩爱。你会不会也是一位被诅咒的王子?” 月洞门外有人笑了,清朗的声音道:“公主殿下,你亲它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钟晚晴扭头向月洞门外瞪了一眼,道:“姓霍的,你果然垂涎我的美色,偷窥我沐浴!” 一声冷哼,霍砂背对着月洞门,道:“堕和罗美女如云,比你风流标致的,我见得多了,谁稀罕偷窥你那竹竿似的身子!” 钟晚晴磨了磨牙,语气磨得比他更尖酸刻薄,道:“堕和罗这么好,你怎么不回去呢?” 霍砂沉下脸,恨恨道:“我有第三卷 《隐芝大洞经》的消息了,你想不想听?” 哗啦一声水响,钟晚晴披着件松绿罗暗花长袍,浑身热气蒸腾,出现在他眼前。 乌黑的湿发覆额,她一张脸愈发显得皎洁,两腮沁着淡淡的粉色,下巴尖滴着水,宛如粉荷沾露,双眸熠熠生辉,道:“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松绿的料子浸了水,变成眉笔般的黛绿色,紧贴着她的身躯,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 霍砂微微一怔,转过头去,目光有些迷乱,语气却还冷冷的,道:“八月初五,太平山庄有一场唱卖会,卖品中有半卷《隐芝大洞经》。” “太好了!”钟晚晴搓了搓手,满怀期待道:“我们是偷还是抢?” “我们买。” “买?”钟晚晴意外地挑起一双新月眉,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霍砂瞟她一眼,含笑道:“只有半卷,要不了多少钱,不值得我们动手。” 钟晚晴低头想了想,答应了。 太平山庄八月初五这场唱卖会上还有一件卖品,是上古时期的一块玉人首。聂小鸾颇感兴趣,不巧那日他有事去不了,便委托桑重代他去看看。 桑重问阿绣要不要一道去,阿绣向来爱凑热闹,在珠尘院养了几日胎,正闷得发慌,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道:“要去,要去!” 八月初五一早,她打扮成道童模样,穿着一领靛蓝云头花绢鹤氅,头上挽着双抓髻,走到桑重房中,笑嘻嘻道:“弟子问五长老安。” 桑重在榻上打坐,睁开眼见她这番打扮,倒也别样可爱,故作正经道:“水缸空了,去打两桶水来。” 阿绣上前,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抬手摩挲着他脸庞,媚眼如丝道:“长老真舍得让奴打水?” 桑重笑了,在她柔软的腰肢上捏了捏,道:“那么多新衣裳不穿,新首饰不戴,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阿绣道:“奴怕长老看腻了女装,换个样子不好么?” 这样的讨好,哪个男人不喜欢呢?桑重眼中笑意更深,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道:“你怎样都好。” 阿绣其实是怕在太平山庄遇见谢彦华,五个月前他在瓜州渡口的船上见过她和男装的钟晚晴,被她们盗了玉符,万一今日他也去了太平山庄,认出她,不免有些麻烦。 到了太平山庄,只见客如云来,热闹非凡。大门前乌泱泱的人头攒动,许多小孩子等在路边,一见客人来了,便围上去说吉利话,讨赏钱。 来唱卖会的客人自然是有钱的,随手一撒,几百灵石都是常事。桑重也准备了五百灵石,却没有像其他客人傲慢地撒在地上,而是挨个分给孩子们。 那些眼疾手快,每次抢的多的孩子不高兴了,挂着脸,吉利话也不说了,拿了自己那份便走开,去其他客人那里抢。 手脚慢的孩子本来抢不到什么,这下都欢欢喜喜的,嘴巴抹了蜜似地道:“道长心肠好,修为高,将来一定位列仙班,嫦娥仙子,百花仙子,姑射仙子都做你媳妇。” 阿绣蹙起眉头,桑重瞥她一眼,对孩子们笑道:“这福气忒大了,贫道消受不起。” 阿绣也笑了,目光一转,看见不远处的大槐树下并肩立着两个人,微微一怔,若无其事地转开了。 那两个人正是霍砂和钟晚晴,钟晚晴用一块蓝布裹着头发,穿着湖色紧身窄袖袄,淡墨色窄管裤子,打扮得像个乡下渔婆,一张焦黄的脸坑坑洼洼。 她望着阿绣,摸了摸脸,道:“小妮子,我易容成这样,她还能认出来。” 霍砂穿着一件灰布长袍,戴着一顶破旧的竹笠,檐边低低地压在眉下,脸上添了皱纹,颌下多了一把花白的胡须。 他双臂环胸,看着那些弯腰低头抢灵石的孩子,道:“小时候,我也常常候在世家大族门前,和其他孩子抢赏钱。” 钟晚晴看他一眼,道:“你一定抢的最多。” 霍砂摇了摇头,道:“我若抢的太多,他们便会排挤我,不告诉我哪里还有赏钱。只有一次,我抢了所有的赏钱,一块都没留给他们,因为那次车上坐的是梵宗。” 梵氏在堕和罗势力极大,梵宗便是梵氏的族长,二十年前堕和罗国君遇刺身亡,一片混乱中,梵宗登基做了国君。 钟晚晴道:“梵宗注意到了你?” 霍砂嗯了一声,道:“之后不久,我便成了梵宗的弟子,再也不用去抢赏钱了。” 他这样的资质,只需要上位者的一点点关注,便可以一飞冲天。 钟晚晴道:“后悔么?” 霍砂转眸看向远处的流云,道:“不后悔,虽然我只是他弑君的一把刀,但他的确教了我很多别人教不了的东西。” 钟晚晴也看着远处,不知想起了什么,黑沉沉的眸子宛如深渊,难以探究。 叮铃铃,一串清脆圆转的声响传来,钟晚晴转头看去,半空中一只似牛非牛,首尾毛色五彩斑斓的异兽拉着一辆斑竹垂帘,轮斫香檀的华车飞驰而来。 车盖四角挂着铁马,都是玉片串成的。六名白衣人跟着这辆车,落在地上,孩子们都看出这车里必然是个大财主,呼啦啦涌了上去。 两名白衣人拿出两只皮囊,手伸进去,抓出满满一把雪白的珠子撒出去。阳光下,颗颗圆润,莹亮夺目,掉在青石板地面上,声音美妙,宛如弹琵琶。 有人好奇捡起一颗,惊道:“这是夜明珠?”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去捡,无不惊奇道:“真是夜明珠!这一颗少说也值百十块灵石,不知是哪位财主,出手恁般大方!” 有人不屑道:“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生怕别人不知道,非要显摆!” 有人冷冷道:“常言道财不可外露,偏有人嫌命长。” 不管他们怎么说,白衣人撒糖豆似地撒夜明珠,孩子们都高兴坏了。 温行云坐在车里,穿着一领素雅的水色长袍,瞑目听着夜明珠的撒落声,孩子们的欢呼声,微微翘起唇角。 他不是炫富,他就是爱听这个响。至于别人怎么想,他不在乎。 钟晚晴被这豪奢的一幕震住,好像采花贼见了赤裸裸的绝色美人,眼中射出热辣辣的光。 霍砂看了看她,拿出一块缎帕递过去,道:“快把口水擦擦。” 钟晚晴接过帕子,擤了一把鼻涕,掷还给他。 车在太平山庄的大门前停住,吸引了无数目光,温行云拿起一张薄如蝶翼的黄金面具戴在脸上,掀起垂帘下了车。 戴面具的客人不少,有的是怕遇见仇家,有的是身份特殊,懒得应酬,温行云属于后者。 他这张面具看着轻巧,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却能挡住所有刺探的神识。 钟晚晴和霍砂也已走到门首,钟晚晴打量着这个身材颀长,金面乌发的大财主,感觉他举手投足都散发着财气。 她眯起眼睛,抚着下颌,对霍砂道:“这面具不错。” 霍砂知道她动了贼心,不予置评。
第三十四章 情丝婉转口难开 唱卖会在湖心岛上的雀屏阁里举行,湖面上没有桥,只有一只只桂楫兰桡。客人大多没有耐心乘舟,直接飞了过去。 阿绣要乘舟,桑重便依她,挑了一只小舟,刚登上去,身后传来一声:“桑长老!” 桑重和阿绣转头看去,一名白衣道人头戴高冠,臂挽拂尘,带着四名蓝衣道人疾步走来。 桑重对阿绣道:“这位是蓬莱岛主的长子,苏烟鸣。” 阿绣点点头,行礼道:“见过苏大公子。” 因她是童子打扮,苏烟鸣没有多看,笑着对桑重作揖道:“江州一别,晚辈已有十年未见长老,每回去贵派拜访,长老不是闭关,便是外出,不巧得很。今日遇上,实在是意外之喜。” 桑重含笑道:“令尊令堂近来可好?” 苏烟鸣道:“他们都很好,晚辈想和长老共乘一舟,不知方便否?” 阿绣觉得很不方便,但也不好说什么,低头撅起了嘴巴。桑重也觉得不方便,又不是多要好的朋友,谁没事带一个大男人泛舟啊。 但苏烟鸣毕竟是蓬莱岛的大公子,桑重少不得卖他几分面子,点头道:“方便,方便。” 苏烟鸣让四名随从先上岛,自己登上小舟,坐在桑重对面,道:“桑长老,这次唱卖会上有一件卖品,是半卷《隐芝大洞经》,莫非您也是为此而来?” 阿绣一愣,心知钟晚晴为何也在这里了。 桑重眼角余光瞟着她,道:“不是。” 苏烟鸣舒了口气,神色放松道:“那就好,晚辈还担心夺您所好呢。待晚辈拿到这半卷《隐芝大洞经》,还望长老不吝援手,帮忙推算另半卷的下落。” 桑重道:“你要这经书有何用呢?” 苏烟鸣笑道:“听说《隐芝大洞经》里有一丹药方,能再生造化,令残疾的人恢复如常。家母左臂昔年被阎魔刀斩断,您是知道的,虽然她老人家不放在心上,晚辈每每见了,都不是滋味,便想找到这个丹药方,略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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