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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记忆片段里，那条银蛟浑身是血地滚落在神祇仪仗队伍前，翻身在云霭上化成了一名穿粉衣的小姑娘—— “慢着。”一只手抓住了随从刺向小姑娘的长枪，紧接着是清澈高贵的冰冷嗓音响起：“尔是何人，何故拦本帝去路。” 小姑娘害怕的爬起身跪好，双眼含泪不停用力磕头，声泪俱下的哀伤祈求： “灵、灵帝救命，小龙是咸阳湖龙后之女玲珑……小龙冒死拦下帝尊御驾，是想帝尊救小龙的哥哥，小龙哥哥是咸阳湖三皇子南菡…… 哥哥触怒龙君，龙君意图除掉哥哥灭口，帝尊有好生之德，小龙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拦下帝尊，帝尊、求帝尊救救哥哥，求帝尊慈悲一次，救哥哥性命！” “咸阳湖龙君要杀自己的儿子？这是你龙族家事，本帝也不好插手……” “帝尊，帝尊您是神帝之首，门下弟子三千，代天巡狩威名远扬，您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难道真要对一条无辜的性命见死不救吗！ 咸阳湖龙君好斗嗜杀，连亲生儿子都要屠戮下手，我哥哥他极有灵根，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可造之材，帝尊您若是肯收我哥哥为徒弟，我哥哥一定会成为您手下最优秀的弟子。 对了，我哥极善剑法，他的剑术在龙族数一数二地好，连西海龙王的三个儿子都不是我哥的对手……帝尊，只要您能救哥哥，玲珑定当牛做马报答你！” “帝尊，那就是咸阳湖的龙三皇子了……竟然被亲兄弟围攻，真是可笑。看起来，并没有这位玲珑公主说的那样有天赋，万年难得一遇的可造之材…… 小神只在他身上看见七十三个窟窿，五十二处皮开露骨。帝尊，救吗？” “神族难得遇见一个喜欢用剑还颇有心得的。救，带回去给本帝耍剑打发时间。” 一夜风雪落白了整座山头，山下茶花被雪埋得严实，偶尔露出两抹火艳艳的红，竟沦为天地间的唯一一道颜色。 “哥！这是娘亲亲手包的牛肉包子，我揣在怀里给你带过来了，刚出笼还烫着呢！” 山下的小姑娘殷勤从怀里掏出一包热腾腾的吃食，末了还往少年手里放两颗糖果： “包子是娘亲给的，糖果是我给你留的，哥哥你跟着帝尊要好好学习功法，帝尊可厉害了，有她保护你，水族不敢拿你怎样的。” 可身形单薄的少年却并不领情，狠心把东西扔进雪里，言语伤人： “滚，带上你们的脏东西有多远滚多远！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忘记当年她抛下我，和你还有那个奸夫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团圆……早就不要我了，现在还来烦我做什么！” 小姑娘背影一僵，低头有些失落，却并不生气。 乖巧地把包子糖果捡起来，放在旁边的大石头上，苦心叮嘱： “天冷了，娘亲在包子馅里掺了暖身的野菜，你吃一点，身子骨就不会那么疼了。哥哥，糖果很甜，心里苦的时候就吃两颗糖吧…… 哥，你就是我和娘亲唯一的牵挂，不管你身在何处，我们的心都跟随着你……” “其实这位玲珑公主才是龙族最善剑术的龙神，不对，现在还不能称之为龙神，因为她还是蛟…… 她从小就敬仰帝尊，毕生心愿就是能拜帝尊为师，可她却将这个机会白白让给自己的哥哥，她知道帝尊爱才，只要告诉帝尊南菡善剑术，帝尊一定会对南菡产生兴趣…… 她骗了您，这段时间您也看见了，南菡这孩子一点剑术天赋都没有。帝尊，要不要……” “不用，本帝早就清楚南菡有几斤几两，只是这小丫头一片赤忱之心本帝实在不忍拒绝。 会不会剑术不重要，南菡这孩子很听话，我喜欢，就算天赋差了些，只要心地纯良，能上正道，本帝多养个徒弟也无妨。” “哥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龙君发现我偷偷来找哥哥，训斥了娘亲……” “滚。” “真的不打算像你哥一样，做本帝的徒弟？” 小姑娘红着眼眶嗓音糯糯，勉强扯出一抹笑，道： “不了，我留在您身边，哥哥会分心，更何况我还要照顾娘亲……帝尊，对不起，我想选我娘亲，娘亲现在已经够苦了，要是我也不在，她的日子会更艰难。” “你知不知道你如今走的是条不归路，从你选择将你哥哥送到本帝面前时，就注定你和你哥，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那样挺好，只要哥哥活着就好。” 玲珑的一生，都是为哥哥与母亲而活，所以她的死……是必然的结局。 我捧着白玉神像站在窗边恍然回过神，不可思议地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是被这尊神像影响了么，我是被带入进了谁的视角？ 眼前的谜团还没解开呢，我就忽觉身后有股寒风穿门而入直抵脊背，蓦然回头，却被一道极重的掌力猛击心口，猝不及防地差点震死。 手里的白玉神像不经意脱离掌控，被另一只手接住，迅速收了过去—— 心脏的裂痛直抵后脑勺，冲得我一口滚烫自食道涌上，喷出口鼻…… 昏暗光线里的颀长身影一袭暗色古代长袍，墨发过腰，滚绣青莲纹的宽大袖口萦绕着飞舞的淡青色萤光。 男人接住白玉神像旋步转了两圈才站稳脚步，怜惜地立即将白玉龙女神像抱进怀中，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轻轻摩挲神像眉眼，压低声似如释重负的温柔安慰一句： “玲珑，别怕，哥来了。” 玲珑，哥，是南菡龙君…… 男人鹰隼般的犀利冷眸下一瞬就落到我身上，语调浸冰，狠声厉斥：“一个小小凡人也胆敢染指本君的妹妹，也好，你碰了玲珑，那你就下去陪玲珑吧！” 说完就要再度朝我出手，不过说时迟那时快，我捂着心口根本来不及躲避他的袭击，就在那狠戾招式袭来的掌风扑面将至时，玄霄突然出现我身前，抬掌凝聚法力接住了他的招式—— 男人见状冷哼一声，“果然有幕后主使之人！”旋即飞快的单手运功朝玄霄攻来。 玄霄出手利落且迅速地与他过了两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强行逼退数步，猛地一道掌风劈中他心脏，伤得他顷刻连呕出两大口鲜血。 “本座的人也敢动，你活腻了！” 他不甘心地抹了把嘴边血，正欲再与玄霄交手，窗外对面楼的远光灯却忽然从窗上一晃，也是这一晃，令他一眼瞧清了玄霄的脸…… “蛇、皇……墨玄霄！原来是你！”他捂着心口震惊之余，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南菡，收手吧。” 玄霄冷漠规劝，但那男人显然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听不进去玄霄的话，目光警惕地护住怀中神像，苦笑道： “收手？墨玄霄，别以为你是蛇主我就怕你，你是蛇我是龙，本君还轮不着你来说教！” “那就休怪本座手下不留情了。”玄霄眼神一狠还要动手，奈何对方是个分得清局势的，自知不是玄霄的对手，脸色一变转身就化作一道银光先遁了。 逃跑还不忘留下一句：“本君今日还有要事，没工夫陪你纠缠！墨玄霄，本君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本君的事，别以为凤川跟着你，本君就会看在他的份上对你一再忍让。 本君是归吾山弟子，即便逆天而行有罪，也自有师尊处罚，轮不到你横插一脚！你若不服，大可烧奏表给师尊！” 玄霄听完嘲讽轻哼：“这时候知道自己是归吾山弟子了。”甩了甩广袖，“本座想给你师尊通信还需要烧奏表？” 转身赶紧环住我的腰肢，担忧问我：“月儿，没事吧？” 我麻木地抬起胳膊擦了擦口鼻喷出的血，有点头重脚轻：“我没事……你刚才应该揍死他的！” 他瞧见我脸上的血，霎时沉了眸子：“他该死！” 我可怜兮兮地用力吸鼻腔里的积血，“不过，你刚才那一掌打得也不轻，你道行比他高，把他也打吐血就当扯平了！” “过来，我给你疗伤。” 我眉心一疼，突然一把抓住激动的他。 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晃了晃脑袋，察觉到体内有股陌生的力量在隐隐要发作，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尖蔓延开。 脚下有点站不稳，我拍拍脑壳喘息着愈发意识不清： “没多大的事，我有你的心头鳞保护，他的法力最多只能让我吐上两口血……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中他的致幻术了，还是最厉害的那种。” 双手将他的衣袖揪得愈发用力，他看着满头血汗昏昏沉沉的我，敏锐地也察觉到我的异常…… “月儿！” 我拼命想压制住体内那道不安分的冲击力，艰难抬头，眉心朱砂痣被剜得生疼，牵着整片天灵盖都紧绷发麻。 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推开他，我在他慌张地想再冲过来抱我时痛苦地厉声吼出声： “别过来！南菡的幻术有多厉害我比你清楚……它会唤起我此生、甚至是先前三十二世所有最惧怕的记忆，会逼着我在疯癫中杀人！ 墨玄霄，我现在没有力量去抵抗他的幻术，你要是不想被我杀掉，就走！封了整个屋子，别让任何人靠近我，六个时辰，我自己能熬过来……” 他被我的话镇住，似乎，都没静下来再怀疑我的身份就果断选择抱住我，强行把我按在怀里，炙热气息缠绵回荡在我耳畔： “不怕，我陪着你，我给你解幻术！” 我伏在他胸膛上已经没有二度推开他的力气了，南菡的幻术不过片刻就能吞噬掉我的意识…… 我咬牙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和他交代： “玄霄，我要是控制不住了，别让我碰你的心脏……还有封住你的灵会穴与天应穴，我怕我会在疯癫状态下泄露力量伤到你，还有、蛇王宫后山的万华池里藏有一朵青玉莲花，拿回来填补你的心头鳞！” 他搂着我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你怎么知道蛇王宫后山的万华池……”见我就要晕死过去，他气息不稳的忙追问：“万华池有结界，本座、打不开。” “万华池西北方有棵老槐树，你绕着老槐树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说上三遍我爱吃鱼结界自然就开了！” “夫人先别睡，那老槐树我父皇在位时就伐了，如今已经找不到具体方位了。” “你爹砍那棵老槐树干什么！” “那棵老槐树总遭雷劈……” 真是一群不肖子孙！ “那你从万华池岸边，向西北方走十步就是！” “夫人怎么知道万华池的事。” “废话，老娘是你祖……你管我！” “月儿……” 我没再给他骚扰我的机会，索性两眼一闭昏在了他怀里。 南菡啊南菡，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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